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一阁被杀两天时间,消息传得飞快,以飞鸽传书,要传到千里之外的各大门派,最快也要半个月。而陵越门并没有声张,反而刻意隐藏住消息,却不知何解,这两天就聚集各路英雄人物,包括了炫山派,天山派,昆山派,西山派,上官家,岭剑山庄等。好像事发之后,他们便第一时间获悉了情况似的,早早就聚集附近的客栈,等着悼念前武林盟主。同时,各大派更想试探谁是新任武林盟主。此等大事,陵越门不可能一门独断私下定主,他们都觉得陵越门必须与各大门派一同商议。
京都城内的各处客栈饭店都被群商会出资包办凡领到武林大会邀请函的英雄豪侠各大门派均可免费入住食宿。如此一来,京都城内挤满了全国各地的武者光临,比以往数届的武林大会都积聚人流。大街小巷江湖名流聚首一堂。特别是临近陵越门附近的客栈更是宾客满迎热闹不堪。
申时时分,一名身形健硕娇美的玄色衣衫女子从百岁街的街尾逆行走过街头,百岁街上人多马车多,她不理人群众多依旧逆行穿梭。身法轻盈,脚尖犹如蜻蜓点水,轻功了得,迅步如飞。
即便玄衣女子怎么身法凌厉,由于逆行人流特多,果不其然,还是不小心碰撞到不为意的路人。刚从店铺出来的一名头戴玉頂发冠的年轻男子被她撞到右臂,男人抬头看去,只见这女子走得太匆忙连道歉的时间也懒得搭理他。待他反应过来时,她人已走得老远,人群也淹没了她的身影。
京都城内的人太杂乱,男子还没适应过来,时间节点已逼近武林大会前夕,各地路人马都往这个方寸不大的城市里涌入。他也是刚从鸣京十二号当铺走出来,也顾不上看清方才撞他女子的面容,女子倒是轻功甚是不俗。男子摸摸身上钱袋和其他物件,并无丢失,看来只是她心急赶路的碰撞,不是小偷之辈。此年轻男子正是上官政。
上官政还惦记着小游姑娘的恩情,他找到了鸣京十二号当铺,但是身无多余银两,这趟既然路经京都城内,只是先找到位置所在,日后可方便地直接来此把银两归还。
探铺完毕,出了当铺后他便要回客栈与家人汇合。就遇到玄衣女子的迎面而撞,自己没丢东西,但低头时,却发现地上留有一物。定是刚才那女子不小心丢下的。玄衣女子走得匆忙,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丢了东西…
上官公子捡起来看,原来是一条小孩子佩戴的坠心锁链子,锁型一个像小元宝。这是玄衣女子不小心丢下的东西,但她已经走远。他考虑片刻后,只能先放在自己身上收好保管,待日后再遇见时,才归还于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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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悦华府御后山的山洞隧道内…
玉面郎依旧寒气逼人,他白天从不出来,怕一般人看到对他起疑,特别是现在京都城内人流密集,但是他总不能一直躲在暗处。不日,师尊要他现身于武林大会之上。此等容颜怕会被人非议,如何把寒气暗藏起来才是关键。他体内的寒气让他与别人的容貌大为不同,白如玉透。为了改变其容貌气色,太一让他服下一颗如红豆大小药丸。此药丸可以压制体内寒气,也可以让白玉面容变回常人气色。不过…玉面郎深知太一心性,以他为人这药丸内里的文章可不止这么简单。
“昊岐啊,把这个服下后你就能如常人那般了,以后都不用躲躲藏藏,被世人视为怪物。为师为了寻找你的药可是费尽心机呀,为了压制你的寒气又不会伤害到你身体,不损耗你的真气,这药丸真的千里难寻,你可要珍惜。为师对你可是非常器重的。”太一苦口婆心地说了一番。
那药丸已经递到他的面前,严昊岐有些犹豫,但又不能表现出太明显,自己要是不吃,恐怕太一会在他弟弟严昊珉身上打主意。玉面郎沈默思忖些。
太一察觉到他有一丢的不愿,便马上道:“对了,我得知昊珉他已经去过玥江饭店,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最起码也要向我汇报一番才是。”
玉面郎闻言,略略皱眉,马上答道:“不满师尊,玥江饭店那夜,昊珉没跟徒儿说过。徒儿还是听师尊提及才知晓,一直在京都城内不曾离开。”
