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章、戒毒
这回上海之行,他们竟是逗留了有一个月之久,然而回去的时候,却是挥不去那败兵的屈辱感,他们确实是和伊贺干了一仗,输在了算计之,损失惨重。
出发当天,朱利安、科林也都亲自到月台送行,白家的专列已是停泊妥当,正等着他们上车来。
沙赫穿着雪白的大皮草,像只圆滚滚的幼熊,子吟、怒洋看着,就暗暗的觉得他好像又大了圈,只不知道这是胖还是壮,不过沙赫有俄人的血统,也许将来……就要长成俄人一样高壮的体格吧。
在朱利安面前,沙赫还算是很小』的,朱利安一弯身,轻而易举就把沙赫抱起来,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喊叔叔』,然后抱紧朱利安,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再见了,沙赫。」朱利安就垂着金色的眼睫,苦笑道。
沙赫抿了抿唇,有一瞬间,竟是舍不得的,他眨了眨眼睛,那深邃的大眼睛就流露出一点的哀愁,「叔叔要来盛京找沙赫。」他也看向旁边的老管家,「科林也要……」
「嗳噢……你这可怜的小家伙……」一个月的相处,让科林也把沙赫看成孙子一样了,他就觉得武教得好,沙赫像他一样乖巧、招人疼爱,两人的品性像父子打模儿一样。
子吟看到他们人告别的状况,便也浅浅的笑了,就待科林把沙赫揉搓了一番,才不依不舍的让沙赫离开。
「老友,下次见。」怒洋便淡淡地道。
朱利安依着洋人的礼仪,给怒洋拥抱、吻别,接着便也理所当然,是要给武同样的待遇。
然而这回,怒洋却是不许他这么做了。
他就把子吟拉到身边来,道,「抱歉,朱利安,可子吟不能亲。」
朱利安就讶然的看了白一眼,而子吟脸上,神色也是一怔,可朱利安是何许人也?当即自然地调动出笑容来,「好,那就只拥抱吧。」
在怒洋的凝视下,朱利安就紧紧抱了子吟,而科林也是,上前抱了子吟道别,二人的拥抱都是单纯的珍重之意,并没有别的企图。
可怒洋脸色阴霾,竟仿佛是这样,也教他难以忍受的。
众人陆续的登上专列,怒洋临行前,就对军统的人下了连串的命令,因为不破这一起事,上海以后,便有军统局的支部了,时刻监察列强各国的意图、动向。
他就对下属报了一个地址,道,「我四弟就住在这里,我已经联络了那圣母戒毒院的院长,你们看到人,不用多废话,直接把他绑去便是。」
怒洋隐匿了白家的名号,只是以兄长的身分,把弟弟送去,上海多少有头脸的大家族,有受这大烟之害的,却是耻于暴露身分,不愿去戒毒,这外国神父建的戒毒院,后来便放宽了制度,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一概不问,把成瘾者送来,他们就只负责把这瘾去掉,办好了,就放出来重新做人。
「遵命﹗少帅。」
子吟虽看顾着沙赫,妻子对下属的吩咐,却是一语不漏的听进去了,心里就有些欣慰——不管兄弟间感情是多么的寡淡,娘儿终归是震江的哥,也是希望兄弟能学好。
震江离家多年,虽是走上了岔路,然而到最后,他还是知会白家,让他们去救不破了,子吟就打从心底希望他真能把烟瘾除下,从此以后,就不用受日本人的制肘过活。
他们坐上白家的专列,便就回京去了,军统局的人雷厉风行,当晚儿就采取了行动,他们埋伏在白震江的家门前,看他一现身,就拿麻布袋盖他的头,二话不说敲昏缚走,就把他送到戒毒院去,果断了事。
日本人近来已是为着领事馆的爆炸焦头烂
额,而在上海市发生的炸弹袭击,都是针对那与日本关系良好的商贾。一时间,商圈就翻起了一阵的谣言——说是华夏政府要清算』了。商人们就纷纷急着撇清关系,斩断与日方的联系,免得自己是下一起炸弹案的受害人。
在如此昏乱之时,他们后知后觉,才发现白总经理失踪的消息,白桑本来就不是每天报到的,直至商船靠岸,才有人通传给伊贺大将,说白桑没有来,士兵闯到白桑的住处,看东西也都齐全的放着,只有人不知去向,而俱乐部的经理也说,有好些天不见着白震江了。
伊贺知道,这是白家在向他们示威,他就压下一腔暴怒,说,「算了,不过是一只棋子,没了就没了。」他当前要面对的,却是从母国军部带来的谴责,既身为上海派遣司令官,与华夏的关系、及上海派遣人员的安危,也都有伊贺的一份责任。
