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可能是直接晕了过去。但是那天晚上,让我开始前所未有的恨陈止遥。他的暴行我可以承受,他的喜怒无常我也可以忍耐,可是他对我做出这样的事,让我萌生出了一种绝望,绝望中只有恨可以拯救我。
我恨他。
我要报复。
我要离开,只有离开他我才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说我以前对他还有一丝丝把我从那些人手中买出来的感激,现在已经全部化成了恨意。我想,我不管落在谁手里,都一定好过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算不算得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握不了,我的人生已经废了。
我唯一的寄托,就是恨。我的痛苦和绝望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陈止遥。我恨他,恨他可以让我撑下去,恨可以让我不去想以后会怎样,我只要恨他就好。恨他,我就还有一丝希望。
也许陈止遥想的,是把我变得再也离不开他。可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立志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逃走。我承担不了这样的占有欲,我的人生已经够惨烈了,我无法背负这样的绝望向命运低头。但是我可以恨他。只要恨他,我就不会放弃。只要恨他,我就有力量继续纠缠。
当陈止遥开始容忍我的任性时,我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是一种恐惧。我深深知道他只是打我一个巴掌再赏我一个甜枣吃,我不能因为那一个甜枣而忘了那好几个巴掌的疼。我不能因为有人喂养就忘记了被圈禁的耻辱。
所以我怕他,我怕他不时的温柔,我怕他每晚睡觉之前的吻,我怕他结实的臂膀和怀抱,那些都曾让我陷入一种不自觉的依赖。现在好了,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恨他。后来的整整一个月我都很低落,他做什么我就只是闷闷的配合,陈止遥也不勉强我,他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我也不会拒绝,更不会反抗。反正反抗也不会成功,我何必给他找借口折磨我呢。
后来他懒得看我消极抵抗,一天回家后扔给我一身衣服,对我说:“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看了看,他给我的竟然是一套西服。银灰色的西服,贴身休闲的款式,还有配套的黑衬衫和一条条纹领带,我摸着就知道做工和用料都很好,可是我也提不起什么兴趣,难道是他终于看腻了我在家天天穿睡衣的样子,打算玩点什么角色扮演?
我去换上了衣服,发现这身西装我穿着还真是合适,陈止遥对我的身体真的很了解。我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照照,苍白的肤色,深黑色的头发,细长而黝黑的眼睛,削尖的脸庞,倒是很漂亮精致的一张脸,没有一丝的瑕疵,也没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生气。
陈止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从背后搂住我,双手握着我的腰,叹了一句:“倒是很精神,要是能有点肉就好了。”
他亲自给我系上了领带,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在镜子里看着,也觉得我自己过于单薄了,虽然我在他的督促下每天都锻炼,但是比起他衬衣下结实的肌肉,我自己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他拉着我坐上车,车子驶出大门走上了主路,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半年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我如痴如醉的看着外面的街道,虽然路上的车很少,只有几盏路灯亮着,但是我被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感动的想哭。我已经太久不知道自由的滋味了。
陈止遥从背后靠过来,把我轻轻的揽在胸前。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连看一看外面都不可以吗?那么他带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怕你在家憋傻了,这街景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我们要去的地方才有趣。”他在我耳边这样说,好像有点期待。我对这种期待的第一反应就是抗拒,他喜欢的东西我怕我享受不来。
车子行驶到一家看起来很萧索的酒吧门口停下,我一看便知道,荒郊野令里的酒吧一看就知道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好戏一定别有洞天。
陈止遥带着我一进去,服务生看到他就直接把我们带到了后门,进去之后下了几层楼梯,又出现了一个金属制的门,旁边带有密码锁,服务生接过陈止遥递过去的卡刷了一下,又输入了几个数字,门才打开。
进去之后,果然别有一番天地。
巨大的水晶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吊下来,一张张赌桌前都坐满了人,服务生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穿梭在人群中间提供香槟饮料。我以前也经常出入各种玩乐的场合,现在再看,觉得恍若隔世。
我不再是那个走到哪里都有人恭维,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了。我现在是陈止遥养在家里的少爷,作为他的一个宠物陪他出席这种地方。
我心头一阵悲凉,陈止遥过来搂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了一张桌子面前,问我:“德州扑克,会玩吗?”
