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九九迫不及待想去京城做生意,同时也急着将九歌馆卖出去。售卖九歌馆的消息一放出去,柳州城一片欢天喜地,一口气能吹走人的妖孽总算要走了……
可问题是,妖孽住过的九歌馆,谁敢买啊?
九歌馆的大门日日敞开,除了邓琰再没其它客人来光顾生意,也无人来询问酒楼的价格。土豆闲得打了一万八百遍算盘,糯米闲得用筷子夹死了几十只苍蝇。
柳九九坐在酒馆内,望着九歌馆凄凄凉凉的正门,唉声叹气。
老板娘不给做饭吃,邓琰就自个儿跑去厨房扒拉一堆烤红薯。他咬着烤红薯从厨房走出来,望着一脸坚定的柳九九弱弱问道:“九九姑娘,你这九歌馆多少钱肯卖啊?”
邓琰这话刚出口,土豆糯米柳九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将他围住。柳九九上下打量邓琰:“少侠,你是京城来的吧?听说京城人密房贵,还一股子歪风邪气实在不宜居住。您瞧瞧我们柳州城,四季如春,环境清爽宜人,是个安居的好所在,我这九歌馆又靠着柳城河,推开窗就能看见清澈的河水,堪称柳州第一河景房,你若诚心要买,就这个数——”柳九九伸出三个指头。
“三千两?”
柳九九正想说三百两,却见邓琰咬了一口红薯道:“九九姑娘,这价格在京城连个茅厕都买不到啊。”
“茅厕!”都买不到?!
土豆将手中算盘“哗啦”一摇,正色道:“少侠,我们也是急着搬迁,否则也不会这般低价钱售卖酒楼。就三千,您一句话,要还是不要?”
三千这么大一座酒楼,傻子才不要吧?
邓琰咬着红薯有种痛彻心扉之感,三千两在京城顶多买个茅厕,要想买这么大座宅子,做白日梦吧?三千两在柳州买这么大一座河景房,年老之后同娘子来这里安居,当真是美事一桩。
邓琰将怀里漆黑黑一团的烤红薯塞进土豆怀里,“这个你帮我拿着。”用轻功飘上楼,拿了一叠银票下来塞进柳九九怀里:“九九姑娘你数数这些够不够!”
柳九九握着一大把银票整只手都在颤抖。
她忙让土豆拿了地契房契下来,同邓琰交接。邓琰拿到房契地契的那一刻,“咻”一声从窗户飘了出去,他飘出去没一会,窗外便传来他一阵惊悚狂笑。
柳九九趴在窗户上看飞出去的邓琰,见邓琰踏着柳枝一飞一跳,就跟只空中青蛙似得。望着邓琰飞了老远,柳九九才感叹:“京城的人,可真好讹。”
为了防止邓琰反悔,柳九九忙招呼土豆牵来一早准备好的马车牛车,将行李干粮搬上车,急忙忙上了路。
等他们的马车牛车出了城,糯米才开口问柳九九:“小姐,我们就这样丢下少侠,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柳九九一巴掌拍在糯米脑袋上,“在商言商,说什么厚道。”
去京城之路辛苦,连日来的颠簸让柳九九头昏脑涨。就连大黑狗也被牛车颠簸的无精打采,半路上柳九九和大黑狗晕马车牛车,一人一狗跳下车,蹲在路边歪着脑袋狂吐不止。
半月后到达京城,柳九九双下巴都没了,下巴似乎也尖了不少。马车一进京城,病怏怏的柳九九便精神起来,她用纤长的手指挑开车帘,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稀奇地打量繁华的京城街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的建筑皆是两三层的阁楼,青砖碧瓦,气派奢华。街道两旁有叫卖的小贩,有扛着冰糖葫芦叫卖的老头,还有挑着草鞋叫卖的年轻壮汉。
马车经过一家玲珑布庄,柳九九睖睁着眼睛,巴巴打量着几名穿戴华丽,发髻上插满金钗步摇的女子。
她樱红的小嘴微张,京城的女子果然不一样……
土豆对京城轻车熟路,赶着牛车往京城东街的一家客栈走。由于牛车拉着行李和大黑,街上行人脸上皆挂着一幅“哪个乡巴佬又进城了”的嫌弃神情。
柳九九招呼糯米马车驾慢点儿,跟土豆保持距离。
糯米握着缰绳扭过头问她:“小姐这是为何?”
柳九九掩着嘴小声道:“我们得假装是城里人……”
“……哦。”糯米抬头无语望天,原来土豆牛车和大黑被小姐嫌弃了呀?
他们在一家生意清冷的老客栈安顿下来,休息了两日后,柳九九带着糯米出门打探租金便宜且地段繁华的宅子做酒楼。
奔波了整整三日,柳九九被京城的物价房价吓得不轻。柳州城三千两可以买下一栋酒楼、两座大宅,而在京城……三千两只够在人偏少的西大街租一间小商铺。
正当柳九九和糯米在房内盘算着要回柳州城时,土豆带着地契房契从外归来。柳九九不可思议地望着土豆递来的地契房契,竟是东街最繁华地段铺子,上下两层,后临护城河前临繁华街,这个位置开酒楼是最合适不过。
柳九九捏着地契房契,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土豆,说实话,你是偷的还是抢的?”
