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架梅赛施密特在空中平缓的划出一条弧线,调转机头重新飞向航空站。
基地的跑道旁依旧是一片慌乱,不过法国人里面总算有几个眼尖的,在德国飞机刚才掠过头顶时,看清了机翼下方的铁十字标记。
“停火!少校,快让他们都停火,那三架是梅赛施密特。”一名空军中尉在混乱的人流中发现了贝尔特朗少校。
“什么梅赛施密特?”贝尔特朗少校正抱着个年轻的女护士往防空壕方向跑,听到部下的叫喊他停下了脚步。
“是109,是德国战斗机!”留着一副浓密络腮胡的飞行小队长拉乌尔中尉指着天边喊道。
“你能肯定吗?”贝尔特朗还有些怀疑,他是个行政军官,对飞机识别方面并不怎么在行。
“我敢保证,那东西的翅膀底下涂着铁十字。”小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却忘了手指上沾满了消防泵上的油污,原本就显得过于粗旷的面孔这下子更加没法看了。
“见鬼!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飞回来了。”贝尔特朗这下可真的着起急来,基地被打成这副惨象还能责怪敌人偷袭,但是接下来在慌乱中还打下了友军,这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搞不好自己可能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
“打信号弹,解除战备!”拉乌尔提醒到。
“对!打信号弹!”贝尔特朗原地转了一圈,指着一百米外的地下掩蔽所。
“你去那边找弗莱德上尉,告诉他立即传达我的命令,所有炮位立即停火,天上的是友军。”少校对着女护士喊道,随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就在少女背上推了一把。
“你们几个跟我来。”少校对着飞行员们招了招手,随后迈步向着停在跑道顶端的一辆敞篷车狂奔。
“是加斯东中校的指挥车,你到后座找一下,你们去看看后备箱。”贝尔特朗飞身跳进驾驶室,在座位四周翻找起来。
这是一辆雷诺1930年款的四轮敞篷轿车,殖民地政府从法国本土采购了大约有一百辆左右,供给军队和政府部门作为公车使用。
军方拿到这种四轮小车之后,一般都会对其进行一些必要的改装,现在少校屁股底下的这辆车,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改装型号。汽车的后座右侧装了一台功率九瓦的通讯电台,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特别像这种平原地带,通讯距离可以达到六公里以上。
通常殖民地的机动部队把它作为一线指挥通讯车使用,这在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已经成了营级摩托化单位的标准装备。特别是近期各守备团都在加紧扩充军队,这一类改装车已经成了各个新建单位竞相争夺的对象。
在诗梳风航空站,这辆车用来与飞行员进行空中语音通信,就近指挥飞机起飞与降落,起到了和临时塔台差不多的作用。所以在航空站里,这辆小车一直由主管飞行业务的航空站副指挥官加斯东中校个人使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借用。
“找到了,信号弹!长官!”一名飞行员翻出了一个纸盒。
“给你信号枪。”贝尔特朗从后视镜上解下挂着的信号枪,连着枪套递给了对方。
“打几发?”
“绿色,两发绿色的,快找找看。”
“快一点,这群家伙已经开始开火了!”
“千万小心,别着急,别着急!”
“没看到我正在找嘛?谁打我的脑袋。”这辆小小的指挥车旁,一堆糙汉子吵成了一团。
“找到了!我找到了!”一位长相沧桑的跟杀手莱昂相仿的空军中尉,高高举起了一枚银色外壳的信号弹,脸上那副兴高采烈的神色,就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快拿过来!”拿着信号枪的那位二话不说一把抢过了那枚信号弹,熟练的往枪管里一塞,顺势合上了枪膛。
一团烟雾腾起,两枚绿色的信号弹如同焰火般摇摆着升上了天空。接着又是两发,担心在阳光下难以被发现,这伙人索性把手上所有的绿色信号弹都打上了天空。
说起来似乎经历了挺长的时间,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半分钟之内发生的。
此刻航空站的空中,悬挂着八发绿色信号弹,正带着白色的烟尾缓缓下落,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发现了。
绿色信号弹是航空站约定的紧急停火信号,其实在白天应该是用警报器的,但是那东西已经和指挥塔一起被炸成了碎片。
事实上信号确实起效了,几挺高射机枪在打了几发连射之后,都先后停止了射击,此刻战位上的士兵就算再迟钝,也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看来法国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史博茹看着空中那一串绿色信号弹自语道,地面火力已经停止了射击,很明显法国人察觉了他们搞出的乌龙事件。
