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白根讲的那样,作为一个日本帝国的海军军官不会游泳怎么行,他曾经畅游过日本沿岸数个著名的海滨,对于自己的水性还是很有一些自信的。∑。∑
但是等到他跳入长江之后,才发现现实和想象完全不同,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有严格的游泳课程,但是从没有教育过他们如何在湍急的江水中凫水逃生。
一开始白根憋足了一口气,逆着江水潜游了一段距离,因为他害怕船上的桡工开枪向他射击。实际上他的判断很正确,气急败坏的桡工们确实在后面对着江水乱射了一气,可惜这些人一两个小时前才刚学会扣动扳机,就算固定靶子都不见得能够打中,更何况是在摇摆的船舶上向着江水里的移动目标射击。
木船此时还在顺着江水快速下行,以至白根浮出水面时,发现在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里,那条船已经抛开自己大概有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船工们此刻显然也发现了白根的踪迹,但是却没人有胆量跳下水抓捕这个逃跑的日本人。他们只是卖苦力的纤夫和船工,会驾船并不代表一定是熟悉水性。于是一群人只能胡乱打了一阵枪,随后眼睁睁看着江水中的黑色小点飞快的离自己远去。
白根斐夫此时却再次陷入了生命的危机,他没有做好下水的准备,身上还穿着此前的全套服装,中国式的布扣一只手很难解开,紧紧缠绕的布制腰带沾了水更是撕扯不动,裤腿紧紧的包裹在了两腿上,吸饱了江水的布料拖着人不断的往下沉。
沉重的衣物严重干扰了白根的游泳动作,加上湍急的水流,此时他每在水面上坚持一秒,都要比平时多花好几倍的力气。很快白根就有些坚持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飞速的下降,肾上腺素的影响也开始慢慢消退,头部再次剧烈的疼痛起来,再连续呛了几口水之后,白根开始担心自己或许永远都游不到那看上去近在咫尺的江岸边了。
“塔斯开袋!(救命!)”海军中尉忍不住大声呼救,但还没叫上两声,就被一波江浪迎面打中,白根再次猛呛了一口浑浊的江水。
此刻白根斐夫几乎要绝望了,四肢渐渐失去了力气,肺部疼痛的就像吸入了一把砂石,惊惶之际他的动作已经完全走样,只能闭着眼睛机械地摆动双臂,胡乱的拍打着水面。就在白根快要放弃挣扎之时,突然一条坚实的臂膀从身后一把勒住了海军中尉的脖子,接着白根感觉后脑一疼,随即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树下面,温暖阳光穿过树梢直直的照射在他的脸上,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草叶和泥土的芬芳。白根侧转身,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肺部此前着实吸入了不少江水。
“我还以为你会昏迷很久,中尉。”耳旁突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一双手托住白根的后背,帮着他坐起身来。
“咳咳咳”白根激烈的咳嗽着,努力清空着他的呼吸道,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还是能够辨别出面前人的脸庞。
“刘副官是你救了我?”白根此刻回想起了自己在快要溺水前的那一刻,后面的记忆就不太清楚了,不过稍许推理一下就想得到,救了自己性命的又是眼前这位支那军官。
“抱歉打晕了你,中尉,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这样我根本无法带着你上岸。”刘副官笑着说到。
“不不不,不用道歉。”白根稍许好转了一些,他急急忙忙的摆动着手臂。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刘桑,我欠了你两条命,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将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白根感激的说到,此时回想起在长江中的那种无助与绝望,白根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能够得到白根桑的友谊,是我的荣幸。”刘副官扶着白根靠坐在了树干上。
“没想到你的游泳技术那么好,我从没想过扬子江竟然如此凶险。”白根干咳了几下,随即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他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掉了,全身上下只留下一条兜裆布。
