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说出口之后,乔青筠的脸色蓦地变白。
她本来就白得跟瓷娃娃似的，现在失掉最后一点血色，竟然变得更美。
只是,美得没有人味了。
池安欣赏着乔青筠的痛苦，可不知为何，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快意。
伤害别人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没办法有赢家的。
池安把门打得更开，说：“进来。”
乔青筠跟在她身后进来。
门被轻轻地带上,池安听见那声音，像有一阵风从耳边刮过，撩着头发从耳廓擦过，痒得不行。
池安摸了摸耳朵，转身看着乔青筠。
乔青筠在半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任由池安看。
乔青筠穿得不多,都是很轻便的衣服，却把全身都遮住了，只露出该露的地方。
池安也不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朋友到底是怎么跟乔青筠谈的。但从一系列的对话里,池安大概能推测出,跟钱/色交易有关。
真奇怪,刚拿了影后的前途无量的小花,竟然也要接这种活？
就这么缺钱吗？！
乔青筠越是平静,池安越是生气。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对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池安看着乔青筠的眼睛，觉得对方似乎是没有感情的。在这么不对等的情况下，乔青筠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尴尬和窘迫,还是那样滴水不漏。
她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这种事情，她做了多少次？
池安看了一会儿，就想移开目光。可乔青筠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池安也就硬撑着对视。无论如何，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认输。
又多看了一会儿，池安忽然看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乔青筠还是那个动作，还是那个眼神。但池安好像忽然看到了平静湖面下的涟漪……
一点点柔软的、温热的涟漪。
乔青筠原来是有温度，有感情的？
屋子里的温度好像升高了，池安开始觉得热了。
池安皱着眉头，说：“你多少钱一次？”
乔青筠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而是问：“你是打算羞辱我吗？”
池安说：“是你自己出来卖的，还怪别人羞辱你？怎么，乔秋没能从池岩那里挖到钱？你缺钱了？”
乔青筠说：“这是我们俩的事情，跟我妈妈无关。”
池安说：“你跟她是母女，怎么可能没关系？你妈妈做小三，你就出来做表子，还真是母女啊。”
乔青筠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她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乔青筠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池安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住乔青筠的手臂，说：“你跑什么？”
乔青筠转头看着她，说：“你不能好好说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
“你是来跟人聊天的？拿了影后，连聊天都这么金贵啊。”池安冷嘲热讽道：“都结婚了，你瞒着我出来做这个。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好好说话？”
乔青筠说：“那你呢？”
乔青筠只说了三个字，就让池安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乔青筠是出来做什么的，无论她是不是被朋友设计的，在乔青筠眼里，她所做的事情也是违反忠诚的。她们有什么资格互相指责？
这一刻，池安竟然有些庆幸，是朋友帮自己找了乔青筠。
如果不是这样，乔青筠今晚会跟谁过？
池安咬牙切齿地说：“你都跟谁睡过？”
乔青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池安忽然觉得，乔青筠的眸色变深了些。
乔青筠说：“你想要吗？”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奇诡的魔力，池安光是听到，体温又升高了一些。
她感觉自己快要爆掉了。
她伸出手指去勾乔青筠的衣领，口不择言问道：“你之前跟谁睡的？男的还是女的？”
乔青筠抓住了她的手指，说：“只跟女人做过。”
池安心底一阵无名火起，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这股怒火掌控了池安，池安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乔青筠完全堵住了。
乔青筠的舌头很软，很灵活，池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发出狼狈的呜咽声。
在这种时刻，池安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乔青筠的身体真的能这样滚烫。
