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三人,其实是照妄门的外门弟子。”
“照妄门有一座九品道场,五大世家各自传承,门内三位长老各有各的势力拥趸,大事上互不相让,小事上也是处处争锋。我等三人,便隶属大长老郭星灼门下。
但我等只是小人物,本是随着宗主一行赶来广缘县扎守。
然而就在七日前的一天夜里,有修家在沙岭边缘,发现公输伟的头颅,以及一位形迹可疑之人。
此事不但惊动公输家二公子公输治,也惊动了我派宗主一同前往。”
“也就在当日,我们接到郭长老密令,被派遣到此处设阵拦截各路修士。”
“闯林者,格杀勿论。”
“哦?”
宁观微微一怔,目光闪烁,“你们有多少人?”
左面的大汉想了想,粗声道:“大约有四十余人。”
“不对,是五十人。”
宁观听罢有些皱眉,事情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们得到的情报很不准确,这照妄门的人居然比自己一行人提前进入了鸠涿山,并早早的在林中设伏,而自己等人却毫不知情。
此招,怎么看都像一招请君入瓮。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舒掠的用心……
但张道年有没有理由欺骗自己,他却不知。后者身为神渊派三大世家之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非是暗地里与某些人,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但转念一想,这一切看起来千丝万缕,却被凝成了一股线索,但或许是巧合呢?
至少那真煞之地的信息,后者说的煞有其事,不似虚假,地图也得到了一一验证,张道年若要害自己的话,何必找几个外门弟子出手。
这显然逻辑不对。
只是现在去想这些,盲目的猜疑队友,实为不智之举。
目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当务之急,还是要关切到众人的安危。
他的队伍如今遭遇猫妖牵动迷魂桩,被分散到各处,此等情况下,极有可能落单,倘若再被照妄门弟子从暗中偷袭,那必是一场血腥的灾难。
想到此处,宁观不敢耽搁,扫了三人一眼,飞身朝着远处跃去。
“仙长,救命啊……您这就走了?”
“三位自生自灭罢。”
宁观振袖而去,去势不减,身后响起了一阵咒骂声。
他冷笑一声,这剑丝乃气丝所化,可绑众人三天三夜,法力不竭。若他们命大,三日内没遭遇到了任何妖兽的袭击,也算是他们命不该绝。
所以一切生死由天,且看天命。
这也是宁观对他们三人最大的宽恕。
他飞奔的同时,其实心中也在暗暗盘算。
据他了解,伏州地处陆洲极东,一府乃生八郡之地。
其中虞南郡更是处东部蛮荒,宗门极多,但大多为【下宗】,强盛的寥寥无几。
纵观照妄门的发展史,书中记载已有六百个年头,也算的一方霸主的存在。
此番虽说算不上倾巢而出,但势必会有几名带队之人,诸如他们方才所言道的郭长老,此人的修为必然在他之上。
这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如此思索着,行之数里,忽然他身形顿住。
就见眼前沙漠中血迹遍布,沙棠古树折断不少,一片断壁残垣,血腥味不停的钻入他的鼻端,格外浓郁。
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宁观更加小心翼翼,当下运转玄功,凝神以待,倏忽腾上树梢以身法挪移,翻过几棵灌木沙棠,便见一片残缺的尸体。
有几具看上去并没有死透,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惨叫声音。
宁观心头巨震,轻身而下四处翻寻,半响后,没有找到自家队伍熟悉的脸庞,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也就在此刻尸海中忽然探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拉住了他的脚踝,那速度之快,令他心头一跳。
宁观迅速捻出手中剑丝,下摆一甩,临空一脚,走你!
后者触不及防间应声螺旋飞出,身子滚落七八丈,翻身跳起,他揉了揉脸,一脸不满:“想不到宁公子如此薄情。亏我还时刻想着你的安危。”
“嗯?”
这语调,有些熟悉啊。
宁观皱了皱眉,转身瞧去,就见说话之人一脸惨白,七孔流血,如同刚从黄泉路上蹦出来的恶鬼一般,直勾勾的盯视着自己。
“何方妖孽?!”
宁观厉声喝止。
等等……
这熟悉的打扮,熟悉的酒壶……
宁观顿觉浑身一阵恶寒,低头看了看靴子,又抬头看了看一脸鬼相,且披头散发的玉面公子,顿时神情一振:“你是舒掠……?”
“不然还会是谁!”舒掠有些不满。
“你为何死得如此凄惨?”
“啊?我看宁兄是误会……七孔流血是七孔流血,死是死,这是两把事,望兄弟不要混为一谈。”
舒掠一本正经的说道,凑近其前,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宁观走近几步,定睛一瞧,见他面色红润,并无大碍,不禁长吁一口气,问道:“舒兄,怎么搞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掠环目四顾,面色凝重,沉声道:“不日前,照妄门宗主霍君行和公输治亲自带队,来到此处,探查人头下落。之后传出消息,照妄门的人似乎突然反水,杀害了公输家的不少修士。你看见的这些残肢断臂,大多都是公输家的人。”
“反水了?”宁观有些发蒙,但仔细一想,或许是护法宗和县主之间的争斗,这种事比比皆是,加之公输伟身死道消,公输家摇摇欲坠,照妄门不反水才怪呢。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谁人手段如此残忍?不但大开杀戒,还折磨众人。
“鬼狼,章焕之。”
“章焕之,很厉害么?”宁观挑眉问道。
“章焕之是郭星灼座下大弟子,人人闻之色变。相传此人练就了《照妄诀》一重【杀妄】。所杀之物,神魂会成为他那副躯体的一部分,从而铸就长生之筏。”
“道脉很厉害,相传是三品。”
“除了他之外,郭星灼还有两名亲传弟子也齐齐到场,他们虽不如章焕之神通广大,但也是炼气七层的境界,修为不容小觑。”
“至于结果,你也看见了……”
“在下不才,靠着太古龟息大法装死,忍痛蒙混过关。”舒掠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并没有觉得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重点。”舒掠压低了声音:“重点是,他们劫走了少主公输治、以及三公子公输羽,往沙岭东部而去。正是张老家主地图上标记的地点。”
“什么!”
宁观心中一惊:“也是为了真煞而来?”
“不出意外,应该是了。”
舒掠长叹一声。
宁观目光一闪,没想到行至半途,就差临门一脚了,居然杀出来一个照妄门。这照妄门的人又是从何得知真煞的迹象,难道也有一份地图?又或自己队伍中谁将此事泄露出去了?
这也不应该啊,明明都发心魔誓了。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寻煞而来,那谁先找到,谁便可纳入囊中。
照妄门名头虽大,但他此番几经交手,早已将之得罪,也不再忌惮此派。
心中这般想着,正待开口询问众人下落,忽然一旁的舒掠飞快的伸出手掌,一只不同寻常的蜜蜂飞入他的指尖落下。
他微微睁眸,面沉似水:
“宁兄,不妙啊。”
宁观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找到他们了?”
舒掠微微点首:“差不多,但情况有些复杂,你且随我来。”
两人随着飞蜂,动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