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理医生的欣慰还没能持续一分钟，电话铃声就停止了。
心理医生有点遗憾地“啊”了一声，轻轻摇着头,叹惋地说：“她又缩回去了。”
乔青筠没有说话。
心理医生站起来，去接了两杯水，递给乔青筠一杯,另外一杯自己喝了一半。然后重新坐到座位上，说：“接着说乔女士的病情吧。”
乔青筠却说：“难道不需要打回去吗？她有自救的意识了。”
“谁？”心理医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青筠在说池安，于是笑着摇摇头，说：“这一点点动力，还不够。要等她自己打过来。”
乔青筠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了。
李叔给池安打电话，池安以为又是乔秋的事情,有点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血液不够了？”
“不，是池总叫你来公司。”李叔语气有些高兴，说：“池总好像要给你别的股份了。”
不知为何，池安却没有想象中高兴的感觉。
池安到了公司,池岩还真给了她另外一个公司,公司估值和股份比例都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池岩说：“去吧,让我看看你这次能做到什么样子。”
这次资料给得很少,只有薄薄的三张纸。池安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看到池岩的脸,她就有些想要呕吐,她强忍着不适离开了办公室，一走出办公室，就扶着墙弯腰,干呕了好一会儿。
李叔关切地问：“安安，你怎么了？还好吗？”
池安摆摆手，说：“没什么。”
……
毕竟才接触公司管理一两个月，哪怕柯纤夸她聪明，也不能这么快就上手操作。
思来想去，只能求助柯纤。
池安每天固定时间都要去柯纤那里上课，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如果池安有事，需要提前说明并请假，但如果没事，就一切照常。
眼看着也到了上课的时间点，池安朝柯纤家里开去。
柯纤还没有回公司上班，看起来有些孱弱。池安内心很愧疚，觉得如果没有献血，柯纤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到了柯纤所在的小区，池安停好车，正要上楼的时候，忽然看见前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不……不是鬼鬼祟祟。
而是穿着男人大衣，身材却纤细苗条的女人。
女人回头左顾右盼的时候，池安看清楚了她的脸。
是聂涵。
聂涵来找柯纤吗？
也对，她才是真正关心柯纤的人。
池安稍稍向后一步，隐匿在黑暗里，看着聂涵走进电梯。
池安回了家。
她还没有正式退团，也没有正式的职位或者办公室，遇到这种需要长时间钻研的工作，只有家里那个静谧的书房最合适。
有很多资料要查，池安手头没有人，终于明白柯纤说“要培养心腹”的原因。
不能总是依赖别人。
池安自己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一些很边缘的，在公开网站上可以查到的东西。她烦躁不已，恰好许笙笙打电话过来，问她下午要不要出去玩。
池安顿了顿，问许笙笙：“笙笙，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吗？那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池安是很少开口求助的，大多数情况下，麻烦一出现就有人为她解决，轮不到她自己想办法。
可她没有信任的人了。
许笙笙很快答应了，说：“好啊。”
许笙笙很快过来，池安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让她帮自己搜集资料，什么样的资料都可以。
许笙笙了解情况之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你要回去继承家业了吗？你还会在娱乐圈里呆吗？”
继承家业？池安愣了一下，说：“不知道。”
她一点儿也不想继承池岩的家业，只想把池岩在乎的都毁灭。可是为了完成这个目的，她却还要做这些。
许笙笙说：“那开始干活吧。”
池安和许笙笙一块儿干活，许笙笙虽然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搜集资料的速度竟然很快。
池安有些惊讶。
许笙笙说：“因为我喜欢看八卦啊，悄悄告诉你，现在八卦论坛的好些扒皮贴都是我发的。我也没想挖黑历史，就是随便搜了搜，就搜出来了。”
池安沉默。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就在这时，池安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柯纤打来的。
池安停顿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
柯纤在那头问：“现在已经过了上课时间，你还没到，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池安看了许笙笙一眼，她不想告诉柯纤自己看见聂涵了，于是说：“池岩给了我新的任务。”
柯纤笑着问：“新任务？怎么不找我帮忙？”
池安还没来得及回答，许笙笙就在一旁惊叫了一声：“这个某某公司……好像有问题啊！”
