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1 / 1)

晏为明跑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七殿下满脸暴怒的模样,气得脸都红了。

他有些害怕,忙拽了拽晏行昱的袖子,害怕他哥惹怒七殿下。

晏行昱却道:“你先去寻父亲吧,我还有事对七殿下说。”

晏为明有些担心,荆寒章怒瞪了他一眼,他才忙不迭地行礼跑了。

阿满推着晏行昱和荆寒章而行,因为是在宫中,阿满怕给公子惹麻烦,所以按照礼数落后荆寒章半步,恭敬地走在后面。

荆寒章眉头一皱,还以为是自己走快了,故意放慢步子,谁知道阿满的步子比他还慢,愣是一定要靠后半步的距离。

荆寒章不耐烦地瞪了阿满一眼,长腿后退一步,蹙眉道:“本殿下来推。”

阿满忙道:“这不合规矩!”

荆寒章还是瞪他,他说推就推,谁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安安静静坐着的晏行昱回头,拽着他的袖子,小声道:“让阿满推吧。”

荆寒章一听,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承认自己被拒绝后有些难过,只好故作发怒:“你……”

他还没发怒完,就听到晏行昱道:“殿下在后面,我都瞧不见您了。”

荆寒章:“……”

荆寒章呆愣好久,才默不作声地走到了晏行昱身边,和他并排而行,久久没吭声。

阿满噤若寒蝉,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发现一向张扬狂妄的七殿下此时垂着头默不作声地走着,脸却红了半边,耳垂都仿佛在滴血。

阿满:“……”

阿满差点脚滑,把轮椅撞到一旁紧紧挨着晏行昱边儿上走的七殿下身上去。

荆寒章猛地回神,一把扶住轮椅扶手,不满地看阿满:“你怎么回事?”

阿满低头告罪。

晏行昱并不在意,微微仰着头看着荆寒章,问:“殿下上回病了吗?”

荆寒章也是个狠人,跪了一个多时辰皇帝就不忍心让人来叫他起来,他却视而不见,硬生生跪足了三个时辰,膝盖险些跪碎了,回去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昏睡两日才清醒。

这几日被皇帝禁足,更是暴躁,他果然如同对安平所说的那样,将整个宫里搅和得鸡飞狗跳,众人叫苦不迭。

但这种事荆寒章是不可能会告诉晏行昱的,他干咳一声,一拍胸口,道:“你殿下是谁?才跪那一小会,怎么可能会病?”

晏行昱闻言忙夸赞:“殿下厉害,我想殿下了。”

荆寒章:“……”

怎么在这种地方夹带私货?

荆寒章脸更红了,想要像往常一样呵斥,但又因为收了金子,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赞扬……和思念。

荆寒章像个孩子一样,边踢雪边往前走,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自己想听了,自己反倒有些不耐烦了,他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接你?”

晏行昱从善如流地问:“殿下为什么来接我?”

哪怕是荆寒章逼着他问的,听到这个问题荆寒章依然很高兴,他撑着伞,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才道:“今日宫宴,封尘舟的妹妹会来。”

晏行昱不知道封尘舟妹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给了他一个迷茫的眼神。

荆寒章俯下身凑到晏行昱耳边,小声说:“封尘舟此次立了大功,我父皇打算把他妹妹指给我。”

晏行昱一怔,愕然看他。

荆寒章唯恐他误会,立刻道,“父皇不可能会将她真的指给我,他约摸还在试探,我特意过来接你就是想知会你一声,若是宫宴上有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不要信!”

晏行昱安静地看着他。

荆寒章有些急了,一把按住轮椅扶手让轮椅强行停下来,疾声道:“你谁都别信,就信我。”

晏行昱突然笑了,他在荆寒章茫然地注视下,抬手轻轻握住荆寒章按在扶手上的手,低声喃喃道:“我从来都是谁的话都不信,就信殿下的。”

他和荆寒章重逢之前,只信他自己,现在他只信荆寒章。

荆寒章僵了半天,才“哼”了一声,挣开晏行昱的手,故作镇定道:“那就好,你殿下就怕你傻傻的被人耍。”

晏行昱弯着眸子笑。

荆寒章大概极其高兴,又开始哒哒哒踢雪。

晏行昱问他:“那位封尘舟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

荆寒章哼道:“反正她瞧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问这个做什么?”

晏行昱想了想,道:“连殿下这样好的人都瞧不上,看来她定是个奇女子。”

荆寒章:“……”

荆寒章差点笑出来。

荆寒章在京都城名声极差,也只有晏行昱这样的人觉得他“好”。

晏行昱抬手理了一下肩上的长发,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自己想要听到的问题,只好学着荆寒章方才的话,小声说:“殿下为何不问我今日为何这样打扮?”