太一不以为然地听着他的解释。
玉面郎继续道:“直到完成师尊使命,潜入陵越门后,也不曾见过珉儿,如若珉儿办事不妥,让师尊失望,还望见谅。”
太一等的不是解释,是他的诚意,只有他心甘情愿地服下药丸,才是他给自己的诚意。
“昊岐啊,你弟弟还小,所以我寄予厚望的人是你啊,别让为师失望了。”药丸再次递到玉面郎面前。
看来这次不可逃避,他只能怔怔答道:“师尊的抬爱,徒儿铭记于心。一切谨遵师尊之命,在所不辞。”话音落下,他便拿起药丸吞于腹中。
太一哈哈一笑,心头大石终可放下:“好,难得你如此懂事。昊珉的事为师只是随口问起,并没责怪之意。玥江饭店那夜,即便什么出了岔子,为师也不会责怪昊珉的,毕竟他年纪尚轻,行事也没你谨慎妥当,所以,之后的事,就得看你了,为师最看好的是你啊昊岐。”
玉面郎深知红色小药丸不是吞服一次的事,有了开始,日后便无法停止服用,只要他有丁点儿逆太一的旨意,他就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
“徒儿替昊珉谢过师尊。”
“半月后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你可知怎么做了?”
“徒儿以东朝国世子身份参加武林大会。”
“没错,小侯爷早已与东朝国通了风,东朝国没人说,就没有人会知道你是假扮的世子,你就安心去办事。到时候凌溪会跟你一起。”太一说罢,从暗处唤出一名女子,此女子一身玄色长衣,虽是女子,但她身形比一般男子更为风度翩翩。
玉面郎只是撇了一眼玄衣女子,女子目光冷傲,一对剑眉,英气逼人,却配着肤白的小脸,美目杏圆十分有神,可她却没把眼前的玉面郎看在眼里。她并没轻视同门的他,有这般姿态,只是她一贯待人接物的作风。除了听命于师尊,其他事物于她而言一概冷漠。此女子是太一正式入门的三弟子之一,也是太一唯一收入的女弟子。说到三弟子,他们更像是太一最亲密而隐秘的死士。
玉面郎与玄衣女二人相识多年,但私下说话极少,更不可能交心。在太一门下,只能自保,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足以。
玉面郎答应后,躬身一礼便安静离开,太一身边只留下玄衣女子,他开口道:“除了盯紧他,为师还有任务给予你去做。”太一从袖口内掏出一样东西,只见此东西如小孩子配戴的坠心锁,链子上的坠子是一个像元宝似的小锁。
玄衣女子有点愕然,接过链子后,太一轻声在玄衣女子耳边低语一番。女子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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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山派掌门师徒三人在陵越门已两天时间,华楸桃百无聊赖除了跟着师父身边整天无所事事,她一个人也不敢擅自离开,哦,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师妹周诺霓。她视这个比她姿色好的师妹为木头呆子,整天只对着师父只会唯唯诺诺,听话得很,却没半点自我。她一直看不起这个师妹。
“师妹,难得师父让我们出去街上游玩,你怎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如跟我一起出去逛逛,京都城景致五光十色,这等繁华热闹,在我们炫霞山上那有看得到的?”华楸桃在周诺霓房中说了一通,她只不过是拉师妹一同落水,师父根本没答应过她可以私自出陵越门,若然只有她一个人离开,后被师父发现确实不妥,而跟师妹一起就不一样了,有什么罪责总是师妹先受着担着,师父可是很疼她的。
见周诺霓还是不作声,她又道:“初到京都城,难道师妹不想了解一下当地风貌?听说各路门派纷纷聚集,现在随便街上都会碰到高手,师妹难道不想看看他们风采如何?或许还能探知其他门派动向,可以与师父逐一细说。”
“师姐是真的想出去了,但是…我没听见师父她亲口答应,这样还是不太好。”
“师父跟我说可以,她老人家操事繁多,现在处理武林盟主被杀一事已经够头痛了,她哪有心思理会我们这些琐事。”
