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校场
大哥忙得没时间儿女情长,此话不假。
批完公、把信读完已经到了午饭点,他带着武子吟到军营的食堂,与士兵一同伙食。士兵们看到白镇军,都脚一踏、敬军礼,“少帅﹗”
“少帅好﹗”
在一众的兵痞子里,白镇军还是独树一格的出挑,因为他腿长肩宽,硬是在人群里突出个人头,武子吟从后跟着,不由得担心将来白娘要是也长得这么高,可怎么办?从没听说女儿家有这个身段的……
“少帅。”一名穿着洋式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桌子吃饭,朝他招招,“我这边正好有空位,过来坐吧。”
“嗯。”白镇军朝他点头示意,领着武子吟去打饭,厨子看到白镇军,眉开眼笑,“少帅,今儿个想吃渔鱼茄子?土豆炖肉?还是大盘鸡?”
“土豆。”白镇军回道,“加一盘馒头。”
“哈哈,早给少帅备好了。”厨子看向武子吟,“这位兄弟谁?生面孔。”
“我妹夫,武子吟。”白镇军给伙房介绍,“以后会当我的书记。”
“原来是妹夫啊﹗你好………我操﹗那莫不是小姐的夫君?”厨子后知后觉,从灿笑到花容失色,转变很明显。
“正是。”白镇军应道。
附近打饭的士兵也都禁不住看过来,一副碰着了珍稀动物的模样。武子吟被瞧得尴尬,又莫名奇妙,“娘子…怎么啦?”
“兄弟,不容易啊。”厨子说着,在武子吟的盘子里加了只鸡腿,“给你加菜。”
“兄弟、勇士,钦佩你呢﹗”另一名士兵走来,揽着武子吟的肩重重拍了拍。
“小姐人龙凤,兄弟你…珍重。”
“你丫化不好学什么人咬嚼字,前言不搭后语。”
“我他娘的那个字说不对了?”
二人毫无预兆吵起嘴来,其他士兵们凑搭嘴,倒是把主角晾到一边去。武子吟愣愣的,接过厨子给他打的饭,比大哥还要多。
“别理他们,都是无聊瞎闹。”白镇军说着,就往刚才西装男子的桌处走去。
“少帅,又吃这没馅的包子啊?”男子打道,随即看向武子吟的盘子,“哟,怎么厨子这么偏心你?”
“听说他是娘儿的丈夫,就加菜了。”白镇军代答。
“噗哈哈哈﹗”男子禁不住大笑起来,“是的,妹夫你得多补补。”
“我吃不完。”武子吟为难地道,“你若有胃口就多拿点,我不想浪费。”只是厨子出实在太快,他推辞不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男子分了一大部份,“我叫吕止戈。这里的人喊我小吕的,我也是书记,以后咱们会常碰上面。”
“那你唤我子吟或悠予亦可。”
“听说你是武承天的儿子?”吕止戈边扒饭边问。
“是的,正是家父。”
“可你完全没有兵痞气啊?瞧着像个白净斯的…书生?”
“军队的事,家父没有让我参与过。”武子吟忙摇,看吕止戈一脸要追问,只能囫囵地说,“关乎一点隐私,恕我不能多言。”家丑不外扬,也影响亲爹的名声,他不会对外人说去。只是吕止戈与白镇军飞快交换了眼神,彼此都是心照不宣,接受女婿入门前,进行调查的可不只有白娘。
吕止戈点到即止,转而评论起饭堂的伙食,又跟武子吟介绍了这里的一些小规距、习俗。白镇军则在旁边鲸吞他的馒头,坐到午膳时间过去,士兵们就到校场去练习,武子吟也跟着旁观了。
书记
官并没有参与军训的要求,一般都是坐在办公室整理书罢了。但武子吟算是王亲国戚,跟在白镇军的后头阅兵,眼看着士兵们做重训做到汗水淋漓,大哥经过,冷眼一瞧,暴骂他们太懒、太慢、不够狠劲……大概是负面的激励效果,被骂过的人都特别精神抖擞,仿佛冲破了肉体的制限。
严苛、残酷,不断的催逼,但正需如此,士兵在战场上活下去的可能才会增加。
失败,面临的可是死亡。
“子吟。”走到练短兵器的区域,白镇军找着个稻草人,对妹夫招了招。
“是、大哥。”武子吟忙急步跟上。
白镇军交叉着,朝武子吟努了努下巴,“攻击这个草人看看。”
“嗯?”
