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汤屋的解乏效果卓越,酱牛肉也好吃,美中不足是酒劲太大,宇迦早晨起床后,满脑宿醉的痛苦,近侍给他穿衣服时,便嗅到了酒味。
男妈妈震惊了,孩子大了居然学会偷偷喝酒。
“您把酒藏哪了?小酌可以,不能豪饮啊。”左右找了一通,连酒水的影子都没有,近侍只找到一件半湿的直衣,似乎是泡过水被换下来的。
“您昨晚去游泳了?”
和太有点迟疑,因为现在还是春天,温度并不适合下水,何况穿这种睡觉穿的直衣也不方便游泳啊。
看向那件皱巴巴的睡衣,宇迦混沌的脑袋里瞬间被一条线索牵动,昨晚钱汤里的事一一浮现,两面宿傩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你是我的,别想逃走,献上灵魂……
宇迦直接跪在床上,久久没能起身。
只是按摩下抽筋的腿和献血,为什么会延展出如此致命的发言,救命啊,孩子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大人?”近侍迷惑脸看着一大早在床上五体投地的家主,也不知道这份大礼是在拜哪路神明“来吃点东西,今天还要练舞呢。”
早餐是汤浸蒸饼,点缀了绿色的蔬菜和切好的肉片,里梅的厨艺依然惊艳全场,近侍放心地将家主的五脏庙交予对方照顾。
银发的少年将筷子放下,冷清的声线淡道:“吃吧。”
鱼汤底用酒去腥味道清淡,宇迦视线落在那切好的肉片上,过分敏感的大脑瞬间又浮现昨晚吃的牛肉,喝的酒,最后是宿傩的话。
于是,小家主给自己夹了蒸饼和蔬菜,十分小心地避开了肉片。
“你敢挑食?”里梅眯起玫红色的眼睛,语气里有了威胁。
“抱歉,今天头很晕,有点吃不下。”宇迦如实回答,这份头疼不仅是宿醉,还有失血过多的因素。
见对方虚弱的样子,里梅宽容地接受了这小小的撒娇,抬手探了下宇迦的体温,感觉到略高之后,他掌心又凝聚起了一朵冰花。
“用这个敷着吧,”里梅将术式的产物递过来,想起什么似的,问“昨天你融化了我之前给你的冰花,是因为晚上头疼吗?”
捏碎冰花是遇到危险,冰花缓缓融化那说明是被持有者耐心地使用掉了,里梅能掌握咒术产物的状态,自然知晓之前他送给宇迦的那朵发生了什么。
宇迦原本是欣然接受这美丽的工艺品的,结果里梅一提,他又想起来了,昨晚回来后,宿傩似乎久久未曾离开,对方拿着冰花贴近自己,因为太阳穴在阵痛,自己只能无意识地用额头蹭蹭冰花,试图缓解下不适。
于是,伸到半路的爪子蔫蔫的收回来,小家主萎靡不振:“我头不疼,多喝热水就好了。”
不要让他再想起更多了,孩子要扛起平安京去赶特快列车了。
里梅迟疑地收回了术式,觉得小家主今天格外颓废,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
舞师如约来到禅院家,这次他带了不同的折扇,扇骨从白檀、香木再到桧木,不同的材质的扇子重量不等,舞师让宇迦全部上手试一试,选择能舞地最称心的一把。
“祭典之舞需要舞者的动作轻柔、舒缓,挥袖时若蝶翼振翅。”舞师语重心长,单手执扇,给宇迦分步展示动作,宽袖划过优美的弧度“可是,您挥臂的动作又快又狠,格外生硬,像乌鸦的翅膀在扑水。”
导师的话让宇迦很是惭愧。
现在的雅乐舞蹈讲究动作优雅柔美,但他早习惯风风火火扛刀杀怪了,像蝴蝶那样舞姿蹁跹那得下辈子才做得到。
少年虽然悟性不高,却仍会乖乖听取指导,这份认真令舞师挺满意的,为了让对方打起精神,他鼓励道:“祭典上贵族公卿会坐在周围观赏,您要是一舞出彩,他们会选你做家中贵女的夫婿,所以禅院大人,要好好跳啊。”
拍拍少年的肩膀,舞师用“你老婆是谁就取决于这次祭典”的语气给对方加油。
宇迦不在乎娶老婆,他是为了系统的任务进度而练习跳舞,在努力配合对方的要求后,他尽量柔美地挥舞四肢,最终,成功将自己扭成一段麻花。
“太难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宇迦忧伤地跟里梅吐槽。
“导师让我像蝴蝶,最后他却评价说我像毛毛虫。”
午餐里梅做了粥,切碎的荠菜芹菜漂浮在米粒间,十分清淡好消化。
“他说的没错,或者说,像没有翅膀的蝴蝶,只能趴在地上扭动两下,毫无美感。”
里梅总能捏着痛处精准打击,把宇迦说的无比忧伤。
这次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宇迦失落间,里梅又呈上一份食物,是料理好的肉,小家主正奇怪,自己说不吃肉后对方怎么又准备了一份,结果看到里梅等候的来客,他十分麻利地起身,扭头要溜。
“过来。”
两面宿傩冷酷的声线,和里梅是不同类型的强势。
宇迦哪里管宿傩的话,他只想踏上逃跑的列车,远离这个让他不对劲的家伙,于是一个箭步窜到帷帘的另一端,钻过去瞬间就消失了。
“宿傩大人,禅院羽化今天好像特别紧张。”里梅疑惑于小家主的异常,但看向宿傩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宿傩大人走了?
