人呢?人呢?人呢?!
朕的人呢?
说好的今天要登临九五。
说好的今天要大干一场。
说好的今天要擒拿下这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说好的要在把北域的蝗灾归咎到她头上,然后清君侧,说皇帝昏庸。
说好的今天天子要让位给朕?
姬无争快疯了。
他看到远处穿着猎装的权贵们来来回回,马蹄声疾驰着,踩踏着湿漉漉的枯叶,马背上还垂挂着猎物。
秋雨暂歇了。
空气里却有着许多的欢声笑语。
这些欢声笑语仿佛在嘲笑他。
姬无争开始颤抖了。
他又看了一眼王居石。
王阁老也在看着他。
姬无争比了个口型:“动手啊!”
他目光撇了撇,继续比口型:“这里还有我们的人。”
王居石面色暗沉,右手抓出铁胆又旋转了起来,深吸几口气,又平复下来。
今天这事,是见鬼了么?
他目光看向远处正坐在马背上的倩影。
马是白马。
人如仙子。
那马蹄的哒哒声,好像一首温柔的小诗。
在这有些泥泞,有些萧索的雨后林子里,她就是一朵永远绽放不会凋零的花儿。
王居石看了一会,心里忍不住哼了声:臭女人,运气真好。
夏宁手拉着粗糙缰绳,放任白马在林子里散着步。
天子纵马跟上,到了她身侧,将披风解开披在了这绝美的妃子肩上,然后问:“爱妃又在担忧小极了么?”
夏宁微微笑了笑,妩媚到极致的神色让天子心跳骤然加快。
她举手抬足之间,充满了奇幻和不真实的魔力。
如果她专心凝视着一个男人,甚至会让这个男人觉得恍惚,觉得自己身在梦里,然后不可自拔地产生许多幻想,再然后爱上她。
天子虽然已经六十多了,却依然感到口干舌燥,觉得这妃子有一种混合着不可亵渎与妩媚无边的气质。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圣洁与妖媚。
怎可能在一人身上?
她这才幽幽开了口:“臣妾就这一个弟弟,还那么不成器,怎么会不担心呢?”
天子跟着说:“夏极的名声我听过,在王都里可是被称为大草包,他文不成武不就,就会些艳词去讨好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
但是,宁妃不用担心,有朕在。
你的弟弟,就是朕的弟弟。
朕会找机会让他立下功劳,然后坐上异性王的位置,之后分封土地,让他去做一方诸侯。”
宁妃叹息道:“他怎么立功劳?去带兵打仗吗?”
姬盛抚了抚有些白的长须道:“立功劳一定要会打仗么?
呵...到时候朕派出必胜组合,但最后再让这小子去摘桃,功劳不就到手了么?
有了功劳,一切都是名正言顺,再宣扬一下,他也坐的稳。”
夏宁道:“如此,多谢天子了。哎,真是个令人操碎心的弟弟呢。
而且现在他长大了,自己有主见了。
今天我让他一起来田猎,他还不来。”
姬盛哈哈笑道:“肯定是在哪家姑娘的闺房里鬼混吧...年轻人嘛,叛逆一点,不懂事一点,正常。”
...
...
当!!
烟云桥入口。
夏极再次随意挑飞了一把剑。
剑呜呜地转了几圈,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里,没入几分。
斗笠也被掀开了,露出其中一张平静而年轻脸庞。
拔剑生死,成败由心。
这少年的心理素质非常好。
只是看着模样,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是真正的强者,而且是未来前途无量的强者。
“我败了。”
少年闭目,一副输了就任由死亡降临的模样。
他轻声道:“西门输了就是输了,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只是西门还不知道输在什么人手上。”
如果夏极用的刀,或是用的拳,用的其他力量战胜的他。
这少年也不会如此。
但夏极是用剑,从正面,光明正大地败了他。
甚至那一刹那,这少年都有了几分感悟。
夏极道:“回去吧,我又不杀你。”
名为西门的少年弯腰捡起剑,他输了就是输了,不会责怪剑,也不会因为这把剑上有了耻辱,就弃之不用。
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这神秘的渔夫,原本平静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寻找到了目标的战意。
夏极望着这足以在田猎之场,颠覆大周的十六人,温和道:“雨已经停了。”
他目光里。
那十六人都已经与他交手过。
而且无一例外地全部都败了。
雷静云右手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并且点了穴道止血。
她看着那坐在云烟桥拱身最顶上的少年,目光无比复杂。
说英雄,谁是英雄?
一朝秋雨。
独钓水流。
谈笑之间,折服王都翘楚。
一人,就扼守在了这谋朝篡位的关键之处,挡住了所有。
让这一切还没开始,就已经消弭了。
雷静云看了看桥后的远处,她不敢相信义父那边怎么样了。
更不敢想象昨天摩拳擦掌的六皇子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这神秘的渔夫,一人,就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雷堂主虽然只是一米四的女儿身。
但拿得起,放得下。
她上前冷声道:“阁下今天所为,静云都记下了。来日,必定带人前往大雪山密宗讨教。”
夏极温和道:“随时恭候。”
你去大雪山讨教,关我什么事?
雷静云哼了声,转身挥手道:“走!”
来势汹汹,但却不过一场空。
这结果,没人想到过。
但赤罗汉不走,这位肌肉发达的僧人对大前辈的仰慕已经到了极致。
他亲眼看着自己大雪山密宗的功夫如何的威猛,如何的打了这些强者的脸。
我密宗功法,果然厉害。
“大前辈,晚辈与您一起回山。”
赤罗汉跑过去,一副要跪下的模样。
雷静云怎么可能让他留下,她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把他拖回来。”
没多久...
身后又传来杀猪般的声音。
“大前辈!!”
“大...大前辈,我是赤罗汉,我法号释空炎。”
雷静云差点摔个跟头。
她压低声音说:“点了他哑穴。”
身后响起点穴声。
但是赤罗汉还在喊着。
点穴的高手尴尬道:“雷堂主,赤罗汉横练功夫很强...他用九阳真体硬抗,点穴没用。”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赤罗汉还在做着自我介绍。
雷静云道:“那就捂住他的嘴。”
这次果然有用了。
赤罗汉:“呜呜呜呜...嘤嘤嘤...”
这十六人败于同一人之手,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段水流却是默默行走着,他已经决定去大雪山拜山。
西门则决定闭关静修,将自己锁在一件密闭的铁笼中,如果不突破,那就饿死在笼子里。
雷静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她走了一会,忍不住又回过头。
远处。
不知何时,细雨又飘起,朦胧如梦。
渔夫垂笠,坐在云烟水雾里,独钓着一方秋水。
这一幕,让雷静云心神激荡,永生难忘!
她不禁想,这般的人物,究竟是怎样的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