“是某某公司的事情？”柯纤顿了顿，说：“那的确不能找我。”
池安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见柯纤解释道：“这是个零件厂，池氏很多公司的零件都是它生产的，可以说是池氏商业帝国里很基础的一环。基础意味着核心，恭喜你，池总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信任你了。”
池安愣了愣，说：“现在才开始‘考虑’？”
柯纤说：“即便你姓池，那也需要考验的。”
池安沉默了一会儿。
柯纤说：“我的确不应该插手……我没办法提供很细致的帮助了，加油。”
说完之后，柯纤就挂了电话。
许笙笙走过来，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池安回过神来，问。
许笙笙说：“我搜这个厂，发现过去几年里有好几场车祸，都使用了这个厂的零件。车主走保险赔付了，后面就没有再纠缠。这个厂的产品，会不会……”
许笙笙的表情严肃又忐忑，她只是在搜集资料的时候有了这个猜测，并不能肯定什么。
这种指责……的确是太大胆了些。
池安揉了揉眉心，说：“好，我再查查。”
……
过了几天，池安就空降到了这个公司的总部。
公司负责人看她是个小姑娘，表面上一派亲和，池安却知道，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池安内心恼火，面上却还是能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让对方拿出这些年的诸多资料出来看。
池安一边看，气压一边沉了下来。
她问：“有几个汽车厂，曾经找我们索赔，最后都被驳回，为什么？”
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说：“因为……这些法律风险都已经被提前排除在外了……”
“所以，的确是我们的问题？”池安的声音里竟然带着莫名的威压。
中年男人有些慌张，东扯西扯，时而说法律站在自己这边，时而说公司一年那么多单子，两三年出一次意外也可以理解，时而又说生产成本，时而又说自己没有权限。
见再怎么样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池安直接拨通了李叔的电话。
“李叔，池岩前几天给我的那个厂你知道吗？它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李叔才听了两句话，就说：“安安，我把电话给池总，你跟他交流。”
“安安。”池岩的声音很快响起来。
池安一愣，她不想跟池岩交流。
正是因为不想跟池岩交流，她才拨通李叔的电话，而不是池岩的。
池岩说：“不错，这次反应很快。是柯家那姑娘看出来的？”
池安一愣，说：“我没找她。”
池岩有些惊讶了，说：“你开始防着她了？这是好事。我就说，如果是柯家那姑娘发现的，根本不会闹到我这里来。”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柯纤可能也知道？”池安惊讶又愤怒。
池岩说：“你现在是商人。商人要考虑成本，也要考虑利润率。公司的人应该跟你解释过了，要提高精细度和合格率，需要投入非常多的研发成本和制造成本。成本高了那么多，价格却提不了那么多。怎么办呢？倒不如在法务部上下功夫。几个优秀的律师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几千万几亿去投入？再说，万一真出了事，我们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一些钱，对方家属也会满意的。”
或许是池安自己发现这个漏洞的事情，让池岩感到很满意，他的语气听上去竟然有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池安却在电话这头气到颤抖。
……
池安坐在沙发上，一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拿着手机。
跟池岩的电话已经挂断了，是十分钟之前结束的。
可池安完全不记得自己最后跟池岩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很愤怒，愤怒到想把池氏集团整个毁坏一样。
可池氏集团还没有被毁灭，家里的陈设也干净而整洁——她甚至没有像曾经愤怒到极点时一样砸东西。
她到底跟池岩说了什么？大骂一顿，还是……承诺妥协？
房间是如此地熟悉，池安却觉得陌生而冰冷。
她感觉好像有陌生人占据了这间房子……也占据了她自己。
正在池安发呆的时候，大门口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贼了？
池安警觉地出了书房，却看见乔青筠站在门口。
乔青筠似乎喝了酒，有些摇摇晃晃。
她盯着池安看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说：“我走错了……”
乔青筠转身想离开，结果并不记得门已经关上了。
“咣”
额头撞到门上，乔青筠揉着额头，有些委屈地喊：“疼……”
池安一愣，随后心底涌出一种类似于怜爱的情绪。
她快步走向乔青筠，把人捞到怀里，轻轻地吹着乔青筠的额头，说：“不疼，不疼……痛痛飞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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