里梅震惊不已。
没吃料理,即是觉得料理不好吃了,即是觉得自己没用了。
我没用了?
里梅:不要啊!
宇迦打算直奔寝殿,借午睡为由暂时避开某人。
刚踏上西中门廊,迎面一人闪现,小家主当即刹车,凭着身手灵活没撞上去,正庆幸呢,那半路来客却主动上前一步靠近。
看清对方的瞬间,小家主如临大敌,面色凝重倒退一步。
他在躲我?
对方撤身后退的动作太明显,宿傩心中清明。
鬼神不慌不乱,单手控住对方的后颈,不让他继续后退,只问:“你在怕我?”
少年没有回答,但他抬起双手,护在脖子两侧。
这防备的举动无疑令两面宿傩不快,他伸手把人捞过来,带点强势地拨开那护着脖子的小爪子,仔细观察后,他确认,自己反转术式非常完美,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不是恢复地很好么。”嗤了声,鬼神嘲弄着对方的大惊小怪,却发现小家主依然在防备自己,当他俯身凑近时,对方有明显地后仰,并别过脸避免对视。
僵持一阵,宿傩先松开了手,宇迦立刻钻出来,心虚地擦了把额前的冷汗。
好险,再这么近距离对视一会,我就又要不对劲了。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没有发烫脸红,宇迦才道:“你昨晚咬得太狠了,失血很难恢复,今天我头晕,要去午休。”
小家主明确地拒绝了与鬼神的接触,甚至对方靠近一步,他都会像个兔子一样,准备直接蹬腿开跑。
“不准再这样了,今天我状态不行,舞师都批评我了。”
听着这句话,两面宿傩脸色阴晴不定。
批评的明明是你没天份,跟我咬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想怼回去,但这种明确的抗拒又源于对方的潜意识行为,不是装出来的,两面宿傩思考片刻,答:“你也不擅长跳舞,没必要把这个看得如此重要。”
谁知,对方振振有词:“很重要,老师说了,跳的好会有公卿大臣招我当女婿。”
禅院家主的终身大事就看这次祭典了,这还不重要?
结果,鬼神的脸彻底黑了。
丁点大的小鬼想着娶妻了?
两面宿傩一股怒气憋在心口,差点没提上气来。
x的,老子就站在这和你说正经事,你居然在想着娶妻?
想到京都那些身着十二单的贵女,一个个同那天造访的内亲王一样性格,两面宿傩觉得空气都聒噪起来了。
“我休息好下午还要继续练习,宿傩你去吃饭吧,今天我没时间陪你聊天。”说完最后的话,宇迦去收拾寝殿地上,舞师留下的扇子。
宇迦:拜拜啦宿傩,今天我就不陪你夜游了,600ml血怎么都要养个一年,干饭什么的咱们来年再约。
还没想完呢,凌厉的斩击横七竖八地扫过来,宇迦只觉得狂风搜搜从身边吹过,下一秒,花花绿绿的折扇被切成无数碎片,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两面宿傩!!”
昂贵的扇面变成了废纸,宇迦差点气疯,几乎要扑上去暴揍对方。
干完坏事的鬼神堂堂正正站在原地,一副“你奈我何”的坦然姿态,地上的扇面被他巧妙施加咒力,切成一片片大小均等的完美正方形。
咒力操纵愈发精准的宿傩心高气傲想: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出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