“不如师姐你一人去算了,我留在这里,万一师父有事唤我们去,不能一个人都不在。”周诺霓平静地答道。
“好好好,就你最听话了。不去就不去。”师姐华楸桃只好甩门而去,她最讨厌这种表面听话得很的木头人,周诺霓是对师父真忠心还是虚伪的贱妮子,她心里明白有数,师父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好脸色,然而,她还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不敢违背半分。这种人能忍,也能屈伸,世上只有两种人是如此,一种就是真愚忠,另一种就是冷不防背后插一刀的伪君子。
整天待在陵越门去陪死人做头七,太亏了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侠!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谅这贱妮子也没胆量去告她的状。炫山派美女师姐便孤身一人走出了陵越门。附近的荔园街与福德街早就想逛了,满街大巷都是好东西新奇玩意等着她,只有闷葫芦木头人才不为心动。
华楸桃前脚离开陵越门,后脚周诺霓就被师父叫去荔园街的一间著名客栈,那里有霍剑门的人入住。尹奚梦与霍剑门掌门人私下十分要好,她德知盟主如何死去细节,箫一阁背后的一掌实属诡异,而得知霍门主已到步此处,所以第一时间,想命弟子送密信去告知霍剑门掌门。当尹溪梦第一眼没看华楸桃时,周诺霓只好解释说:“师姐刚去解手,等会徒儿会与她一同前往。”
“好,别要声张,送完信就马上回来。”看来送信此事,连副门主谢勋也不知道。
周诺霓点头答道:“弟子遵命。”然后接过信件后褪去。
白素衣裙的貌美女子来到了荔园街的这间著名客栈,一路上没碰见她的师姐,周诺霓想着先把师父交托的事情办妥,然后再去找师姐。于是直接进了客栈,后随叫店小二引领带她上了二楼的豪华厢房。还未等她走到厢房前,楼下忽然有人惨叫一声。
事发突然,楼上楼下众人全望向惨叫声出处。只见楼下大堂中一名驼背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他后背的驼峰很是显眼,即便他倒在地上也能知道他是个驼背。而且他的眼睛也不好,看样子是半瞎状态,他胡乱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找个有靠处的椅子桌子什么的物件掺扶着爬起来,此人驼背男人正是刚刚发出一声惨叫的人。
他之所以惨叫似乎是他被人下了暗器,让他去伤口疼痛不已。下暗器的人很可能是捉准了驼背男人眼睛看不清楚的弱势,极容易下手暗算。驼背男人忍住痛楚,好不容易爬起身来。故意大声喊到:“好一个阴损小人!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那本秘笈!”
一听到'秘笈'二字,在场人等有不少是练武之人,所以都甚为好奇。是什么秘笈竟让此人招来杀身之祸?
驼背男人原来是一名盗墓飞贼,名叫赵胜。擅长飞檐走壁遁地入墓,为盗世间珍宝,大半年前他从北疆古镇的某个墓地里,盗取了大量的陵墓里的陪葬品。其中还有一本奇书。是失传已久的北宗内息修炼秘笈,名为:《息》。没错,此秘笈名字就只有一个字。那盗墓飞贼其实只为金银财宝,只想弄到墓地里的所有陪葬品。没想到竟然从中夹带出这本已经绝迹的秘笈。
当他从北疆返回中都的时候,途径黑墓林,被人以毒物暗伤到腰椎命门处,此毒不会致命,只是让他成了一个驼背。这样的话,即便他再怎么乔装打扮,也能轻易被人认出。除了驼背,飞贼随着时日渐长才发现自己视力越来越模糊。下毒之人的确阴损,如果一直没有药物医治,他这辈子也无法再行盗了。他不是重金去觅寻良医神药,却一无所获!后来中都也不待了,直接去最繁华的城市京都城,目的就是为了继续寻找解药!就在数日前,竟有神秘人通知他,手上有她想要的解药,但要以秘笈交换解药,他便信以为真。但是也留有一手,他把秘笈收藏在京都城一处隐秘的地方。如果自己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药,那么下毒之人也难以得到秘笈!