“把它想成敌人,攻击它。”
武子吟点头应是,看着草人,举起一拳,往草人的胸口打去。
旁边那些老兵哥看了,喷渧而笑,“兄弟……有你这样出拳吗?拳头怎么握成这样?这力度也用得不对……唉哟,敌人不倒,你先扭倒了。”
“该是…怎么样?”武子吟迟疑道,他从没跟人打过架,争吵也几乎没有,因为自己通常都首先妥协了。
“注意他们肩膀、臂的动作。”白镇军没有笑,指向旁边训练的士兵,“然后再试一次给我看。”
武子吟确实仔细地看了,随即再出一拳,这回肩膀扭摆的幅度减少了,力道集在臂肘的伸展,与旁边士兵们动作一致,可惜他身无半两肉,这拳打出来是虚的,草人纹丝不动。
那位老兵哥确实足够有取笑他的资本,他一拳能把草人击得直往后晃。
“认清差距,以此为目标,努力。”白镇军没有责骂还是评论,带着子吟把校场里各种训练模式试一遍。
武子吟小时候瞧着老爹身边的卫兵,那威风凛凛的军姿已很是让他仰慕。也有过爱跑爱跳、拿起根树枝学挥剑的时候,可大太太看了,说,“子吟性子很野呢,请个夫子来教他上课,不要让他变本加厉。”那时他想:我这不是佻皮,是想学当兵啊﹗怎么就说我野了?
他也想骑马、看大兵,武老爷子小时候也是很疼他的,好几次说要带他去军营瞧瞧,但大太太就会说他该上课、子良要哥哥陪着,都错过了。
“大太太防着你呢,多长点心眼吧﹗”奶娘叮嘱道,于是武子吟不敢再提要求。
然后,他顺利地长成了一个白净书生,子良到了他当年会跑会跳的年纪,也拿着根树枝舞得生风,大太太说,“真有你爹当年的风采,天生就是做师令的﹗”然后要老爹带他骑马、打猎,每天跟着去军营。
武子吟心里羡慕,只是他已经很清楚家里的情况,娘在父亲面前总是不说话,做个沉默柔弱的姨太太,正房生下子良后底气十足,随着子良长大而越趾言气扬。
“子吟,最近怎么样啊?”外头回来的武老爷看到长子,慈爱地问。
“没怎样,都是念书。”武子吟回道。
“副官说,你又找了个洋老师?”武老爷随口说道,“这是第几个了?”
“爹,之前那位是德语的,我想再学法语,所以托刘副官帮我找了。”
“了不起、了不起……”武老爷拍了拍他的肩,“子良每天还浑浑噩噩的,你都这么懂性了。”
“什么嘛﹗爹﹗我今天可以打出个九环呢﹗”武子良忙不满地说。
“九环?你可浪费了爹多少子弹?”武老爷吹胡子瞪眼,把武子良头发使劲的揉乱。
“两兄弟合起来就是个武双全,真是武家的福气呢﹗”大太太亲热地给武老
爷夹菜,笑说,“以后子良当了师令,你就可以帮弟弟做官,兄弟俩、多好丫﹗”
武子吟维持着微笑,看向弟弟,“只要子良想的话。”
“我想大哥跟我一起带兵呢。”武子良没有心眼,只是单纯地想黏着大哥而已。
“那你现在多多努力吧﹗”大太太摸着么子的头发,“要像你爹那般厉害,底下的兵才能服气。”
“嗯嗯﹗会的﹗”
子良稚气而斗志无穷的回应,惹来一室和谐的笑声,连总不说话的偏房太太都得笑一笑,因为武老爷高兴啊。
武子吟只觉世事难以预料,如今他竟然在北方最强的白家军里,为白镇军念密书信、看这里的士兵训练。他在武家压下了二十多年的肖想,竟就这么实现了。
白镇军并没有取笑他、也没有责骂他无能,在认真的试练过后,他给武子吟做了日后的安排:“从明天开始随我办公,早上读信、午后跟士兵一起练,等你基本功做好了,我再亲自教你。”
“谢谢大哥﹗”
“嗯。”白镇军从鼻子哼气,依然不假辞色,但武子吟已经深切体会到对方的裁培之意。他已经开始期盼明天的到来,想要快些跟上白镇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