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几位有何贵干吗?”
徐成看着警惕心不减,依然驻立在门口没有请两人进去坐坐的宁无忧,谅解到他是盲人也不急:“你兄长在吗?我们有事想向他确认一番……”
宁无忧闻言心里百转千回,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还是不清楚两人的来意,但依仗着身后的‘符阵’,颇有底气的道修如实道:“我哥他闭关了……”
“哦哦,是你啊!”
宁无忧装傻承认,眼前的人知根知底让自己感觉不到危险,但身后的那位嗓音低沉的道修曼妙女子却是让他有些许忌惮。
一边徐成身后的翟晓青似乎看出宁无忧心里的顾忌,戴着面纱盈盈一笑,头上富贵的金步摇叮咚作响。
“也不用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何柳应该是你哥‘有雀剑’秦珩杀得吧?这人与我玉河翟家有大仇,这次上门一是想上门道谢,而是想去亡妹尸骨未寒处祭奠。”
翟晓青心里疙瘩了一下,神念扫过宁无忧,确定了眼前这位白白净净、消瘦清秀的年轻人真的只是一个盲人,无意间的冒犯让他有些尴尬。他低下头,示意让徐成上前谈话。
看到自家少爷的动作,徐成上前一步走到门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在道修身边,几乎让宁无忧汗毛竖起,下意识要发难。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与你们兄弟几个在神庙相遇,被你兄长救过一命的那位……”
所以方才有了这一声怒吼。
宁无忧也是被惊了一下,下一刻神念就看见一道飞镖横击匕首,随即一道馥郁却不刺鼻,温润又不失侵略性的桂花味飘来,令人置身金秋十月,下一刻刺客小厮已经软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带着少爷四下打探,来到小姐香消玉殒的地方,心里正感慨世事无常,刁蛮任性的小姐就在这么个穷乡僻壤丢了性命。转眼就看见他们要到达的宅院门前站着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小厮,以徐成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下意识感觉不对——哪家的小厮有力气提着菜篮子一刻不放下的?
果不其然,当宅院内探头探脑伸出一个身影,小厮原形毕露,手上的匕首就要狠狠扎向那人。
宁无忧听到这诡异的发言,心里一跳,神念疯狂示警,下意识一抬头。只见小厮身子猛地胀大一圈,脸上满是狰狞,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直直向着他刺去。匕首上泛着绿光,想来抹了剧毒。
宁无忧心里一惊,手上不离身的簪子符宝就要催动,内衣内夹着的几张金光符已经闪闪发亮,背后的‘有雀剑’神念已然开始沟通,院子里埋着的符阵版本就要催动,识海里的玉如意已然凝就一道宝光……
宁无忧不忘自己的盲人人设,出门前神念随意扫过屋外,确定只有一个点头哈腰的小厮拎着一篮子的猪肉、蔬菜站在门外。他‘摸索’着走到小院门口,把大门打开,探出头去:“劳烦你了。”
徐成本来就不是一个热血的人,向来奉行你不犯我我不犯人,奈何看见那伸出头的身影岂不正是那次在神庙相救自己恩人的弟弟。
宁无忧心里迷惑,全身上下不知多少件底牌都在催动的边缘。
闻言,宁无忧好似才回过神来,冲话音传来的方向微微颔首:“抱歉,在下视力不佳,尚不知发生何事……亦不知阁下又是何时救我。”
下一刻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白色面纱的身影,他心里保持应有的警惕直接就要反锁房门,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撑住。
“怎么连基本的道谢都没有,怎么说方才也是我们救了你一命。”
眼看下一秒小厮就要陷入生死危机,再晚上半刻钟就要灰飞烟灭,指不定一点残渣都剩不下,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找死!”
