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西垂眸看着她,坐着没动,任由她倚靠。
可是没过两分钟,慕浅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双目茫然地看着前方。
霍靳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感知着他手心传过来的温度,慕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霍靳西,听说……你以前也发生过很严重的车祸啊?”
霍靳西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顿了顿之后,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慕浅忽然道:“那时候,你有知觉吗?”
霍靳西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从容恒那里,他知道这桩车祸很严重,撞破护栏,冲入江中,再加上这么多个小时的手术,叶惜的情况不容乐观。
而他发生车祸的时候,同样不容乐观。
她是想要给自己找一点安慰,所以问他这个“过来人”。
“有。”霍靳西回答。
慕浅忽然就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什么知觉?你会觉得难熬,会觉得自己一定要挺过来吗?”
霍靳西听了,忽然沉默了片刻。
她离开的前几年,他在生死之间游走了好几次,最严重的,就是那次车祸。
当年,桐城最具潜力和争议的一块地皮的竞争中,他联合傅贺两家,几番你来我往,击败了有多方势力支持的对家,被对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派人在山道上埋伏,准备置他于死地。
那时的情形,他从未细思,如今想来,却是历历在目。
他当时在想什么?
当时,他什么也没想。
剧烈的震荡来袭的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
蜿蜒的山路上,黑色轿车几度翻转,直逼悬崖。
安全气囊重重弹出,他被压制在驾驶室狭窄的空间里不得动弹,几番天旋地转,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悬崖下的光景。
也许就此摔下去,便是一生。
而此时此刻,就是他临死前的最后时刻。
可他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二十余年的人生,竟仿佛没有存在过。
翻转的车身在悬崖边停了下来,他倒置于车内,不知是哪里的血流下来,融入眼中。
眼前一片温热的红,他看见先前撞他的那辆车停在不远处,再一次朝他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
再有知觉时,他感觉到自己处于一片嘈杂之中。
天堂,还是地狱?
他模模糊糊地想。
随后才渐渐听清了声音,同时感知到剧烈疼痛。
“颅内出血、锁骨骨折……肩胛骨骨折……肋骨多处骨折、内脏损伤……左小腿骨折……已经发生过一次休克……立刻进行手术……”
他看着头顶白花花的灯,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这一次,终于看见了许多人和事。
争吵不休的父母,早逝的大哥,将霍氏交托到他手上的爷爷,尚在襁褓之中只会哭的孩子……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最后的最后,不知是哪个间隙,忽然插入了一张少女的容颜。
她看着他,笑得羞怯而明媚。
她说,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他想回答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至那张脸又一点点地消失在眼前。
算了吧,他忽然有些绝望地想。
死了那么几次,这一次,该是真的了。
那些活着的人和事,都再与他无关。
全都算了。
……
一周后,在数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后,他在重症监护室中醒来。
醒来的瞬间,仿若重生。
原本没有指望能继续活,可是既然活了,那就继续好好活下去吧。
曾经想过算了的那些,通通都算不了。
……
那是他曾经的心情,没办法与现在的她说。
可若是现在的他,一定不会再选择轻易放弃。
“活着有希望,当然就会逼着自己挺过来。”霍靳西说。
慕浅听了,目光却突然闪烁了片刻。
“那……如果觉得活着没有希望了呢?”她说。
霍靳西还没回答,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