土豆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小姐,你忘记啦?我是京城人,我爹娘是商人,他们去世后我便跟了老爷做事,家里的产业一直交由管家打理。这次回京城,自然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糯米和柳九九膛目结舌。土豆这个深藏不露的富豪!
柳九九捏着地契房契望着他:“土豆,你缺丫鬟吗?”
糯米也抿着嘴眼巴巴望着他:“土豆大哥,你缺媳妇儿吧?”
土豆一口茶水喷在糯米脸上,搁下手中茶杯道:“小姐,我这命是老爷救的,我的就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柳九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本小姐就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土豆送的商铺以前本就是酒楼,里头桌凳都有,只是稍作打理换了招牌便可重新开张了。
奇怪的是九歌馆开张头一天冷冷清清,没有客人来光顾。柳九九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她带着糯米去京城所有的酒楼逛了一圈儿才知道,不仅仅是她的九歌馆,京城内一些老酒楼都没什么客人。
柳九九打听了一下,总算知道了其中缘由。京城酒楼的菜是出了名的难吃,但凡手艺好点的厨子皆被招进宫当了御厨。
狗皇帝害得京城美食萧条,柳九九捶足顿胸,狗皇帝果然是狗皇帝,半点不虚!
开张第三日,柳九九在九歌馆门口摆了几张桌子,桌面儿上铺上橙黄桌布,吩咐土豆糯米摆上十几只空瓷盘。她打算大展厨艺,免费招待京城百姓吃糖醋排骨,让他们感受一下她柳九九的手艺。
白吃谁不吃?
京城百姓一听白吃白喝,忙赶来九歌馆围观。晌午时分,九歌馆便被围得水泄不通,就在大家饥肠辘辘之时,柳九九端着一大锅糖醋排骨从九歌馆内走了出来。
铁锅木盖一掀,糖醋排骨的甜香便随着氤氲的热气溢了出来,香味儿勾地人垂涎欲滴。柳九九一手端着锅,一手拿着锅铲,每一只餐盘中分别只放入一块排骨,再配以半勺酱汁儿。
糖醋排骨的香味顿时打开了京城人味蕾的新世界是大门,那种勾人味蕾的鲜美让一干百姓为之癫狂。柳九九举着锅铲说了声“请——”“用”字还没说出口,百姓们便如饿狼一般一涌而上,将排骨一抢而空。
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刚舔了口酱汁儿,手中排骨便被人给抢去,啃完肉有人连骨头都不放过,抢了过来轮番舔味儿。
有人舔完盘子大大方方扯下钱袋扔进柳九九端着的空铁锅里,大摇大摆走进九歌馆:“老板娘!给我来五盘排骨!”
柳九九用手中铁锅垫了垫钱袋,呦,还不少。遂端着锅跨进九歌馆,“客官稍等片刻!排骨马上就来!”
起了这个头,门外的百姓蜂拥而进,将楼上楼下的座位占了个满。统共下来……柳九九得做一百来盘糖醋排骨。土豆清走了一半的人,每人限量一盘,留下的都是愿意给高价吃排骨的公子哥儿。
糯米帮衬着柳九九搭了四口锅,在四个灶台内来回添柴烧火。柳九九也半点不闲着,她一个人兼顾着四口锅,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周凌恒这个时候也在吃排骨,两人很精妙的联系上了。时隔半月周凌恒再次听见柳九九的声音,兴奋完全将他上一次对柳九九的愤怒和怨念冲刷的一干二净,他道:“铲铲姑娘,近来可好?生意可有起色?”
柳九九两手拿着锅铲,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排骨大哥咱们等会再聊啊!”
周凌恒被国事折腾了大半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消遣的机会。他语气霸道:“不成,陪我聊天。”
柳九九就擦了一把汗,举着锅铲指挥糯米:“可以慢慢灭火了,排骨可以出锅了!”说着,柳九九抿着嘴抓了两大把芝麻,分别撒入四口锅里,借着灶内的余火将芝麻爆熟爆香。
接下来她开始将排骨装盘,每一只空盘里都只放一铲子排骨,经过她精巧摆盘,普通的糖醋排骨顿时提升了高贵气质。
“呼……”摆完盘,柳九九大汗漓淋,吩咐糯米将这些排骨都给客人送去。
等糯米端着五盘糖醋排骨走到厨房门口,只听背后传来柳九九低低的声音:“排骨大哥,我在京城开了家九歌馆,你什么时候来光顾我生意?”
糯米背脊一颤,小姐……又犯病了。
一听这话,周凌恒激动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一旁伺候他用膳的小安子忙搭手去扶他,小安子刚将他扶起来,便见陛下盯着碗道:“铲铲姑娘,你年龄几何?相貌如何?”
啊?柳九九愣住,难道排骨大哥吃排骨还看做排骨的人?
周凌恒坐起来,等待柳九九答复。
万一这个铲铲姑娘是个声音少女,年逾四十的大婶……那他还是别去九歌馆了。他转念一想,若铲铲姑娘是个温柔的小姑娘,他这副容貌,将人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可咋办啊?
哎呦喂。
见个姑娘而已,他咋就这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