“湿衣服我找地方去晾晒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刘副官此刻身上也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让白根感到好奇的是,他的两条小腿上各自像打绑腿一样缠着一圈布条。
“这个是”白根指着刘副官的小腿问到。
“你问这个?这是我们活着回到皇军控制区的保证。”刘副官低头看了看,随即笑着回答到。
“吴营长不相信戚老大,所以把随身带着的剩下那三十两金条,交给我来保管。这群船工也不懂怎样搜身,只拿走了我身上的钢趣÷阁和怀表,却漏掉了这一大趣÷阁横财。”刘建昌蹲下身,拍了拍绑腿。
“你带了差不多一公斤的负重,穿着衣服在长江里游了那么长距离,还有余力来救我?”白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我小时候在黄河边长大,游泳技术很好,体力也不错,如果你再懂一些技巧,这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刘副官拍了拍胸脯,展示了一下结实的肌肉,表示自己是个穿上衣服显瘦的男人。
“先不去谈这个,我前面到附近转了一下,距离这里不远就有一条土路,看痕迹有不少人从路上走过,显然附近有个不小的村落。等衣服晒干后,我们就出发,想办法搞到一些食物和替换的服装。”刘副官向白根提议到。
“现在全都由你做主,我完全服从你的安排。”白根此时对刘副官充满了信任。
“那好,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衣服干透了没有。”刘副官拍了拍白根的肩膀,随后小心翼翼的站起身,钻出了一旁的灌木丛。
快到傍晚时分,川江岸边的柳木镇上来了一对外乡人。一眼看上去像是遭到了什么劫难,全身上下只有一套衣裤,没有行李物品,甚至连脚上的鞋都没有,在这年头这倒是很常见的景象,不是遭了山贼就是出了船难,每个月都会有一两个这种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家伙来到这个镇子上。
不过这两个外乡人和其他人有些不同,没有那种失魂落魄的丧家犬的气象。他们向镇民打听了镇子上钱庄银号的地址,等到他们从那家叫福新号的钱庄出来时,两个人已经大变了模样。
刘建昌在银号里兑换了五两黄金的金条,银号老板很是有些欺生,又看得出他们急等着钱用,没见两人连鞋都跑掉了么,所以尽力的往下压了价格。而刘建昌此时也不想节外生枝,反正黄金是吴德伟的,况且人在落难之际,没有斤斤计较的立场。
但就是这样,五两黄金也兑换了足足一百七十块现大洋。盛世古董乱世金的道理在全国各处都是一样的,虽然民国不把黄金作为货币使用,但是黄金的保值性成为了商民们热衷储备的硬通货,兑换价格一直在节节攀升。
民国初年北洋时代一两黄金就能兑换三十块袁大头,到了四零年的时候,黄金的价值几乎涨了一半,而且如果战争再这样打下去,日后可能会再翻上一番。
这位掌柜知道自己大大的黑了对方一趣÷阁,所以事情不能做的太绝,于是当刘建昌提出让他代卖一些成衣与日用物品时,老板当即就热情的答应了下来,直接支使伙计去镇上的成衣铺叫人上门来服务。半天的功夫白根和刘建昌改头换面,看上去就像两个出门在外谈生意的行商。
此时刘建昌估计,戚老大的运输船应该已经找到码头靠岸,说不定此时船工们就正在向国府检举报告。
不过刘建昌对此并不十分担心,因为遵照国府地方政府的办事效率,哪怕是再大的案子,等到下面层层报告上去,上级再逐级批复下来、随后调集起各县格乡的军警兵力进行搜索,这一系列过程走下来,最快也要三四天的时间,等到了那时候自己早就跑出一百里地去了。
不过沿着长江走是绝对不行了,现在只能穿过川东的山地,因为这些地方向来都是国府控制的空白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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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有些书友表示不想看关于国内的章节,比如白根的小故事。而我写作的习惯就是,既然开始讲故事,就必须要把故事交代完。这一章总算是把白根的历险经历结束了,下一章会换一个视角,讲另一个故事了,但是白根的故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关于他的事情,后面还会有章节专门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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