徐成昨日刚带着府中少爷、道统圣子的翟晓青南下到达秀水,两人马不停蹄赶到何府,一夜之间何家已然鸡犬不留,现在或许已经有察觉不对的人会发现何府一家子一晚上被屠尽。
如此,宁无忧才是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随后也不好再故意推脱,将徐成、翟晓青两人带到杀机密布、可坑杀先天的阵法中,闲庭散步的把人引到老桃树下的石桌处,为两人倒上两杯云雾茶。
茶香缕缕,桃树飘香。
翟晓青下意识感觉到进入宅院的一瞬间气场发生了变化,但又好像自然而然,原先便是这样。
他下意识要怀疑宁无忧的手笔,却不料宁无忧摸索着为两人倒上两杯茶,甚至还有一点洒出去。他默默停止猜疑,心里诽谤何家给这二子的布置还真不错,想不到还能请来道修为他布置阵法。
翟晓青端坐下来,摘下面纱,美的模糊性别的脸让宁无忧都吞了一下唾沫。他伸出皓腕,端起茶碗,轻轻茗了一口清茶,对宁无忧道:“此处你兄长斩杀何柳产生的一并后果都由我翟家承担,何柳师门那边你不用担心……”
宁无忧装作未经世事的少年,装傻充愣,不经意之间套话:“何柳是谁,我不知道啊,况且他不是独行侠吗,哪来的师门?”
“还装呢?”
翟晓青放下手里的茶盏,示意让徐成递过去一份东西,顾忌宁无忧盲人的身份,他又接过来朗读出声:
“新一期人榜三十二
姓名:秦珩……战绩:今年三月自大乾一路南下,累计斩杀不入流小妖十一,‘小妖’白鹭。剿灭土匪据点二十六处,累计后天武者过百。六月中旬斩杀先天剑客何柳,斩杀‘斩风刀’钱顺来……疑似一并斩杀两位同行先天。”
宁无忧听到后面心里一惊,这是暴露了?!
他下意识想到面具先天,随后暗骂自己上次还是不够狠,没有做到斩草除根,让自己陷入被动。
翟晓青看到宁无忧脸上无悲无喜,似乎没有听懂,他又开口道:“何柳年幼曾拜师洗剑宗,有一关系莫逆的兄弟,这次何柳身死他定会来讨个公道……这事是我翟家欠你的,自会帮你抗下,
但你们斩杀钱顺来一事却是非同小可,多宝商会两位先天据说已然赶来秀水,我可以帮你们牵着住一位,作为我翟家交好‘有雀剑’的筹码。”
闻言,宁无忧没有急忙应下,推脱需要兄长外出决断。他其实心里对这位美貌道修是实力还有一丝怀疑,竟然如此自信,眼看也还没突破夜游啊……
突破夜游会产生法力,和先天一样冥冥之中自带气场,如果不刻意隐瞒,好分辨的很。
宁无忧也不做出什么承诺,待青衣女子交代完他会暂时留在秀水,必要时出一份力,又等他祭拜了一下翟晓蝶自尽的地方,便转身离开。
离去之前,‘女子’轻笑,意味深长:“我就住在隔壁,有麻烦弟弟记得来找我。”
宁无忧装作羞涩腼腆的样子,送两人离开宅院。
待到院内人气散去,宁无忧独坐树下,心里烦躁……
这次的事情有那么亿点点大条了!
按照自称是翟家这一辈老大‘翟晓青’所言,虽不知真假,但按照最坏的结果估计,洗剑宗一位先天,多宝商会两位先天,这加起来就是足足三位啊!
果然现代小说诚不欺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做事果然还是要从心一点,谋定后动……
要做到‘坑杀、扬灰、灭魂’,不留后患才行啊。
况且偌大的多宝商会,宁无忧不信用金钱砸不出一件灵器。
按秦珩所说,灵器对于先天可遇不可求,在后天眼里犹如仙器,但对于武道宗师而言已然是标配,人手一件不算过分。
而据翟晓青不经意间透露,三年前多宝商会的上一届会长,一代宗师陨落时,灵器留给了继承自己位置的长子。
纵然多宝商会后无来者,但一件灵器在没有宗师气血、真气升华物灵力的保养下,仍能保持灵性百余年。故,这才有了灵器作为一件家族底蕴的说法。
而往坏了想,宁无忧觉得洗剑门作为和玉河翟家并列的吴国四大势力,一位长老能手握一件宗门传承灵器什么的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沉思了好一会,宁无忧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虚。
假设突破后的秦珩独当一面可以面对三位没有灵器的先天,但遇上两位持有灵器的或许就没了优势,而若是三位都手握灵器……
宁无忧觉得自己稳健亿点,在荒郊野外应该可以抗衡一位手持灵器的先天,在院内凭借阵法加持,兴许可以和两位先天‘二八开’……
嗯,道修八,先天二。
在不拼命的情况下,或许还真的需要翟晓青这个外援。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翟晓青是何居心了,是否真的和他所说的一样只是为了交好秦珩。
但宁无忧心里是不想麻烦别人欠下人情的,毕竟人情债这种东西太过麻烦,要不是秀水未来太过危险,宁无忧甚至想着陪弟弟妹妹,最多在加个秦珩在这安度一生也是不错。
这交际圈么,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人多了麻烦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宁无忧手里轻抚一下簪子,估摸出其不意换掉一个,再凭小院的阵法和元神上烙印了小半的神通,再换掉一个,再与秦珩共同斩杀两个火力全开、手持灵器的先天的可能性。
另一边翟晓青略施幻术,花容月貌的他光明正大从‘中介’手上租下一套房。
宅院的阁楼上,徐成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翟晓青似乎有话要说,但苦于冷着一张脸,硬是一句话噎在喉咙不上不下。
翟晓青坐在主位神念与手上的金步摇交融,眼角含笑,手指轻敲桌面:“是想问我清算了何家还不归去,为什么一定要与秦珩结个善缘吗?”