“会一点点,没什么技术。”我如实回答。
“那就靠运气吧,我的运气一向不错。”陈止遥好像心情很好,把我按到座椅上,招手让服务生拿来筹码。
“可是,我的运气很差。”我喃喃说道。
他听到了,只是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帮你看着,再说了,”他爬在我耳边悄声说:“这间赌场我有股份的,输了也不怕。”
他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牌好就跟,牌差也跟,反正不是我的钱。陈止遥看着,也没说什么。后来我摸到一把杂牌,牌面上是9,j,k,我手里是一个8一个9,对9的赢头不大偏偏这一局来了个较劲的,每一圈都跟的很大,我跟了两次,每次都是十个砝码,每个砝码是一万美金。我看看陈止遥,他坐在我旁边不说话,我觉得差不多了,刚打算扔,他突然按住我的手说:“都跟到这个时候了,跟下去吧,llin。”(就是全部都跟的意思)
我看着他,财大气粗也不能这么玩啊,一对9而已明显是输的面。他看看我,黯然一笑,“我说了我运气好,输了也不要你赔,跟吧。”
我听他的,把所有砝码都扔到了桌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已经跟了两圈了,我llin之后他们要么全跟,要么就当之前的是白扔了,于是有人看了看自己剩下的筹码,摊摊手走了,有人则咬咬牙全跟了。
荷官又发了牌下来,又是一个9,加上我手里有的一共是三个九,我看看周围,竟然还真的赢了。
有个人生气的把牌甩了出来,手里是一个q一个k,怪不得生气,被我这样险险赢了去。我把筹码全部堆在自己这边,也没有多高兴,毕竟这钱赢了我也没地方花去,不过是个乐儿。
见我手气这样好,刚才兴冲冲的几个人有些扫兴的走了,最后剩下我跟另外两个人玩,一个看上去是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为了哄身边的美人高兴也显示自己有面子,继续看都不看的扔筹码,另一个则看上去年纪不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是斯文,玩起牌来一点倒是不手软,估计又是哪家的公子。
我又玩了几把,有输有赢,但是筹码还剩了不少。这个时候有人过来找陈止遥,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些什么,他起身要走,我下意识的拉住他,问:“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到后面去一躺,你继续玩。”
陈止遥说着打算要走,我也起身跟着他,“我跟你一起。”
说不上来为什么,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待着,和陈止遥在一起还相对安全,即使无聊。
“陈先生只是看了几把就走了,不打算自己来试试手气?”这个时候,那个金丝眼镜站起来说话了,看样子好像认识。
“哟,杨公子啊,刚才没认出来呢。怎么样,玩的还好吗?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陈止遥一副刚刚认出来的样子上前跟那人握手,客套了两句,转身拉着我要走,看来这人不是多受他欢迎。可是那个人很不识相的还继续追着我们问道:“这位先生,看起来有点眼生啊。”
我有点尴尬,看看陈止遥,不知道我和陈止遥这算什么,我是他的情人?宠物?床上用品?
“他是陈若,我的…”陈止遥也看了我一眼,“朋友。”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竟然是他的一个朋友,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的关系,那个杨公子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上来跟我握手:“失敬失敬,原来是陈先生的朋友。我是杨梓云,初次见面,这是我的名片。”
我没来得及说什么,名片已经到了我手里,我只好接过来,低头一看,赫然写着:国际刑警。
我心里一惊,这人竟然这么有来头!他跑到陈止遥的地盘上来,大这么大咧咧的跟我打招呼塞名片,他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这样想着,脸上还要故作镇定,装作不在意的把名片随手塞进西装口袋里,但是悄悄的背过了他的电话。
陈止遥不知道是看出来了什么还是就是不待见这个人,我能感觉到他的不满,虽然面上依然笑的很有礼。那个人握了我的手好一会儿,我不得已说道:“抱歉,我今天出来玩,没有带名片。”
说完,把手抽了回来,偷偷看了一眼陈止遥。他不动声色,但我知道他不高兴了。我连衣服没穿好下楼吃饭被仆人看到他都会生气,这个人握了我的手还握了那么久,他肯定要生气的。他生气了最先被修理的就是我。哎,活该我倒霉吧。
“你不是有事吗,我们走吧?”我主动这样问,怕那个人继续纠缠会让陈止遥更加不满,谁知那个人还真的打算死缠到底,叹了口气,道:“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还没和陈先生玩上一局,不知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走呢?还是我实在入不得您的法眼?”
