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名头戴纯阳冠,身披莲朵衣的少年。
他身畔燃着香炉,手捧一卷古书,虽外表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但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似乎在睡梦中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宁观心下好奇,不禁问道:“这是何人?”
“启禀宗主,这是公输家三公子,公输羽。”
“哦?”宁观一怔。
公输伟膝下三子,人尽皆知,但宁观初入广缘县,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张道年神情沉重:“前不久,沙海云涧中郭星灼的弟子与公输家的人,发生了一场恶战,双方各有损伤。但二公子公输治、三公子公输羽接连被绑,俱被霍君行挟持。并前往我等标记地点,不知欲意何为。
或许,能从这小娃子口中,得知一二。”
见张道年脸上有一丝忧色,宁观淡淡一笑,知其怕被人捷足先登,损失了这大好的机会,故而有些焦急。
但那抱月蛇猛冲向前,众人凭借灵鹿无法赶上脚程,他们目前唯一的期盼,就是妖蛇停下来。
众人说话间,那少年悠悠转醒,宁观见状淡淡道:“醒了?”
少年缓缓睁开双目,第一眼便看到了面前一位如同谪仙般面貌的少年,顿时眼前一亮,张了张口:
“前辈,我……我这是在哪里?”
见这少年此刻被众人层层围住,脸上竟全然没有紧张之感,反而很快恢复了神态,宁观心中暗暗称赞,果然虎父无犬子,他淡淡道:“前路不明,我们目前在妖兽身上。至于要去哪里,何时到达,我无法回答你。”
“嗯!”公输羽轻嗯一下,观察了远处的景象,又打量了一番众人的站位,以及对这如谪仙般少年的态度。
瞬间明白了,他才是做决定之人。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姓宁,单名一个观字。”宁观却不耐兜转,直奔主题,“公输县主的人头,我们找到了。”
说着,命人双手递出了古盒。
古盒之中,正是小师妹抢来的人头。
“爹……”公输羽接过此物,双手颤动,待看清盒中之物后,顿时拗哭起来,宁观等人在旁也不忍去瞧。待一阵功夫后,公输羽终于缓过心绪,翻身跪下:“感谢几位前辈寻回家父残骸。”
“待回府之后,我必将三百枚下品灵石双手奉上。”
“只是,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数日前,照妄门宗主霍君行撕破联盟契约,公然围剿我族修士,家兄也被那歹人掳走,不知去向。我愿再出三百枚下品灵石,救出我家兄长。”
“哦?”宁观一怔:“令兄修为几何?”
公输羽一脸失落:“实不相瞒,家兄道法低微,天生患疾,无法走路。从小便是体弱多病,自从家父被害之后,家兄的病便更严重了,几乎每日都在咳血……”
一提到照妄门,公输羽便是一阵咬牙切齿:“都怪照妄门这般恶毒,自北山坞一事起,照妄门便不愿见我公输家一家独大,早早布局,请君入瓮,劫走我家二哥。”
“我想家父之死,也定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宁观皱了皱,“你可知其中隐情?”
公羊羽顿了一下,道:“那还要说家父寿辰说起。那日家父寿辰,邀请各路修士登门,共议北山坞建造之事。那日府中宾客极多,席间共饮,一派祥和,并无不妥之处。
只待宴席散去,家父独留四人入室详谈。
这四人是檀宗无面。照妄门门主霍君行,剑庐庐主徐安,风雷门门主云封禅。”
听到这四人,众人无不惊讶。
“若论修为,庐主徐安拔人一筹,他的剑法师出关睦子老前辈,是一等一的搏命剑法,足以并肩当世的几位筑基剑修。”
“而檀宗檐轲莫若,被称为无面。本体为一团黑雾。没人看到过他的相貌,无人知其真实修为,就算是他的嫡传弟子,也是如此。”
宁观以目相询,秦横道:“这檀宗,是广缘县的大宗,专门锻造大量灵木,出售给各大宗门,令尊何以请来此人?”
“实乃家父所邀,采购灵木,为了北山坞搭建码头、灵筑所用。北山坞的建立,可使结缘修士,渡海而来,人数能增加不少。”
“这也是家兄一直督促北山坞建立的大宏愿。”
“令兄果然大才。”
宁观这句感叹倒是发自肺腑,北山坞的建立,对广缘县有着长足的影响。
广缘本是边陲道县,算是诸多道县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同时多年前开拓蛮荒,还要兼顾镇守北海之妖,危机四伏。
开通海上之路,会使广缘各家的结缘修士,大幅度提升。广缘县也会因此繁茂起来。”
“那云封禅的风雷门,也是广缘县的门派?”
“没错。广缘县分东、西两大下宗。其中风雷门,便是位于西面的下宗。多年来,一直与照妄门争锋不下。云封禅此人同样是筑基真修,实力不容小觑。”
“至于那照妄门门主,霍君行……”公输伟咬牙切齿。他已经笃定是照妄门宗主所为,心中对他恨之入骨。
“说到底,能神不知鬼不觉,并且有机会出手的,也就这四人了。”
宁观与舒掠对视一眼。
心道,这可未必。
但还是默默将其记下,以备不时之虚。
虽说将解救公输治的事,应承了下来,但公输治何处去寻,又是否还活着,这些都是未知之数,宁观一时也无法捉摸。
干脆手持灵石,澄其心神,敛气凝真。
气脉洗练通透,灵机凝实,灵光徜徉许久之后,他这才揽聚灵机。只觉气海溢满,彼之交融,灵气所至,千转自如。
他对灵气的控制,从未像今日这般随心所欲过。
这就是他进入炼气第七层的表现。
气海中已存七十二道灵息。
趺坐沙塌,盘膝静修一夜。
“师兄,天亮了,快醒醒。”
宁观吐纳韵律,眼帘微启,见小师妹早早站在他身前,不由一笑。
“妖蛇可有停下的迹象?”
阚瑛瑛本是双手叉腰,闻言一怔,指着一侧的耸立黑影,道:“师兄说的可是这条大蛇么……”
宁观僵硬的扭过头去,昂起下巴,瞬间对上了那双直欲噬人万物的凶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