赵胜此人好了多年的大盗,当然不是个好骗之人。他是虽然半瞎,但还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他,所以他一直很小心,最为重要的救命秘笈他必定好好收藏,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此日正是他与神秘人约好在荔园街的这个客栈内相见,不料,对方果然有诈。未等盗墓飞贼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暗器所伤。此贼见事态不妙,便大声呼叫,惹来众人围观!奇怪的是,他中的暗器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暗器也没有毒。
驼背男人按住暗器所伤的左侧小腹,暗器只是让他小腹轻微的表面擦伤,伤口还在渗出血水。而他不等对方怎么回应了,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客栈。赵胜就这样走了,背后会有人跟踪他吗?当然有!素白衣裙女子一时间被惊讶住,还没回过神来,后面的厢房门忽然被谁推开。
从厢房出来的是一名年约四十出头,身穿银灰色锦绣宽袍的男人,他正是霍剑门门主——霍至诚。楼下一片哇然,霍门主貌似不知道发生何事,便开门查看,但是,那盗墓飞贼刚好走了。
“姑娘你是谁?”霍至城显得有些愕然问到。
“霍门主不记得晚辈了?晚辈乃炫霞山梦仙子之徒周诺霓。”素白衣裙女子嫣然一笑,礼貌地微微鞠躬施礼。
看着是面善,怪不得好像在哪见过,见白衣小姑娘有礼可人,霍门主貌似挺喜欢她的乖巧,回以亲切的笑容。
“原来是炫山派掌门之徒,周姑娘突然前来是为何事?”
“晚辈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送信给霍门主。”周诺霓从袖中掏出信件递给霍至城。
接过书信,有点愕然,霍门主柔声客气地问道:“有劳周姑娘走这一趟了,梦仙子还有要事交代不?”
“不曾。”白衣少女摇头道。
“姑娘一路辛苦,不如进来歇一歇,喝杯茶水?”霍至诚又道。
周诺霓心急想找到师姐,不好再停留,便道:“谢过前辈好意,不必客气,既然信已送到您手,晚辈就不打扰霍门主了,晚辈还要赶回去向家师复命,那…便先回去了。”
“好的,周姑娘慢走,待我向你家师问好。”霍门主也答应爽快,并没挽留的热情。
周诺霓含蓄再道:“那晚辈先告辞了。”随后拱手拜谢,转身离去。
当白衣少女转身下楼的那瞬间,霍门主马上关好厢房门,就如送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模样,本来平易近人的长者面孔突然变得暗沉深邃,目光流露出凶煞而冰冷之气。
霍志诚转身望去身后,原来室内还有一人,他对着此人沉声喝到:“就差一步了,谁打的暗器?坏了我的事!”
那人是门主的近身随从,也是心腹之一,就是他约了盗墓飞贼在此交易,谁知道,事出意料之外,竟被不知名的人参胡一脚,坏了这次的交易!并惹怒了盗墓飞贼,让他撕破脸皮大声张扬,此事一旦被众人皆知,那秘笈《息》就不可能得霍剑门一家独吞了!
“门主息怒,是小的办事不利,不过出了这客栈门,都是我们的人,会一直跟着那驼背的…”心腹侍从战战兢兢地答道。
还没等侍从说完,霍至城便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脸颊上,痛得那人屁也放不出,话也不敢多吭半句。
“好不容易就快到手的东西,就给你这废物弄砸了!快,给我去查清楚,刚刚到底是谁打的暗器!”霍志诚恼羞成怒地嚎道。方才对着周诺霓那种和蔼可亲的面容一覆不再,流露的只有一张狰狞而贪婪的面孔。
“是…小…小的这就去…”侍从萎缩着身子后退两步,不敢有半分的迟疑。
“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