他几乎能肯定,这就是来自白家的报复,然而士兵番四次探查,却始终是没有把握着重要的证据。
耶诞过后,洋历的新一年,就在这刺骨的寒风里展开,回到盛京,满眼都是白雪银华,天候比之上海,又冷了一重,风吹过来,竟仿佛是刀子刮在了脸上。
沙赫却依然是那么的活蹦乱跳,小家伙可是在伊尔茨克长大的,比之贝加尔湖的冷,盛京这天侯,倒还不算什么。
「沙赫……小心点儿。」子吟拉着沙赫的小,就和他一同的走下列车,沙赫看到月台上的人,眼里当即放了光,就大声道,「啊﹗пaпa﹗」(爸爸)
子吟便也随着沙赫看过去,就见月台上两行的卫兵,间站了一人,正是好久不见的二哥。
白经国穿着一身贴服的西装,头发用发油往后固定,脸上挂着那金丝眼镜,还是一样的摩登洋气。他见着沙赫和子吟了,就淡淡笑着,道,「儿子,想爹了吗?」
沙赫小急步的走上前,竟是意外的紧紧抱住白经国,这可教二哥和子吟同时都有些意外,因为这小家伙向来,是不怎么黏亲爹的。
白经国就把沙赫抱起来,问道,「怎么了?这次离开太久,想爹了吗?」
沙赫看了父亲一阵,就垂下眼,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就想问……不破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我想见他………」
子吟在后头听着,心里是一阵发酸的难受,白经国看着徐徐走来的子吟、弟,倒是语气平静地对儿子道,「没有,不破没有回家,他去日本了。」
沙赫眨巴了眼睛一阵,突然眼眶就泛起了湿意,他总以为回到盛京,就又能见到不破了,两人像从前一样,在家里玩儿,他就有些不相信了,「真的?没有回家吗?」
白经国便叙述了残酷的事实,「你不是亲眼见着,他被陌生人拐走了吗?拐走了,是不会往家里送回来的。」
沙赫一直盼着回盛京,就因为潜意识里,他就觉得回家』,便能回复到过去和不破的生活,然而如今爹把他最后的念想都断绝了,小家伙那积蓄的泪水,就扑簌落了下来,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感受。
不破是真的没了,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就像小多哈、米夏克一样……
沙赫抽噎的哭着,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白经国没看过儿子哭成这样,就神色复杂的,揩去他的泪水,子吟这时就走来了,他轻柔的抚着沙赫的头发,就着二哥抱着的高度,正好是能把沙赫从后搂着。
「不破会回来的。」子吟就亲着沙赫的脸蛋,哑声安慰道,「别哭,不破一定会回来……」
白经国看了看子吟,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已是给沙赫牵动了,他目光一紧,就把沙赫抱到子吟怀里,张开臂膀、把这一大一小同时搂住。
「只要活着,就还能回来。」白经国便重重的拍抚着两人的背,「不要难过。」
子吟听了二哥这话,眼里却是隐隐的动摇,嘴唇紧紧抿着,让自己不要流露出情绪来。
怒洋便也走过来,喊了一声二哥』,脸色冷凝。
「弟。」白经国回应道,本是不想就此放开怀抱的,然而子吟此时,却是一脸赧然的挣开了自己,就让白经国心里一阵的可惜,「乘了这长途火车,你们也该累了,就先回家里歇下吧。」他便又特别看向马家兄妹,道,「马二少,你若不嫌弃,便也住到府里来,我们已经备了房间,让你暂住了。」
「我这粗人,住哪里都不要紧,就近小妹便可以了。」马孟龙就大咧咧的回应,随着二少帅领路,两台汽车,早已是在车站前停泊着。
子吟一直牵着沙赫,白经国就理所当然的为他开车门,让他们先坐进去了,谁知子吟却是一直在意着妻子,却是不上车,就非得怒洋先进车里去的。
「……娘儿,我坐你旁边。」
怒洋这才柔了眼神,他嗯』了一声,就和子吟一块,挤着沙赫坐那后车厢,白经国把子吟那小心谨慎的态度收在眼底,却是不作任何的评价,他就大方的坐到了前座,让司发动汽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