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
晟璟高层会议室,文仕棠坐在长桌左侧最中间,两手边是两位专业律师以及律所助理,此时久经沙场薪酬按小时计算的律师们脸上风云莫测,因为他们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给这家公司的总裁做一个离婚,阿不,是财产分割案子,然而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另外一个主角还没有来。
孔律师看了一眼表,低声询问文仕棠:“文董,已经三十分钟了,您看……”
他皱了下眉,吩咐陈艾卿:“去催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陆昀章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门,不用人招呼便坐了下来。
孔律师清了清嗓子:“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正式开始。本人受我的委托人也就是文仕棠先生的委托,为我的委托人处理……”
“行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好像谁不知道你的委托人是谁一样。”
陆昀章不耐:“直接开始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盯着一桌之隔的某个人,从他进来到现在,文仕棠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好的,”孔律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分割协议,“甲方文仕棠乙方陆昀章,共有财产拟定分割如下:二人现共同居住的别墅,澜兴别苑e区……”
陆昀章以手支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好像这些东西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受人之托的孔律师兢兢业业念完了两页纸,这位主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孔律师继续道:“七年前,二位曾互相转让过晟璟和牧唐百分之二的股份,也就是说如今陆先生持有晟璟百分之二的股份,文先生也持有牧唐百分之二的股份,现在我方的意思是各自归还股份……”
“我不同意。”沉默了十几分钟之后,陆昀章开口打断。
文仕棠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律师立刻会意:“好的,既然陆总对这条有争议,就暂且搁置稍后讨论,继续下一条。”
“当初晟璟和牧唐签订的合作开发的项目协议,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我的委托人计划退出,之后会寻找合适的人员接盘。”
“我不同意。”
陆昀章加重语气:“这个合作计划我们当初可是签了合同的,如果中途退出,文董可要做好赔偿违约金的准备。”
孔律师看了一眼文仕棠,得到默许后和气道:“虽然我不记得合同上有关于违约金的内容,但是如果陆总一方有这样的意愿,我方愿意以私人财产做适当的补偿。”
“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陆昀章笑着,挑了下眉。
“我的要求不是赔偿,而是继续履行合同。”
他歪了一下头,一旁的卫律师立刻开口:“如果文董不愿意,那我方不排除使用诉讼手段的可能。”
文仕棠倏然抬起眼,陆昀章看着他又一字一字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不同意。”
“这……”孔律师有些为难,陈艾卿大为光火,打什么官司,胜诉败诉先不说,一旦走到诉讼程序,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谁愿意和这王八蛋瞎耗?
这时孔律师身边的冯律师出来打了圆场:“既然这条也有争议,那不如也先搁置,之后再商量。
文仕棠抬手阻止,冲陆昀章扬了扬下巴:“合同你们面前也有,自己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一起说出来。”
“哟,终于愿意开这个金口了?”陆昀章嘲讽,“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虽然现在要离婚了,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睡了七年,这恩情怎么也得有千秋万代了,你现在连跟我说句话都要律师转达,有这个必要么?”
“噗。”
不知哪个倒霉的小助理喷出一口水,被孔律师用眼神警告:年轻人就是没见识,这点场面算得了什么?以后的职业生涯中更毁三观的多着呢!
“陆昀章。”
文仕棠冷了脸:“注意你的言辞!”
“好,注意言辞。”陆昀章貌似温和地笑了笑,声音堪称温柔。
他翘着二郎腿将合同哗啦啦地翻了一遍,随手往桌子上一扔:“其它不满意的倒是没有,就是,刚才说的我们住的房子……”
“我不要,卖了还是留着和别人一起住,都随你。”文仕棠干脆利落。
陆昀章的火蹭地就起来了,这人到底是多不待见他们一起生活了七年的这栋房子,简直要像丢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丢掉!
他咬牙切齿:“好,房子你不要,那房子里的东西也都留下,一样也别想带走。”
“你说什么?”
抵不过那人一脸的理直气壮你奈我何:“既然房子归我,那房子里面的东西当然也应该归我,不是么?”
卫律师立刻插嘴:“由于合同里没有涉及到二位收藏品和私人用品的范畴,不然由二位陈述一下具体需要分割的内容,我们讨论和记录一下。”
二人对视一眼,陆昀章率先开口:“客厅墙上那副画是我在巴黎买的。”
文仕棠显然被他惹起了三分气:“画框是我找人定制的,红木材质,榫卯镶嵌。画可以归你,但是画框要给我拆下来。”
那是两个人屈指可数的几次共同出游,还是因为碰巧出差地点在同一个地方,解决完工作之后,两个人在酒店胡搞了一晚,顺便多停了一天去参加拍卖会,当时陆昀章很喜欢那副画,花高价拍卖下来,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画框,文仕棠便找了自己定做柜子的老手艺人给他定制了一个画框。
而现在,他们要在离婚谈判的时候分割它。
“我记得那副画是我让助理找工人挂上的,”陆昀章继续道:“所以墙上的钉子都要拆下来还给我。”
“随你。我可不记得那几根钉子是纯金的或是镶了钻石。”文仕棠嗤笑。
两边的律师交流了一下目光,同时露出了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很正常,他们想,很多夫妻都会在离婚的时候就艺术收藏品和私人物品进行划分,就目前为止,一切还在掌控范围之内。
“既然你一定要如此,”文仕棠道,“你书房里那三组青瓷花瓶是我的。”
“当然,”陆昀章意外答应得很顺利,“那是你的陪嫁。我们的房子当初还是我爸妈给的彩礼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卫律师的助理不断咳嗽。
陆昀章竟然还有闲心探过头去关心别人:“怎么了这位小助理,我们大婚的时候你没有看报纸吗?哦当时你可能还小,没关系让我来告诉你,想当年我和文董结婚啊,双方父母都高兴得要命,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让文董风风光光地嫁进了我们家,至于彩礼多少陪嫁多少其实报纸上还没有说全,当时……”
“陆昀章!”
