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跟我说你们真的是因为联姻这个事儿认识的。”贺芙递了一个她才不信的眼神给林潇潇,又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们俩的眼神可太想热恋中的情侣了。”
林潇潇其实想说,不止是恋爱中的情侣,他们都领证,她肚子里还有一颗小小的果子了。
林潇潇把两人在一起的过程简单跟贺芙过滤了一遍。
贺芙惊讶道,“没看出来我这个大侄子金屋藏娇的本事,说好的不婚呢,原来都是表皮现象啊,实则暗戳戳的搞事情。”
贺芙轻声叹息,明澈的眸子暗淡几分,“犹迟小的时候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对两个人的感情有阴影,他能走出这一步不容易。”
林潇潇认真点头,“我会对他好的。”
贺芙低笑,“什么呀,是他必须对你好,他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林潇潇觉得暖暖的,她小时候性格不好,没什么朋友,还是第一次有人要给她出头,这种感觉很暖,“谢谢姑姑,他不会的,他对我很好。”
贺芙‘啧啧啧’了几声,“我大侄子好有福气,有个小女朋友这么护他。潇潇,多叫几声‘姑姑’给我听听,你都不知道,贺犹迟从小都不肯喊我姑姑的。”
林潇潇很喜欢贺芙的性格,随和、直爽,所以当真叫了好几声。
贺芙十分满意又自豪,把从小到大丢贺犹迟那边的面子都给找回来了,就因为她只比贺犹迟大了三岁,贺犹迟一直不肯喊她。
贺芙轻车熟路的拉着林潇潇躲在书房的阳台上,双开玻璃门紧闭着里面厚重的窗帘,只留了一条缝隙隐约可见贺犹迟高大的身体立在书房中间,贺老爷子站在红橡书桌后,一脸严肃的看向他。
林潇潇背脊都跟着紧绷了。
书房内。
贺老爷子锋利的眼神剜了眼规规矩矩笔直而立的贺犹迟。
“你现在究竟什么想法?当初执意退婚,现在又来这一出?”
“我告诉你贺犹迟,我们家出了个贺蔚鸿,丢尽了我这张老脸,你现在又准备跟他一样了?”
“你从九岁开始就待在我身边,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我们贺家男人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要有所当担,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你不想结婚,对外宣称是不婚族,我拗不过你,忍了,眼不见心不烦,我去国外跟你姑姑一起居住。前段时间你用自己的手段拿下了贺氏,我不管,那是贺蔚鸿咎由自取。
如今你就一声不响的跟人家丫头联姻了,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纯属利用人家小丫头!趁虚而入!”贺老爷子岁月留痕的眼怒气腾腾。
“...”贺犹迟。
“我告诉你收购公司有很多种办法,你非要走这条极端的路?我说过从你这代人开始贺家子孙自由恋爱,不接受任何商业联姻,你都当耳旁风了?还是说你父母当初的——”
提到父母的事情,贺犹迟面色微沉。
贺老爷子话语戛然而止,他明白,父母之间的事情是贺犹迟心底的一根刺,贺老爷子知道不该揭他的伤疤,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希望他步后尘。
贺老爷子转身去茶水区,回头狠狠瞪着一言不发的贺犹迟,“哑巴了?一句话不说了,还是我都说到了你的点儿上,无力反驳了?”
贺犹迟跟随的坐去贺老爷子对面,神情淡若道:“这不是怕您说我不尊重贺家家规礼仪,不尊重您这个长辈的发言权吗?”
“...”贺老爷子被咽哽,煮茶的手都在颤抖。
贺犹迟知趣的接下他手中的茶具,“爷爷我来。”
贺老爷子哼的一声。
贺犹迟一边抚袖弯腰煮茶,一边郑重的开口:“爷爷,我跟潇潇不止在交往,我们还领了证,就在今天。”
“...”贺老爷子横眉怒目的指着他,“行,你很行,贺犹迟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老爷子管不了你了是吧!”
贺犹迟双手奉茶,毕恭毕敬道:“爷爷您先别急着生气,先喝杯茶冷静冷静。您的地位在贺家无可动摇。”
贺老爷子抬手就要拂贺犹迟手上的茶杯,又怕把人烫了,最终冲另一边甩了下手,“滚一边去,我看你就是嫌弃这个老东西活得太长了,所以想要气死我!”