“白色三号,白色四号,跟着我!”史博茹用力推杆,猛蹬脚舵,飞机做了个凶狠的桶滚,随即机头一压,开始飞速俯冲。
“拉乌尔!你说他们是德国飞机!”看着如同鹰隼般迅猛下落的机影,以及天边传来发动机发出的尖利啸叫声,坐在跑道顶端指挥车里的贝尔特朗少校无法继续保持淡定了,这动作看上去可不怎么友好啊。
“是bf109,我拿下个月的薪水跟你打赌。”拉乌尔在副驾驶座位上站起身,抓住了前面的风挡边框。
“他们要扫射了!”一位飞行员推开车门就想往下跳。
“别急,这不像是进攻动作,他们冲的太猛了。”边上的战友一把拽住了前面那位的衣领。
就在他们还在争论之际,三架109已经距离跑道不到三百米了。史博茹猛的拉平了机身,飞机此时高度跌到五十米,在地面上看去,机翼上硕大的铁十字标志似乎触手可及。
和两位下属一样,史博茹也涂着自己特有的涂装,那是一种别致的象牙白,发动机整流罩则全部涂成了粉红色,驾驶舱侧面还画了一朵血红色的玫瑰,铁十字机徽前面涂着她的大队长标志,后部则是带着红色镶边的白色1号标示,尾部的方向舵上画了整整三十一个击坠标志。
三架涂着鲜亮涂装的战斗机对准了跑道,再一次下降了高度,几乎是贴着贝尔特朗少校的头顶呼啸着掠过,德国人排着标准的三机斜队,飞机之间的距离就像用尺量过一样,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驾驶舱里坐着的绝对不会是普通飞行员。
“全都是德国人的王牌飞行员,我用下个月的薪水打赌。”拉乌尔大声叫喊到。
“留着你的薪水吧,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些德国佬飞的真棒。”贝尔特朗少校发动了汽车,车旁站着的几名飞行员连忙跳到了踏脚板上。
“快看,他们扔下了什么东西。”一个眼尖的飞行员指着跑道喊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个涂成灰绿色的小铁罐正在跑道中间翻滚,屁股后面还拖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降落伞。这是德军标准的空投通讯罐,一般德军的侦察机和联络机在无法使用无线电的情况下,用这个来和地面部队进行联络,德军也时常用这种方式向部队传递物品,比如上级的书面命令和最新战术地图、要不就是奖章和勋章之类的东西。
法国少校连忙驱车冲到了罐子旁,一名飞行员抢先跳下车跑了过去,随后提着那只只有防毒面具筒大小的罐子跑了回来。
三架飞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超低空通常,从跑道一端开始加足马力爬高,看上去他们还想要照这样再来一次的样子。
“把罐子给我,别挤,我现在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军官,把那个罐子给我。”贝尔特朗大声喊着。
“马丁上校还没有死掉呢。”
“老马丁的肺上开了个口子,我看过了,很惨,愿上帝保佑他。”
“真的?可怜的老家伙,明明快要退役了。”几个不着调的中年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是无线电频率,是通讯频率,是见鬼的通讯频率,谁会操作这个电台。”贝尔特朗扬着手里的一张纸片,看上去是从某本趣÷阁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草草的用红色铅趣÷阁写着一串数字。
“我会玩这个。”那位满脸灰白胡茬,长得跟杀手莱昂似的飞行员一把夺过了纸片。
“雷蒙,你什么时候学会操作电台的。”一位飞行员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你们这些家伙在航校里都学了些什么?怎么为校长太太洗脚吗?”雷蒙中尉反唇相讥,顺手打开了电台的电源。
“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你这个花花公子。”好友一把揉乱了雷蒙的头发。
“嘘!安静!都给我闭嘴,你们这群傻瓜!把你的脏手拿开,这是新定做的制服,是的,看上去有些尘土,那又怎么样,它还是新的。”贝尔特朗少校连拍带打杀出一条从前座翻到后座的血路来。
“全都安静,联系上了。”雷蒙一手按着耳机,一手调试着频率。
“这里是诗梳风航空站,蓝胡子?对对对,是蓝胡子。”飞行员用一口浓重口音的德语呼叫到。
“好的好的,我立即让我的长官跟你通话。”雷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把手里的耳机递向了贝尔特朗。
“你们不会相信的,里面说话的是个女人?”雷蒙小声的对着周围的同伴说到。
“一定是精神失常了,我听说过这种事情,听什么声音都像是女人,应该给这个可怜的家伙放一个假。”
“德国人让女人驾驶战斗机?圣母玛利亚。”
“别胡扯,说不定是搞错了频率。”一群无聊的大叔们发现找到了一个新话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ps:赶上了,谢谢大家的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