荆寒章:“……”

荆寒章刚看他第一眼时就发现了,这个平日里只知道一袭素袍的清冷小美人今日破天荒地穿了身锦服,往常懒懒束起的发也疏得一丝不苟。

晏修知是个粗人,审美极差,他给晏行昱选得衣裳,无论给谁穿都会显得格外肤浅,但晏行昱一身青灯古佛中浸染出来的禅意,衬上那锦衣华服的奢靡,没有丝毫违和。

荆寒章刚见时眼睛差点都直了,闭眸默念好多遍“我不是断袖我不是断袖……他真好看我不是断袖……”给强行压下去了。

这时晏行昱突然问出来,荆寒章顿时被噎住了,视线又不自觉往他身上飘。

晏行昱还等着他夸赞自己,眼睛都亮晶晶的。

荆寒章干咳一声,别扭地偏着头,含糊道:“你为何这样打扮?”

怪勾人的。

晏行昱道:“我是想给殿下看。”

荆寒章:“……”

果然如此。

荆寒章又羞又怒,干巴巴道:“你……你别这样说,这种话可是另外的价钱,你、你你带够金子了吗你?”

晏行昱忙说:“我能赊账吗?”

他说着,将手中一直缠着的佛珠递给荆寒章,想要赊一串佛珠的账。

荆寒章:“……”

荆寒章呆呆接过,那佛珠一直被晏行昱握着,上面还有点温热,荆寒章本能摩挲了两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像流氓登徒子。

晏行昱见荆寒章接了,以为赊账成功,忙抓紧机会,说:“没有人比我好看,殿下,是不是这样?”

荆寒章:“……”

荆寒章面红耳赤,恨不得用脚将地上踢出一个洞来,将自己埋进去。

“你……”他彻底招架不住了,艰难道,“你别说了。”

晏行昱:“我……”

荆寒章没等他说完,竟然将手中的竹骨伞塞到晏行昱手中,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将刚落的雪踩出一串凌乱的脚印,飞快消失在远处,连伞都不拿了。

晏行昱一脸懵,只好乖乖抱着荆寒章给的伞,像是个蘑菇似的,慢吞吞地被阿满推着走。

片刻后,阿满推着蘑菇到了太和殿时,已经有不少人入席落座了。

晏为明扫见他,忙朝他招手:“哥,哥这里。”

晏行昱将伞收起来,不顾上面未化的雪,抱着被阿满推了过去。

晏行昱这是归京后头一回在众人面前出现,正在三五交谈的宗室都朝他看来,眼中全是打量和看好戏。

晏行昱就当没看见,到了晏为明旁边落座。

他扫视了整个太和殿,很快就发现了坐在龙椅不远处的荆寒章。

荆寒章正在和一个穿着亲王服的男人说话,那人面如冠玉,气质凛然,应该是大皇子,现在的瑞王。

晏行昱眉头皱了皱,他丈量了一下两人的距离,觉得好远。

晏为明正在给他哥倒茶,见他皱眉,疑惑道:“怎么了?”

晏行昱摇头,没说话。

离荆寒章太远,晏行昱只好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荆寒章,眼睛眨都不眨。

晏行昱的视线太过热烈,荆寒章就算再眼瞎也发觉了,他耳根发红,就当没看到,继续和他大哥说话。

最后,瑞王古怪地说:“那孩子一直在看你,是你一直在提的行昱?”

荆寒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闷声道:“嗯。”

瑞王道:“父皇还要片刻才到,你怎么不去和他说说话?”

“说什么啊?”荆寒章哼道,“我和他没什么说的。”

再说下去,荆寒章觉得自己真的要断袖了。

瑞王无奈道:“你啊,性子总是这么别扭,好不容易有个玩得来的朋友,你可仔细着点别被你这点小性子作没了。”

荆寒章一听,本能反驳:“他才不会!”

瑞王:“……”

瑞王来了兴致,忍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你素日里说话口无遮拦,从来不顾旁人感受,连我是个亲哥有时候都想揍你,更何况旁人了。万一有一日,他不理你了,你要怎么办?”

“哼。”荆寒章按捺住心中的心绪,故作镇定,“他才不会不理我,他一辈子都会理我。”

瑞王:“……”

瑞王无奈叹息:“你啊,等你摔了就知道疼了。”

荆寒章闷闷地不说话,又仰头闷了半杯酒。

“被你这点小性子作没了。”

“万一有一日他不理你了……”

“他不理你了……”

“不理你……”

瑞王的话在荆寒章耳畔重复着回旋不去,怨灵冤魂似的叫嚷半天,荆寒章越想越觉得烦,最后终于不耐烦地踢了他哥鞋子一脚,怒道:“你别再念叨了!我知道了!”

正在喝酒的瑞王:“……”

瑞王满脸疑惑,自己说什么了?

他正疑惑着,就见方才还说着“我和他没话说”的荆寒章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红着脸飞快朝着晏行昱跑了过去。

瑞王:“……”

作者有话要说:震撼瑞王一整年。

没二更啦,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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