贺犹迟把茶杯放在一边,心情不错道,“爷爷,你不但长命百岁,还荣升为太爷爷了。”
“???”贺老爷子一双神韵尚存的眼剜着贺犹迟。
贺犹迟正了正色,“爷爷,我和潇潇给你带了一份珍贵的礼物,她有我们贺家的长孙了。”
贺老爷子一听高血压没差点犯了,更来气,他就说两个人这才接触多久,匆匆忙忙的领证。
原来两人不但还商业联姻,还搞出了人命!
贺老爷子恨不得用眼神扼杀掉贺犹迟。
贺犹迟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把贺老爷子那根打人用的拐杖取来奉在他身侧,“爷爷你别气,家法我先跟您准备好,等我说完您在家法伺候也不晚。”
“...”贺老爷子被直接堵出了‘内伤’。
窗外的林潇潇急得不行,贺犹迟没在刚刚那个位置了,看不见里面的动向,她一双手紧攥一起,回头求助,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姑姑,你还是先进去看看,贺老先生真的很生气,我怕他真的会动手。”
贺芙偏着脑袋看,没看到什么,“别担心,我大侄子从来就不是那种会等着挨打的人,到头来被气的肯定是老爷子,我们先看看,等会儿再进去。”
“...”那之前说挨打习惯了,是什么鬼???
贺犹迟凝重的开口,“这两年我身边一直有人。”
贺犹迟身边有人,贺老爷子早有耳闻,只是傅亦衡那小子其他哆哆哆的都会跟他讲,唯独这件事上口风紧,没问出个所以然。
贺老爷子知道贺犹迟自小就有主见,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又敏感,也就咬咬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今年他还好意思在这里提出来。
贺老爷子撇过头不理他。
“而这个陪在我身边两年的人就是林潇潇,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彼此是联姻对象,一直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贺犹迟大致讲两人的关系滤了一遍给贺老爷子,把那段他们契约关系的事情隐藏了,这要是说出来,他今天是真的要挨打了。
贺老爷子瞥了贺犹迟一眼,半信半疑没插话。
贺犹迟继续道:“之后,两人心意相通,顺其自然的就有孩子。”
提到孩子,贺老爷子犀利的目光中有了一丝光泽,长孙谁不喜欢,这个长孙还是贺犹迟给他带来的,能不欢喜吗?
前几年为了贺犹迟能够有个正常交往的对象,贺老爷子想尽了办法,期间也安排了几个世交的孙女儿,让他们自由相处。哪知贺犹迟避而不见,贺老爷子至今在几位老朋友面前抬不起头,这个事情他跟贺犹迟怄了几年的气。
贺老爷子哼了声,“人家女孩子也愿意这样婚礼都没有就跟你在一起了?贺犹迟你少给我动那些歪脑筋。”
对于贺老爷子来说,贺犹迟能放下偏执,比什么都好。
贺犹迟委屈的摸了摸鼻梁,“...我和潇潇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林家大小姐,我去哪里动歪脑筋。”
这点贺老爷子姑且信他,上次确实听说他有退婚的意思,之后又忽然给林家千金在一起了,这才是他怀疑他目的不纯的原因。
这下被他这么一解释也勉强能说得通。
贺犹迟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虽冷了点,人品还是有所保障的。
贺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既然决定在一起,又有了孩子,两人要相互扶持,共同经营好小家庭。工作固然重要,家庭才是男人该回归的重心。”
“是,爷爷说的是。”想到林潇潇和孩子,贺犹迟情不自禁的扬了扬唇角。
贺犹迟这次又给老爷子斟了一杯茶,贺老爷子这次欣然接受,低头品茶时,又交代道,“林先生那边你有没有个具体交代,别这么一声不响的把人家女儿给拐到手,什么话都不说一句。”
贺犹迟如实道:“我准备和潇潇过几天一起回北城看她爸爸,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贺老爷子深思片刻:“医疗条件北城,始终比不得京市,莫教授在那边有个关于这方面的医院,你有没有联系他?”
