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开大会!
大事开小会!
天大的事不开会!
琢磨着郑芝龙的事,联系回想起后世的话,杨炯顿时哑然失笑。笑过之后,杨炯却准备照着做——出兵福建,去会会郑芝龙。呵呵,十取其三,岁贡十万,好吧,那我就亲自给你送来!
即便郑芝龙一时威风无两,独霸了南中国海,但杨炯还真心没把他放在眼里。切,未经一战,就只身北上投靠东虏,而且还是在拥立了隆武帝之后,怎么说,都是一个笑话。杨炯内心深处,崇尚的就是逢敌亮剑,宁折不辱,更何况,在大事大非面前,是男人就要靠得住,挺起来,做到大节无亏!
宁可战死沙场,绝不苟且偷生!
宁可长发覆面死,绝不辫子曳背活!
……
大帐里。
“即日起,除新编成的步军营,留守前军寨,继续建城外,余者,自即日,收拢回营,收拾物品,准备拔营!后天一早,全军誓师东征。”
听了杨炯这话,大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都想从对方的神情里打探出些端倪来。不过最后,大伙都失望了。因为,讨伐郑芝龙的计划,杨炯连芝娘都没有透露过。
许久,刘子安年龄最大,而且又是幕僚,身份不那么敏感,便站了出来,“将军,拔营东征,莫非,是要去攻打郑芝龙那厮?”
杨炯轻轻点了点头。
刘子安见状,当即脸色大变,连忙抱拳劝阻道,“还望将军三思而行!郑芝龙那厮,海上巨枭,麾下五万余众,纵观其一路发迹,都是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绝非浪得虚名。将军,你乃湖广人士,进军岭南,已属客军作战,这又前往福建,更是人生地不熟的。”
“……说起来,郑芝龙那厮,贪得无厌,盘剥广东海商甚重,老夫深恨之!但私不能废公,将军要东征讨郑,老夫却是力谏反对!为大事者,不得意气用事,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杨炯听了,默不作声。
虎山军的一众老兄弟,同样是默不作声,大帐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杨炯见了,也明白大伙这般反应的原因。没有出言赞成,说明大伙对攻打郑芝龙并不积极;之没有站出来说话,是大伙也不愿意当反对派,至少不愿明着站出来,怕被其他人笑话成懦弱怯战。
一时间,杨炯端坐无言。刘子安一脸急切,期待着杨炯能改变心意。大伙继续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马凯站了出来,言辞恳切,“将军,我虎山军,自虎头山之日起,便唯大当家马首是瞻。今日,将军要东征讨郑,兄弟们也没啥好说的,跟着走便是!”
马凯的话,代表的是一帮老兄弟的最终态度。即便不知晓为何要东征,也不知道对手实力如何,但出于对杨炯的一贯信任,最终还是决定支持和追随。这让杨炯感到一丝欣慰。
杨炯看向大伙,“兄弟们,刘先生是老成持重之言。虽然反对,我也理解。但是,我还是坚持东征,要去会会郑芝龙!”
“之所以要东征,是因为郑芝龙实在太欺负人。他派使者下了通牒,以后,从濠镜出去的海船,十取其三。另外,还要我们以后每年,给他上贡十万两银子……”
杨炯话刚落音,李文贵就站起来叫嚷,“他娘的!郑芝龙算老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敢跟我们虎山军开口要银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其他的兄弟也都义愤填膺,跟着喊打喊杀。
最后,杨炯一锤定音,“东征!”
……
芝娘眼睛红润,脸色阴郁,不断往包袱里装入衣物和吃食。
石三妹却是满脸喜色,不时看看芝娘,眼里尽是嘲讽!哼,仗着一身的狐媚子,差不多天天都霸占那呆子。哼,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看眼角的皱纹,都一把年纪了,还敢出来跟本姑娘抢男人?!
这些日子,可是气坏了石三妹。本来,杨炯就很忙,白天不是处理军务,就是练习武艺,空闲时间很少。自打芝娘到了前军寨,杨炯陪她的时间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石三妹也自个揣摩过:自己年轻,好看,是苗疆最美的花骨朵,较之芝娘,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没有落下风的。可是,芝娘不仅能说会道,还会撒娇发嗲,而且特别有钱,每次来中军大帐,都会带些吃食来,还假惺惺地给自己也一份。虽然那些吃食很馋人,但自己从来就不会动一下,直接就扔了——哼,想用这些点心,来打发和收买本姑娘!
这下好了,杨呆子又要去打仗了,又是本姑娘一人独占了,你却得老老实实,孤孤单单守在这前军寨,哈哈哈!