……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
池安确信这一次是真的，但她仍然有一股虚幻感。
乔青筠竟然会收钱跟人睡觉。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做过多少类似的事情？
跟乔青筠睡觉的女人是谁。
……
各种念头不断浮现，池安愤怒又不甘。
“这种事情到底哪里舒服了。”
“跟别的乐子有什么区别吗。”
“第一个进入你的是谁。”
乔青筠像是一截雪白的藕，如何也不回答。
乔青筠流了这么多汗，会把我们俩都蒸发掉吗？池安心想。
……
池安翻过身，仰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好像有奇怪的花纹，池安在研究花纹的时候，乔青筠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出水流的声音，池安终于切实地意识到，她睡了乔青筠。
她真的睡了乔青筠。
她竟然睡了乔青筠。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池安一只手捂住脑门。
跟乔青筠一起做这件事情，象征意义更加强烈。池安恨乔青筠这么久，此刻在这种最为隐私的事情上掌控对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秘感受，甚至超越了身体本身的享受。
乔青筠呢？紧咬嘴唇、紧闭双眼的乔青筠，也会觉得愉悦吗？
从乔青筠唇边溢出的吟声，是出于隐忍还是出于快乐呢？
然后越想越生气。
乔青筠竟然为了钱跟自己睡觉？！
池安翻身下床，走到浴室，直接推开了浴室门。
浴室里水汽缭绕，热气蒸腾起来，叫池安看不清细节。
但这是她刚刚才触摸过的躯体。
在愤怒的加持下，池安已经不像第一次看对方洗澡那样怯场了。池安说：“看你洗澡要花多少钱？”
乔青筠半回过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肩头，像是水墨勾勒出的纹身。
乔青筠说：“送你的。”
“……”池安气愤地说：“你就这么下贱？花钱就能跟你做任何事？”
乔青筠关掉了水，彻底转过身，看着池安，说：“我妈妈是小三，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池安又恨又气，说：“影后是白拿的吗？你可以为了艺术给观众看，但你不能为了钱给变态金主看。”
乔青筠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惊讶，说：“原来我在你心里，还不那么下贱。”
池安：“……”
他妈的，自己就不该好心说这些话！
乔青筠微微低下头，一滴水珠从她下巴滑落，像是露水一样。
乔青筠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那缕笑意太过清淡，池安稍微晃神，就捕捉不到了。
像是幻觉。
乔青筠说：“你其实很欣赏我，对不对。”
池安说：“谁欣赏你了，你自己都没出息，我为什么欣赏你？更何况，你是乔秋的——”
“你对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每一句都跟乔秋有关。如果我不是乔秋的女儿，你根本不会对我说那些话，对不对？”
池安被戳中弱点，恼羞成怒道：“我恨乔秋，也恨你！”
乔青筠并没有被池安激动的情绪带走，语气依然淡淡的，说：“你恨我。不恨我的话，也就不会为了报复我，而跟我结婚了。”
池安有种挫败感，好像自己说什么都没办法伤害到对方一样。
乔青筠就这么滴水不漏、百毒不侵么。
可就在池安这么想的时候，乔青筠的声音忽然变得苦涩起来。
乔青筠说：“你跟我结婚，跟我上床。但你不爱我。你不爱任何人。”
“安安，你心里没有爱么。”
这一句话跟之前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一样，乔青筠像是悲伤极了。
她不是因为自己不被爱而悲伤，却是因为池安不会爱人而悲伤。
爱？
这个字这么荒谬。
可不知为何，池安听到这句话，却觉得有什么子弹从自己身体内部射/出，射/向了自己的心脏。
池安的心脏有些疼。
她不自觉地垂下目光——先前跟乔青筠对峙那么久，她都没有躲避，现在却因为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就逃避了。
她看不起自己。
然后池安就看到了垃圾桶里沾血的纸团。
卫生巾。月经。
剪指甲。
带血的纸团。
这几件事情忽然被串联起来，池安福至心灵地想明白了什么。
“一个星期前，我没有做梦。你真的跟我上床了。”
乔青筠呼吸乱了一瞬间。
池安忽然掌握了伤害乔青筠的办法。
池安好整以暇，挺直了身体，说：“你潜进我的房间，还跟我上床，是为了什么？”
池安看见乔青筠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你爱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池安不自觉地冷哼，她完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爱存在。
可为什么，乔青筠会是这样受伤的姿态？
“随便你爱我好了，无所谓。但我永远不可能爱你。”池安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嘴里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三章全是错误示范哈，大家一个字都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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