贺犹迟道:“都已经安排妥当。潇潇爸爸的状态好转不少,莫教授的意思恢复的可能极大,等潇潇的爸爸这期治疗做完,我们就可以接他回家一起住。”
“这样也好,医院始终比不得在家里恢复的快。”贺老爷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喝茶的姿势微顿,余光仔细观察了贺犹迟一阵,在谈及林潇潇的事情,他的眸色中再也不是冰凉凉的,有光芒和温暖。
他扬了扬唇,品着茶,那在心里端了几年的那口气算是放下了,随他们去吧。
贺犹迟又帮贺老爷子添了一杯茶。
两人对坐品茶,书房厚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贺老先生——”林潇潇急切又娇憨的声音在书房响起,看到两位对坐品茶安然自若的场景,突然间不知道怎么说,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硝烟。
她这样贸然闯进来,显得很尴尬。
书房久久没声音,贺芙和拿不准,她以为出事了。
这下囧大了。
贺芙浅咳一声,挽着林潇潇走向茶水区,“爸爸,阿姨说午饭做好了,我就跟潇潇上来看看。我们该吃饭了,再不吃都过饭点了。”
贺老爷子给了林潇潇一个傲娇的眼神,哼声道,“我不该是爷爷吗?怎么成了贺老先生了?”
林潇潇微微一愣,立即改口,“爷爷。”
贺老爷子面色好了不少,起身往书桌那边走去,“小丫头你过来。”
这画风转变有点快,林潇潇搞不懂什么状况,她看向贺犹迟求助。
贺犹迟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
林潇潇才放心的迈着小步走到贺老爷子身边,贺老爷子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实木盒子给她。
“这个是犹迟奶奶留下的一个老物件,现在送你了。”贺老爷子原本是给了贺犹迟的母亲,后来他母亲去世前,命人转交到他手上了,那是一种决绝的决定,贺老爷子相信这次给对人了。
“潇潇,还不赶快接着,这个是传儿媳妇的物件。”贺芙在一旁轻推了下林潇潇笑着说。
“谢谢爷爷。”林潇潇打开实木盒子一只翡翠玉镯,翡翠晶莹剔透,光泽饱满,她这个外行都知道十分贵重。
贺芙一双眼睛都直了,“好漂亮,潇潇,我帮你戴上。”
贺老爷子叮嘱:“小芙别毛手毛脚的,潇潇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当心碰到她的肚子。”
贺犹迟坦白了?
林潇潇骤然看向贺犹迟的方向,贺犹迟那副自信盎然的神情,林潇潇了然了。
林潇潇心情复杂,又有点儿开心,贺老爷子似乎没反对他们哦。
贺芙惊讶的张了张嘴,“诶?潇潇你有宝宝啦啦?天啊,我年纪轻轻的就当姑婆了啊?”贺芙高兴的竖了大拇指,“大侄子你可以哦,毕业就当爸爸了。”
“...”贺犹迟扯了扯唇角,没应答。
林潇潇有些纳闷,贺犹迟都三十了,贺芙为什么会说他毕业就当爸爸了?
