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吴一零都很忙,为了新方案,天天晚上加班到九、十点,有一天甚至忙到了凌晨一点多,杜瑾、沈瑜都给她打了电话,但是她忙得实在抽不开身出去吃饭。所以,在周五的晚上,看到杜瑾的奔驰停在公司大楼下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惊奇了。
她低头看看车厢驾驶座,也没犹豫,就跟着上了车,好在已是晚上十点多,公司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走了,只是在看到刚才前后脚出门的黄雁秋正好奇地往这边张望时,她不禁有些郁闷地催促杜瑾赶紧开车。
估计回头公司又有八卦了,想到黄雁秋的那张嘴,吴一零郁闷地鼓了鼓脸颊。
都说晚上要加班了,怎么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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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公寓所在的小区位于市中心,临江而建,是中宇集团自己开发的高档住宅。
沈瑜的家在45层顶楼,电梯门打开后,杜瑾进入房内,透过阳台外的灯光,隐隐看见沙发上坐着个人。
“玩得开心?”随着灯光的打开,整个客厅都亮了起来,这是一个近百平米的空间,整体装修呈咖啡和米白色相间的后现代风格,客厅外是进深2米多、弧长有近20米的观景阳台,过于通透的设计,让即使是在顶楼的公寓里,外面的霓虹灯光也能若隐若现地映射进房内。
“只是送她加班回家!”杜瑾将外套挂进门口的衣柜里,转身走进客厅,走到沙发前坐下,“还没休息?”
“等你回来。”沈瑜笑笑,“你自从到沪市好像还没去看过外公外婆,再不去,你就要飞美国了吧?”
杜瑾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明天去!”
“好啊,我无所谓,反正豆芽菜明天也要加班!”
看到杜瑾望过来的目光,他咧咧嘴:“你亲自上阵,我电话跟班,说好了公平竞争的!”然后,他又微皱着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一间房子里的人,好像在玩互相监视的游戏一样?”
杜瑾淡淡答道:“我没监视你!各行其事罢了!”
沈瑜站起身,伸伸懒腰:“无所谓啦,反正你下周就要去美国了,让你现在多见豆芽菜几面也没什么影响,明早记得喊我,我和你一起去看外公外婆!”
目送着沈瑜懒懒散散地走进房间,杜瑾的表情不由地有些沉,想到明天要去见的人,他不禁有些微微皱眉。
高中时,曾经有一次,吴一零和他们开玩笑,说听讲一个人家生了对双胞胎,大的跟爸爸姓,小的跟妈妈姓,结果外公外婆特别疼小的,大的饿了、脏了都不太管,只一个劲的对小的好。然后说他们的姓也不同,家里会不会有这样的事。
他当时摇头否认,阿瑜嗤笑她想得太多。但是,只有他心底明白,其实,到底是有些不同的,这并不是从他妈妈去世以后才有的事。
他还记得,在他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外公还没有开公司,就曾一边抱着阿瑜高高的举过头顶,一边对他妈妈说,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操持出这么点家业,总得留点什么给姓沈的。
然后他妈妈就抱着他抱怨外公偏心,说不管姓什么,他和阿瑜都是她的儿子,让外公以后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所以,在那之后,潜意识里,他总是不自觉的想在外公面前表现自己,想要向以后能帮得上外公公司的方向学习,想要努力证明自己。
他,总是不认输的!
在发生车祸以后,外公怨恨他,有时候,就连跟他长得一样的阿瑜,都会受他牵连,被外公骂。
那时候,他就会想,如果生病是阿瑜,外公会不会就不那么怨恨了。
这几年,可能是时间长了,当时悲痛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他和外公的关系才逐渐缓和起来,只是,他忙于工作,不像阿瑜长居于沪市,加上毕竟有过那样的龃龉,他和外公每次见面,总是有些不太自然。
所以,每次到要去见外公的时候,他都是有些退缩的。
不再想明天的见面,杜瑾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陶利荣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很明显,陶利荣此刻正在夜店里逍遥。
“不是在休假?怎么想起来给我电话?”陶利荣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吼道,然后手机里的杂音渐渐小了起来,“你不会又要跟我说推迟去美国吧?”
“不是!”还没待陶利荣松口气,杜瑾又继续说道,“我是想问,如果我不去美国……”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猛地拔高,打断了他的话“本来美国那边是催你三月份就过去的,你说至少要到清明前三天,OK,给你定了下周四的票,你上周又给我说要过了清明再走,我又帮你跟美国那边推了几天!你现在又跟我说不去?你是在玩我吗?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你知道拿到这个角色我们花了多大力气?你现在撂摊子以后还想不想出国发展了?你是签了合约的你还记不记得?”
听着电话那头一长串的爆发式问话,杜瑾无奈地将手机往旁边移了移,等到那头的声音消失了,他才无奈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你蒙鬼呢你,我还不知道你,我跟你说,你趁早打消了这念头。你说我这辛辛苦苦操劳半天,你给我来这一出?大哥,我有哪对不住你了?你说不炒作,咱们就拒掉一切能引起话题的新闻通告,你说不宣传,那些综艺节目一个没给你接,你说累,随时要休假给你休假!现在是正经工作,不是宣传、不是炒作,你是在跟我说要违约吗?”