文仕棠再次差点出离愤怒:“停止你宣扬我个人隐私的行为,否则我会立刻起诉你。”
陆昀章有恃无恐地拍拍卫律师的肩膀“告诉文董重复一下当年的新闻不算侵犯隐私,而且我记得你那时候对这些没什么意见啊,怎么这会儿又不高兴了呢?”
“陆总。”方助理心惊胆战地站出来,冲文仕棠微微鞠躬。“且容我小小地插一句嘴,时间不早了,既然刚才谈到了古董收藏,不如我们继续正题如何。”
很明显陆昀章再嘴欠几句,会议室的花瓶就快招呼到他脑袋上去了。
“好吧。”陆昀章调整了一下坐姿,在方助理的介入下重新谈回了古董和收藏,两个人把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明确了归属,正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的时候,陆昀章又开始了。
“文董应该不介意把衣柜里那件大衣还给我吧,”他说,“就是上次接你下班时给你披的那件。”
“当然。”
文仕棠用眼神示意:“你的领带是我买的。另外也希望陆总能学习一下正确的打领带方法,堂堂恒都ceo,连领带都系不好,说出去都贻笑大方。”
“哦不对,是我杞人忧天,毕竟陆总这样的身家,应该有无数年轻男孩子愿意排着队替你打领带才对。”
陆昀章解下领带扔在桌上,一脸冷笑:“你的白衬衫好像是去年我妈送的。”
文仕棠反唇相讥:“陆总的西裤貌似是我家裁缝做的,要不要一并脱下来?我等着。”
在看到陆昀章真的试图把手伸向裤带的时候,卫律师流着汗站了起来:“二位!”
他五十多了受不起刺激,手都有些抖:“二位好歹夫夫一场,文明离婚,文明离婚。”
“哼。”陆昀章不为所动,“桌子上的那个烟灰缸,文董走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留下。”
“那是我买回来的,理所当然属于我。”
“这个烟灰缸是你当初送给我的,既然送给我了,那所有权当然就是我的。”
“谁说是我送给你的?我不过是从国外买回来摆在家里而已,怎么就成了送给你的?”
事实上那还真是他送给陆昀章的,在国外逛艺术品店时看到的,烟灰缸整体做成复活节岛上巨人石像的样子,当时觉得好玩,就顺手带了一个回来,然而此时此刻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陆昀章理所当然抛出了疑问:“你又不抽烟,摆烟灰缸干什么?”
“谁说我不抽烟?”
文仕棠手向右伸,孔律师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放在文仕棠手里,文仕棠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把烟叼在嘴上,孔律师又拿出打火机,用手拢着火苗替他点燃。
文仕棠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丝毫不见伪装和生疏,淡蓝色的烟雾笼罩着他昳丽的脸,眼角眉梢满是挑衅,那神情分明在说: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陆昀章看着他,喉结滚动一下。
陈艾卿拿过烟灰缸来,文仕棠又吸了一口,随手把烟按灭在里面,好久不沾这玩意儿,竟然十分想念。
橘红的火点熄灭,陆昀章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吴律师正色道:“那不知道文董有没有当初购买烟灰缸的□□或其它记录?”
“时间很久了,但是如果要找应该还是找得到的。”
文仕棠的律师不甘示弱:“那陆总又有没有这个烟灰缸当初是文董赠与给您的证据呢?”
“当然有。不过不在身边。”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陆昀章打断了律师的话,“大家都拿不出证据,我建议暂时停止谈判,我和文董各自收集好证据之后,再讨论这个烟灰缸的所有权。”
双方律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陆昀章带人走后,文仕棠的律师也离开了会议室,等办公室只剩下一个陈艾卿之后,他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我就不信他能找出什么我当初送东西给他的证据,他根本不是想要那个烟灰缸,他就是在找茬!”
“艾卿?说话!”
而陈艾卿呢。
爱卿目瞪口呆,爱卿不敢说话。
另一边,仿佛打了什么胜仗一样趾高气昂离开了晟璟的陆昀章哼着小调,方助理发誓他从未见过陆昀章因为签了什么满意的合同而高兴成这样。
陆昀章看穿了他的眼神,扬眉道:“你有什么意见?”
方助理咽了一口唾沫:“真要说的话,那就是臣有一句不当讲的话不知能不能讲了。”
陆昀章心情颇佳大手一挥:“讲。”
方助理踌躇半晌,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呈到圣上面前,只见手机屏幕上竖着三个大字:别作了。
陆昀章抬脚就踹:“你懂个屁!给老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