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座上宾(中)
吃过晚饭以后,我就关了铺子上二楼去了。
我很久没回来,要整理的地方多。打扫完又出门买了些东西,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我从二道白河带回来的行李都还没拿出来,就又要走了。小爷真是个颠沛流离的命。
我从电视后面的暗阁里捧出一把古金黑刀,没有手柄。是从张家楼里顺出来的。我准备明天找个老师傅好好打个手柄,然后借花献佛送给闷油瓶当贺礼。灯光下,刀身泛着黑亮的光泽,我好像从中看见了闷油瓶的身影,单薄的、孤勇的、令人生畏的……也不知道这闷油瓶子过得好不好。靠,他都有老婆了我还操什么心。反正他也会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要不然就是“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你来干什么”换来换去就那么几句台词,腻不腻啊。
算了算了,不想了。洗洗洗睡觉去。
第二天,我把刀送去一个老师傅的铺子里,我和他说要打一个霸气侧漏的手柄,能兼顾实用与美观。他只笑笑,说一定办好,让我隔天来取。
我这趟也不想多呆,干脆就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给胖子说晚点接我去吃饭。二叔说派给我的人还没等到,我就让二叔给留我个他们的电话,说直接在北京碰面。他留了一个叫阿柳的人的号码给我,二叔说他身手好,反应快,最主要的是一对耳朵特灵,听声音很敏感。我心说我是去参加婚礼做客人的,怎么整的像我要抢婚一样。不过那女的我也不认识,要抢也是抢闷油瓶。这么一想我就乐了,闷油瓶这个大闷神当新郎是个啥样。
回到铺子,我又收了些东西,找了个装古董的檀木匣子,到时把黑金古刀往里一放,可算是对得起铁三角的革命友谊了。又在铺子里混混了半天。
隔天一早,我吃了早饭就往昨天的老师傅那儿跑。拿到了刀,打得实在好,没多余的花纹,手握的地方经过处理,拿着特别称手。刀柄打得稍微长了一些,整个大小只比闷油瓶原来那把短了一指甲盖。要不是闷油瓶,都能以假乱真了。他原来的刀,他肯定认得出。
我回到铺子把刀用白帛裹了一层小心放进檀木匣子,收进了行李。开始往飞机场赶。
晚些时候到了北京,胖子已经在外面接我了。老远就看见他滚桶洗衣机一样的身影,我心里顿时高兴了,好久没见胖子,膘又长了。
他一手拎过我的行李,又一大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开始吵吵:“天真,你他娘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熊样儿?”
我瞪他,问:“什么样儿啊?”
胖子道:“看看你,啧啧,这小胳膊小腿的,脸苍的跟苍蝇似的,还胡子拉茬的。”
我道:“这都什么形容词啊,我这是苗条,你懂个屁。”
胖子道:“还苗条?你这样子胖爷我看了胃口都没有,明天我可得给你收拾打扮漂亮点,省的等婚礼那天丢脸。”
我一下就不乐意了:“你瞎说个鬼,老子怎么就丢脸了。”
胖子笑道:“成,成。不丢脸,走,跟胖爷我吃饭去。”
我道:“你他娘的不是说看着我吃不下去吗?”胖子道:“嘿,你还记仇,胖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吃完饭去我那,给你看看我给小哥找的大礼。”
说着胖子就要拉着我上车。北京堵车厉害,等我们去胡吃海喝了一顿回到胖子家时,已经大晚上了。我多喝了两杯上头了,正想去睡觉,胖子拉着我就要给我看他准备的贺礼。我强撑着意识跟他到了一个房间。呵,这一看可清醒了,整个一小金库。
三面都靠墙立着大架子,一格一格的放着各种古玩器物。靠门的那面墙上是各种字画。
我道:“胖子,你这些个玩意儿都是你自己倒来的?”
胖子乐道:“有些是市面上找来的,有些是前些年自己倒来的,也有别人送的。你别说,这些个明器,我都舍不得卖了。这可是老婆本儿。”
说完他又拽着我到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面前,道:“这就是我给小哥准备的贺礼。天真,你给估估价儿,够不够得上咱铁三角的情分。”
我端详起这个盒子,宝蓝色,一本英汉词典的大小,带着一个金色的扣子。
我对胖子道:“你送这么个娘里娘气的东西给小哥干嘛,再说了,就这玩意儿顶多百来块钱。你他你娘的怎么抠成这样。”
胖子抬手给了我一个爆栗,嚷嚷起来:“你他娘喝多了酒就跟蠢驴一个样儿,胖爷我怎么可能就送个盒子!东西在里头装着呢。”
我揉揉脑袋,伸手打开了锦盒精致的扣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对橙黄色的玉镯,抛光面呈蜡状光泽,我小心拿起了其中一只细细看起来。半透明的玉质上生了几道萝卜纹,放在手上触感温润细腻,是极好的田黄石。
我放回玉镯又盖上锦盒,对胖子道:“好东西啊,专门用来给皇帝当玉玺的田黄印石,你怎么给打成镯子了?大材小用,暴殄天物啊。”
胖子见我看玉看的酒都醒了,立刻得瑟起来:“当然得是好东西,不过小哥又用不着这玉,总不能打成玉玺给他印着玩儿吧,我就只好打对镯子送给小嫂子戴了。”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出了房间,胖子问我:“天真,你是不是有事儿,今天一天都不对劲。咱俩还有啥不能直说的?”
我感慨于胖子的心细。其实我就是想着那请帖的事,胖子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被请过去的。本来我也不好开口,没想到他先提了,我就直接道:“胖子,给我看看小哥送来的喜帖。”胖子脸色一变,挠了挠后脑的一撮头发,道:“想不起让我随手给搁哪儿了,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