芝娘忙活了一阵子,撇了一眼石三妹,皱眉说道,“自家男人都要出门忙正事了,你不想着一路上怎么伺候,多备些物品,傻站着在那干嘛?”
石三妹怒了,“我站着,关你什么事?哼,你收拾的这些东西,等到了路上,我就给扔了!”
芝娘冷笑一声,露出一副仿佛不认识的神情,把石三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说道,“啧啧,还真看不出来哟!你这野丫头,年纪不大,心肠倒挺坏的!不过没用,我会把这些物品,放在亲兵那里,他们自然会保管好!”
石三妹气急,“路上,我怎么照料的,你又看不到!再说,你也管不着!告诉你,别以为我是苗疆来的,就好欺负,哼!”
一番话,又急又快,若珠溅玉盘。
芝娘不为所动,冷笑之余,又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这呆子是怎么啦?当初怎么会看上你这种野丫头?唉!”
石三妹抓狂,伸出玉指,指向芝娘,跺脚嚷道,“你,你,你!”
正在此时,杨炯结束了自个的训练,进了大帐,发现两个女人都在看着他。
“回来了?赶紧去换件单衣,一身都汗湿了!”芝娘迅速调整了情绪,温言说道。
石三妹怔怔看向杨炯,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落。见芝娘开口后,她这才反应过来,便伸手指向芝娘,“这个老女人,她,他欺负我!”
杨炯顿时头大。自打上回石三妹拒绝让芝娘教她写字,他就觉得,这两人相处可能会闹情绪,所以一直都尽量避免着。不成想,出征前夕,两人还是撞到了一起,而且还撞出了火花。
杨炯装作没听到,脱下单衣,卷成一团,然后当成毛巾,自顾自擦拭起身子来。岭南这地方,气候湿润,杨炯是真心不喜欢。于是,每天下午,只要有空,杨炯都至少拿出一个时辰来练武,不过目的却不是提高技艺,仅仅为了出汗。
芝娘见杨炯这般,色色的目光在杨炯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跑到屏风后面,取来了一件单衣。
“赶紧披上!”芝娘边说边做动作,亲热地替杨炯穿起衣服来,动作甚是轻柔熟练。
看着芝娘如此主动和自然,石三妹顿时生出一种失落感,更觉伤心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杨炯硬着头皮让芝娘帮自己穿好衣服,心里非常后悔:怎么不在外面多呆会,就这么冒冒失失跑了进来。
突然,石三妹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推开芝娘,整个人都扑进杨炯的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哭诉,“你把我从苗疆带出来,不能不管我!不能让别人欺负我!不能让别的女人欺负我!”
撕心裂肺的哭泣!
理直气壮的控诉!
杨炯僵直着腰,无奈看向芝娘。
芝娘甩出一个白眼,把脸扭向一边。
想了想,杨炯慢慢而又坚决地把石三妹推开,后退几步,对两人说,“你们吵架可以,打架不行!”
说完,杨炯向自己的案几走去。案几上堆着大量的文书,都是秀才带着他的一帮手下,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这些文书里,既有虎山军的编制底数,也有前军寨建设方案。
于是,杨炯开始翻阅文书,就当眼前的两人不存在。
两人见状,刚才争吵的意气,瞬间转化为被忽视的同仇敌忾。石三妹和芝娘几乎不约而同,快步走到案几前,委屈地看向杨炯。石三妹抢先开口,质问道,“你这样不关心我,枉费我平日里对你的好!我给你炖了多少只鸡!你这吃鸡没良心的!”
好吧,你也就现在说说,要是放到后世,你这话该得罪多少人!
芝娘倒是和气些,不过提出的要求更加头疼,“这野丫头,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成天带着这样一个货色在身边,也不怕下边人笑话!”
好吧,野是野了点,好歹还没有掏出刀子来嘛!
杨炯无奈,只得放下手中的文书,把两人认真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说道,“我听秀才一次说过,女人有两大天赋,一个是模样,一个是厨艺。我刚才仔细看了,你俩的脸蛋身段,都是拔尖的,不相上下,各有千秋。至于厨艺,你们俩倒是可以比拼一下。”
“谁的厨艺好,以后谁就当老大。我这个提议怎么样?你们该不会对自己没有信心吧?!”
针尖对麦芒,自然谁也不肯落了下风。杨炯一说完,两人便急忙应承下来,而且还颇有深意看向对方。
哼,我手里有苗疆特色菜!
哼,我见过大场面,吃过大席面,还会怕你一个蛮女不成?!
目送着两人急冲冲,兴冲冲离去的背影,杨炯在心里对自己一顿批评——生活纪律,生活纪律,生活纪律!
一时间,杨炯竟然甚是想念——曾经,那个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的存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