“杨公子言重了,刚才他的技术不好,您玩的不尽兴,我当然要陪客人来一局了。”陈止遥说着就拉了椅子坐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个人道:“毕竟您在这儿守了一个礼拜了,还是他们不够级别,都入不了您的眼才是。我也算这里的老板,当然要让客人尽兴啊。”
我听着他这样说,那个杨梓云也乐呵呵的拿牌准备玩。我不知道那个人是真傻还是真有来头,如果是我坐在他那个位置被陈止遥这样说,那一定坐都不坐住想跑了。
不,我都不需要坐在他那个位置被陈止遥那样威胁,我只要有一个机会就想跑。
荷官发了牌,桌上的牌面是8,j,k。陈止遥连看也不看的就下了注,那个人也不看手牌就跟他。陈止遥示意荷官再发牌,又是一个8,他依然不看牌,下注。
那个人一副乐滋滋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好坏,陈止遥压多少,他也跟多少。我在心里直纳闷,这年头国际刑警这么有钱吗?
荷官又发了一张牌下来,是一张10.
陈止遥笑了,问:“最后一张了,杨公子跟吗?”
那个人也笑,道:“既然都玩了,当然跟,我全跟。”
陈止遥拿了两个筹码在手里把玩,听他这样说,把手里的筹码丢回桌上,全部推了出去。
“那就看牌吧。”
杨梓云首先把牌亮了出来,他手上是一个红桃9一个梅花q,加上桌上的8,10,j,k,正好是一个顺子。
这样的牌在德州扑克里绝对算大,能比过他的只有同花或四条,除非出老千,不然能出现同花顺或者皇家同花顺的几率太小。陈止遥倒一点也不紧张,扣着两张牌递到我面前说:“来,吹一口。”
“什么?”我纳闷的看着他。
“你刚才险赢,说明手气不错。我来借你的运气用一用,给我吹一口,让我翻出一手好牌来。”
他笑的很无辜,好像真相信这样无羁的迷信一般,但是我没有办法,不能当着众人驳他的面子,只好轻轻对着那两张牌吹了一口。陈止遥弹了弹这两张牌,对我笑道:“这回要是还输就怪你了。”
我还来不及辩解,他已经把牌掀了开,一个6一个8,不是什么大牌,只是,正好都是黑桃。和桌上的那几张牌在一起,凑成了一手同花。
在德州扑克里,同花就刚好压过顺子,不管是多大的顺子。
陈止遥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承让了。刚好比你大一点。”
杨梓云倒也大度,甩甩手说:“不算什么,能让陈先生陪我玩一局我已经是好大的荣幸了。况且今天还认识了这么一位出众的朋友,实在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绕过来和我们握手,我不露声色的站到了陈止遥身后。他脸上那种总是带着笑意的感觉让我不安。
陈止遥倒没什么,与他握手,然后吩咐下去他在这里的所有花销都算在自己帐上,客气的和他道别。
陈止遥起身后又看着我道:“若若,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要是想玩,就再陪着杨先生玩两把吧。”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现在敢答应,他倒不会马上翻脸把我带走,只不过等杨梓云一走,我肯定要吃大亏。所以我当机立断的说:“不,我也不想玩了,我跟你走。”
我跟着陈止遥离开,出大厅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还在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离去,见我回头,给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只希望陈止遥不要发现就好。莫名的,我觉得那个人也许可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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