杜瑾有些苦笑,虽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这个电话,结果果然惹来一阵唠叨。
“好了,既然没其他事了,我挂电话了,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好吧!”陶利荣利索地挂了电话,然后看着手机,很得意地笑了——虽然你是大神,但是做了你这么多年的经济人,早在跟你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充分吸取经验和教训了。现在想罢演?没门!
千园是位于郊区的一处别墅群,当初兴建的时候,就是考虑作为休闲度假和养老之用,里面的每幢别墅都是根据业主的要求独立设计,场地大,间隔十分开阔,园内休闲、娱乐、健身、购物、医疗设施一应具备,环境好、地势优、风景美,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市区远了点,进城开车都要一个多钟头。所以会在这里居住的,要么是一些已经退了休的老人,要么是平时不在,偶尔会来度假的业主。
第二天早上,杜瑾便开车载着沈瑜到了千园,看到两个外孙回来,严桂香很高兴,连忙招呼厨房中午加菜,沈晋遥也有些开心,只是他向来严肃惯了,即使心里高兴也面上不显,只是点点头问了句:“怎么一块回来了?”
杜瑾和沈瑜分别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严桂香就拉着杜瑾不停地问他的近况,还跟他炫耀,千园里有的住户知道了自己的孙子是大明星,还会跑过来跟她套近乎、要签名呢!
严桂香年轻的时候跟着沈晋遥吃过不少苦,中年以后沈晋遥开始在外承包些工程,她的日子才过得渐渐滋润起来,不曾想到了晚年却又遭遇丧女之疼。
严桂香比沈晋遥好的地方就在于,不曾把怨气发泄到杜瑾身上,对于两个外孙,她是真的都疼在心里。只是女儿才去世的时候,沈晋遥不听她劝,总是对杜瑾有成见,直到后来,他才自己慢慢想开了。所以,她心里总觉得亏欠杜瑾,见到杜瑾,也格外的高兴和疼爱。
两个人一直聊着话,直到听到杜瑾来沪市已经两个星期了,而且清明过后就要去美国,沈晋遥才不满地哼了一声,严桂香也不禁有些埋怨。
“到了沪市都不来看我们,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枉费外婆这么疼你!”严桂香抱怨道。
她本身是邻省人,即使年近八十,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的吴侬软语,没有一点震慑力。
杜瑾只是微笑,不出声,严桂香转而又骂沈瑜:“阿瑾在你那住这么久,你都不会带他回来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沈瑜摸摸鼻子,觉得很是冤枉,腿长在阿瑾身上,他又是成年人,他不来怎么也怪到自己头上去了?真是人乖受人欺!
看沈瑜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无奈表情,严桂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沈晋遥问道:“老头子,你上次不是说章教授那个女儿什么来着……”
沈晋遥点点头对沈瑜说道:“章教授的女儿要从国外回来,说是学音乐的,你之前不是嫌弃给你介绍的女孩这个气质不好,那个不够漂亮?这女孩我见过照片,学音乐的也有气质,回头人家回来,你和人家见见面!”
沈晋遥从公司事务上退下来以后,就爱上了书画,虽然入门晚,但是国画画得还有模有样,又特意找大学老师教了,章教授就是他在学画的过程中认识的。
沈瑜顿时惊愕万分,怎么刚说着他哥,话题就突然转到他相亲上来了?
这画风不对啊!
于是,他连忙摆手道:“长幼有序,阿瑾还单着呢,你们就给我带牢笼啊!”见沈晋遥又要说话,他赶紧接着道:“而且我已经有目标了,暂时没计划发展新下线!”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严桂香不满地拍着外孙胳膊,下面的话还没说,就被沈晋遥打断了:“什么目标?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老高提过?你对人家了解不?和人是怎么认识的?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沈瑜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人家是我的目标,不是我被别人当金龟婿逮……有什么进展会向二老汇报的,你们就先别忙活了!要忙活也该忙活阿瑾吧!”
杜瑾看沈瑜祸水东引,连忙也跟着道:“我也有计划了,这事不急!”
还是严桂香忍不住又拉着沈瑜的手说道:“阿瑾向来比你稳重,做事情也有个规划,而且接触的女孩儿也多,我们又不求你们找个大富大贵的,只要人品好就行,阿瑾我们都放心。哪像你,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你这个见见,三五天就不联系了,那个见一面就没了踪迹,身边还不时冒出这个女的那个女的,你这性子,不在后面盯着,你能定下来啊?”
沈瑜觉得,今天回千园,简直就是来受冤枉的,见了那么多人,明明都是两位老人不停的给他介绍的,怕老人不开心,他又不敢拂了老人的心意。至于“这个女的那个女的”,人家自己逮着机会就往上凑,拍个模糊的照片就说和某某富二代在拍拖,他有什么办法,有一些需要应酬的场合又不是他招人来的!
看看杜瑾坐在旁边一副若无其事、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直在心中叫苦,阿瑾接触的女孩儿多,也不见得就比他身边的“这个女的那个女的”人品好啊!难不成都要像阿瑾这样,整天一张冰块脸,一副闲人莫近的样子,反而到不会遭老人们逼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