贺老爷子年迈的眼眸在看着贺芙时,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上,随即目光在贺犹迟和林潇潇身上搁留感叹道,“婚礼你们年轻人固然有想法,我们贺家好多年没有热闹过了,你们姑姑当初也没办婚礼。”
贺犹迟牵着林潇潇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两人目光交汇之后,贺犹迟回,“好的爷爷,我和潇潇的婚礼到时候必是盛大婚礼,那时候要辛苦您了。”
贺老爷子听闻两人要办婚礼,暗伤的眸子才有所缓解。
贺芙挽着林潇潇一同下楼,两人有说有笑。
赵盏周在客厅讲电话,见贺芙一行人下楼,他挂断电话,立即迎上来。
贺芙直径忽略了他,挽着林潇潇往餐厅方向去。
赵盏周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和贺老爷子打了招呼,一起进餐厅。
在饭桌上贺老爷子叮嘱厨房阿姨,晚上准备孕妇餐,赵盏周抬头看向对面而坐的贺芙,要是当初他们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都上大班了吧。
赵盏周眸色微紧,用小碟子加了一些贺芙喜欢吃的菜,推到她手边。
贺芙客气道:“谢谢。”
但是并没有动那些菜,而是转头用供用筷子夹了菜给身边的林潇潇,“潇潇,阿姨做的糖醋排骨很好吃,你尝尝。”
赵盏周苦苦一笑,低头吃东西。
吃完饭,贺芙陪林潇潇在院子散步,两人什么都聊。
“潇潇,怀孩子一定很辛苦吧,是不是口味什么的都变了。”
林潇潇和贺芙聊天很舒服,话也比较多,“还好,小果子很听话。口味的话,我喜欢吃酸梅,特别喜欢吃,贺总助理家里面自己制作的酸梅特别好吃,姑姑等你和姑父准备要宝宝的时候,可以找他。”
宝宝——
她跟赵盏周的孩子,贺芙没这个概念。
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这个人结婚。
无时无刻都在想离婚的事情。
贺芙叹了一声,把赵盏周这件事抛之脑后,在悄悄在林潇潇耳边说,“诶,你们两个好有情趣哦,都领证了,还‘贺总’你怎么不喊我大侄子‘老公’不是更有情趣嘛,不是更有感觉。”
林潇潇小脸微红,“...姑姑你过分,我们今天刚领证。姑姑你好/色。”
贺芙:“哈哈哈——”
两个特别聊得来,什么都说。
“潇潇,下次我们找个时间约一约,出去逛街什么的,给小果子买衣服。”
“好啊,我最近会休息一段时间,正愁着一个人不想去逛街呢。”林潇潇从小到大没什么真心朋友,今年很幸运认识的棠渠,原本这次想着棠渠回京一起出去逛,她那边至今没什么消息,她很担心。
现在又认识了贺犹迟的小姑姑,特别高兴。
“姑姑,你们今年不会出国了吧?”林潇潇问。
“你都有了贺家的小苗苗,我老爸舍得跟我四处流浪才怪。我呢,也想在国外待一段时间,暂时应该不走了。”
“那太好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以后找你逛街。”林潇潇拿着手机两个女孩加了微信。
赵盏周在二楼的阳台上,凝视着楼下很开心的妻子,清冷的眸底又了一丝色彩。
他的余光扫到贺犹迟到来,他拧掉了烟蒂,丢进一旁的烟灰缸中。
贺犹迟淡声道:“这几年感受如何。”
赵盏周苦笑,“对我来讲,只要她还好好的,不跟我离婚,比一切都好。”
贺犹迟拧眉,没接赵盏周的话。
之后,两人英俊的男士目光瞩目在同一处,都没讲话,眸光都追溯着楼下那两道身影,心情却截然不同。
林潇潇在花园逛得犯困,贺犹迟陪她上楼休息。
到房间,林潇潇小声说,“我想问你个事情。”
“你问。”贺犹迟下巴微扬。
“姑姑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和贺芙聊天,林潇潇总感觉贺芙对小时候的事情特别清楚,关于赵盏周一句不提,而且状态不太对劲。
“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贺芙丢了几年的记忆。”贺犹迟弯腰帮林潇潇脱拖鞋,“小时候和其他事情都记得很清楚,唯独忘记了赵盏周。”
“那姑父不是很惨。”她感觉得出来,赵盏周对贺芙是有感情的。
林潇潇突然想到以前背剧本时看到的一句话‘世界上最大的惩罚,莫过于你爱的人记得她世界的每一个人甚至是花花草草,唯独忘记了你。’
“习惯就好了。”贺犹迟替她盖上薄被。
“...”林潇潇无语啊,什么叫习惯就好。
林潇潇在床上翻了个身,贺犹迟扯了一个软凳在床边,赶紧说,“你躺好,别乱动。我给宝宝讲故事。”
林潇潇瞧着贺犹迟手里还有一本胎教故事书,问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贺犹迟又替她压了压被子,“老宅一直有备,爷爷刚传给我的,他老人家的意思,睡前故事对胎儿好,我觉得也有道理。”
“那贺先生你还等什么?赶紧讲啊。”林潇潇一双手规规矩矩的压着被子,催他讲故事。
贺犹迟翻开书,坐在床边一字一句认真念故事。
贺犹迟的嗓音低缓又很有才磁性,林潇潇听着听着,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