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海书院离开后,陆倾川一路上优哉游哉的,面若四月间的阳春白雪,煞是好看。
反观苏云深,动作倒是有几分的不爽利。
那的怀里有着一个用碎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花盆,几株幼小的翠竹苗在冬风中摇摇晃晃的。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种花种草的闲情雅致”
苏云深笑道:“往些年打着经商进货的名头去江南的时候,暗地里看她之余,总喜欢带回两三株雅致的盆栽养在府中。”
陆倾川明白苏云深的意思,“想着弟妹嫁过来以后能少一些思乡情切”
苏云深点了点头,道:“嗯。年前的时候,和我那老丈人闲聊,他无意中谈及这翠玉竹,想来是喜欢的紧,我便想着,等田氏一族迁到西蜀的时候,将这个当做乔迁之礼赠了。”
陆倾川啧啧道:“用沈家的东西来送你的人情,厉害的厉害的。”
苏云深白了陆倾川一眼,道:“呵呵,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嘲讽我。”
陆倾川哈哈一笑,与苏云深顺着山道向山下村落走去。
西南王府,鹿鸣山,山巅。
陆攸宁与一容颜极好的女子同桌而坐。
他们边上,那头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凶手穷奇安静的趴着,一双与圆不溜秋的流火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也不耐烦。
穷奇那硕大的身躯,恰好将这石桌的二人护在其中,它额信那道紫金纹印隐隐有微光浮动,竟是令陆攸宁与那那女子不受冬风的丝毫影响。
陆攸宁见这位据说生辰八字与弟弟陆倾川是天作之合的姑娘远望着云遮雾绕下的锦官城,温言道:“一路上舟车劳顿,如今可还适应”
那女子回过神来,眉眼生的十分好看,只消是看了一眼,便再难忘记。
若涓涓溪流深处那一眼清泉,澄澈,洁净。
林若溪,果真若溪。
从天策城远嫁而来的林若溪言语温婉,道:“还好的,一路上的景致极好,只是没来得及多看,见着的风土人情也少了些,与书上坊间传言的西蜀有些出入。”
陆攸宁微微颔首,“外界传言,本就有很大的夸大成分。坊间传言我弟弟满脸胡子,魁梧非常,更有甚者,青面獠牙,镶毛吓人不已,你信吗”
林若溪摇了摇头,一手撑着下颔,道:“有点不信,所以姐姐,王爷子初生的极好看”
陆攸宁没有直接回答林若溪,笑道:“到时候,你自己摘下他的赤金面甲不就知道了”
林若溪也笑道:“能坐拥西蜀近五十万军队、深受西蜀四州百姓爱戴的男子,想来长得不会差的。”
陆攸宁说道:“等你们大婚之后,叫子初领着你四处看看,咱们西蜀的风物,比起天策的繁华,也是不差的。”
林若颔首道:“好。”
与此同时,锦官城内的一处将军府邸内,一个僧人手持一杆禅棍向外走去。
与那些身在寺庙修行佛法的僧人不同,此人身披将军铠,顶上六个金色戒疤,脖子上还带着一串上等的佛珠。
这样一个奇异的组合,偏偏就出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这僧人将军身后,两个副将跟了出来。
他翻身上马,策马而去之前,对两人说道:“左青,你去王府和温先生知会一声,就说我去清理一下门户。卫光,你去城外军营调集五百军士,我在秀山郡等你们。”
那二位副将沉声道:“末将领命。”
随即,那僧人将军骑着那头枣红大马,扬鞭远去。
锦官城城门口的守军军官见到没有丝毫减速意思的战马冲过来,先是一愣,看见那颗标志性的光头和他脖子上那串大佛珠的时候,立刻吩咐士兵打开城门,生怕耽误了这位爷的出城大事儿。
那些街道上的百姓也是十分自觉的退避道道路的两旁,没有丝毫的怨言,那一双双褶褶生辉的目光之中,满是敬畏之色。
要在百姓之中做到如此地步,究竟要怎样的实力
沙场千人敌还是万人敌
就算如此,只怕那些目光中也只有害怕的目光。
到了城门口,两列守城士兵伫矛单膝跪地,一丝不苟的喊了一声参见将军。
他并未在意,径直策马远去。
这天夜里,城门口的守军再度见到这位将军策马二回,不过,也许是夜深的缘故,战铠和那禅棍之上的猩红血迹没有被守军注意到,只有那守城军官,也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似乎隐隐的嗅到了几丝血腥气。
是,错觉吗
那守城军官没有多想,继续指挥士兵巡防换防。
竖日清晨,一个惊人的消息先是传遍的整个渝州,再是蔓延到整个西蜀,听到这个消息的各方势力,无论是江湖势力、儒坛领袖还是军方大佬,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是那号称世俗清静之地的佛门清净地,也传出不少斥责那罪魁祸首的佛门叛逆之声。
秀山郡古刹天宝寺一百二十三个僧人,一日之间,寺毁人亡。
又过了一天,又是一个消息传了开来,原来那天宝寺在暗中走上了歧路,早已被北齐谍子所渗透,成了北齐谍子在西蜀的一处重要的根据地。
传说那僧人将军陆三藏又在第二日行色匆匆的领兵出了锦官城,不知道这一回,又会有什么惊天的消息传出来。
风萧萧兮,江水寒。
乌江渝州城附近,那艘巨大的楼船停靠在岸边,陆倾川身着一袭白衣蟒袍,看着马上并没有下马意思的陆三藏左手并拢,施了一佛家之礼,笑道:“和尚,听说你把秀山郡那天宝寺给端了”
陆三藏没有丝毫的情感,道:“不错,前两日的事情。”
陆倾川故作叹息,道:“真不知道当初把你从大雷音寺带出来是对是错,如今连你们佛家自家人也不放过”
陆三藏闻言,面色微愠,“王爷,少恶心贫僧,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明白了那天宝寺里的宵小之辈,打着我佛慈悲的幌子出去做尽丧尽天良的事情,如何不该杀”
陆倾川见到眼前这个大和尚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瞧瞧你,那么当真做什么。”
说完,身旁的苏云深开口道:“好歹是一方古刹,你清理清理门户也就罢了,怎的连寺庙也给毁了”
陆三藏左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人间修罗场,岂是佛门清净地。”
苏云深笑道:“需不需要本大少出钱替你佛家再修一座寺庙”
陆三藏开口道:“若苏少爷有心,贫僧替我佛门子弟,先行谢过。”
苏云深闻言,嘀咕道:“这和尚,忒贼。”
陆倾川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鸿剑,你坐船继续前行,我与这三藏和尚回锦官城便好。”
苏云深闻言,颔首道:“行,那我过两天带着媳妇儿去王府看看大姐。”
战马上,一袭白衣蟒袍的陆倾川披着一件雪白的貂裘大氅,与身着将军铠的陆三藏并驾齐驱。
陆三藏从马鞍边上拿起一个赤金面甲递给陆倾川,陆倾川自然的戴上。
“这一年里,有多少势力浮出水面”
陆三藏想了想,“很多,最大的有两家,外面的是保皇派的旧蜀南宫家,里面的,和史老将军有点关联。”
陆倾川面无波澜,那双眸子微微眯起,道:“南宫家的衣襟不用担心了,说说史老将军,藏锋阁和隐卫查了有多深”
“已经可以确定的是和史孝武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