说完,不等徐成回答,面容娇艳的翟晓青自言自语的说下去:“人榜三十二的秦珩今年一十八……人榜前五向来被称为有成就宗师乃至万古巨擘之资,他同门师兄‘通龙剑’司离长期位列第五,上人榜三十二时已是二十……”
徐成坐在一边,低着头喝了一口茶水。这是要用共抗强敌的经历为自己和万象门天骄拉上线?
他不禁发问:“若是‘有雀剑’隐瞒实力,或者是有什么底牌……”
话没说完就被翟晓青赏了一个白眼:
“多宝商会会长修为臻至先天后期不说,手持传承灵器‘赤焰刀’,大供奉修为达到先天后期久已,手持灵器‘极尽尺’……洗剑宗柳长老手持洗剑宗传承灵器‘浣花剑’,修为也有先天中期。这等阵容,他秦珩再是妖孽,难不成还真能一打三不成?”
徐成被这几位的实力惊了一下,沉默不语。
“再者,你说若是今日所见这少年死了……那‘有雀剑’在发狂的情况下,有人助报仇雪恨,这恩情,是不是值得他记一辈子?
再深一层,那洗剑宗长老对万象门天骄动手,但凡有一位宗师南下清算……我们这么多年的算计恩怨,是否可以就此画上句号?”
曼妙的道修依旧浅笑盈盈,而徐成,心里到底多了些不寒而栗。
城东多宝商会酒楼。
柳长老扶着栏杆极目远眺,身姿缥缈,身形不向普通武者那么粗狂,反倒有些纤细,他身着一身白底金边纹剑长衫,却是洗剑宗的长老服饰。
“来了?”
小厮飞快的引入两人,片刻不敢停留急急退下。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中年那位留着络腮胡,身姿硕大,其貌不扬,倒是和钱顺来有八分相像。另一位则是头发花白,但因为锁住气血的原因,鹤发童颜,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年老的大供奉手上拄着一只拐杖进入房间,看见柳长□□湖规矩大笑两声:“柳长老,久仰,久仰!”
柳长老回过身来,对着两人一抱拳:“久仰。”
钱折不知是不是原本的脾气就是这样,还是事到如今死都不怕了,他直直越过柳长老在桌边坐下,开口对着柳长老嘲讽道:“这不是死了异性兄弟要来报仇的人吗,怎么,听说昨夜一夜何家被翟家来人屠了满门……你作为大哥就是这么光照丧偶的弟媳的?”
出乎意料的,柳长老不急不闹,他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我兄弟是何柳,何府一帮人与我何关?
到是钱会长,令你痛失爱子的是‘有雀剑’,我们共同的敌人应该是秦珩才是,你又何苦挖苦于我?”
闻言,钱折出奇沉默了,眼眶水意一闪即逝:“你敢与我一起对天下六宗的传人出手,不怕你身后的洗剑宗遭遇灭门之祸吗?”
纤瘦的柳长老轻笑一声,手上出现了一件纤细的长剑,上面烙印淡淡的花纹:“倒是钱会长说笑了,我只是不小心杀了几个秦珩的朋友,难不成万象门这也要管不成?”
“倒是好打算……”钱折心里鄙夷一闪即逝,果然和身边的老东西一个德行:“何时动手?”
“明晚正值月底,天上无月,正好葬送天骄。”
身着麻布短打的小厮憨厚一笑,黝黑的脸上闪过一点老实巴交的笑意:“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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