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遗憾您对自己伤势漠不关心,但显然您不明智的举动极有可能让您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蹙眉,压抑却不得宣泄的情绪严重影响着温琳的神态与语气。
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维希娅抬眸望向温琳,
“伤势的好与坏取决于你,不是吗?”
女王的斗篷向下滑落,她微微往后倾着身体,下颔轻仰,如她平静的语气一般交叠着有恃无恐的傲慢。
距离格兰达尔挥刀,还剩一天时间。
温琳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不自觉的皱眉,严格来说,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斥责维希娅。
那双仿佛覆着冰雪的黑眸静静的看了维希娅片刻,仍是无动于衷。
温琳不相信,维希娅会为了与自己置气,而放任伤势不管。
然而这一次,温琳猜错了,直到暮色再次降临,维希娅都没允许任何一个侍女靠近她。
更是在雅兹夫人进来劝说时,将她呵斥了出去。
燃烧的火盆让空气变得燥热,这股热度在两人的僵持的氛围中不断攀升。
如夜色般越来越厚重的烦乱在温琳眼底沉积,她的唇动了一下,又猛地顿住。
最终,温琳保持着沉默,走到维希娅身前,伸手挥落她手中的文书,开始换药。
动作有些粗鲁,维希娅痛的轻呼了一声,温琳的呼吸也跟着停了瞬间,再次动作时力道不自觉的变得轻缓。
从瞳孔深处翻卷出笑意,维希娅伸出手轻轻勾住了温琳的下巴,
“阁下,你在为我愤怒,听,你的心跳也因为我失去了沉稳的节奏,”
微凉的指尖从下巴顺着脖颈滑落,最后停在胸前,顺着温琳换药的姿势,维希娅缓缓朝着温琳肃冷的脸庞靠过去,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我亦是野兽口中的獠牙,我未曾有片刻置身事外,”
维希娅在笑,眼尾却勾着泪。
“你就是个疯子,”温琳低喝,隐约的愤怒与酸涩在温琳眼中交替掠过,在瞬息间又归为平静,她凝视着维希娅,“寡恩无情,以自己为獠牙,您的心如钢铁一般坚硬,”
“对一位君主来说,这是夸赞,”维希娅无声笑了笑,她伸出手环住温琳的后颈,手指与柔顺的黑色长发纠缠在一起。
身体僵了僵,温琳面不改色的换好药,起身就要退开,却被维希娅扯住了衣领。
维希娅将温琳拉向自己,脸埋进她的颈窝,任由那股心安的气息淹没自己的呼吸,
“温琳阁下,你是否在痛恨我,因为我的隐瞒与利用?”
湿热的吐息萦绕在温琳颈侧,她的心紧了紧,手指跟着蜷起。
摸索着按上维希娅的手背,温琳想让她松开手,却发现自己领口前的力道莫名的大的惊人。
她轻微的喘了口气,下一瞬,压抑的情绪从温琳瞳孔深处迸发出来,她抵着维希娅的肩,不容抗拒的将她压倒在软枕上。
急促温热的呼吸在寂静的空气中迅速沉浮。
“让我来猜猜,您会在什么时候玩腻这种暧昧的把戏,”温琳居高临下的钳制着维希娅,语气里蕴含着她未曾察觉到的怨气。
她仔细的端详着脸色苍白的维希娅,轻吐出轻易能触动神经的话语,
“您需要我,因为我的特殊之处,我能够劫掠来财富,能够帮你杀掉利沃拿,能够驱走疫病,乃至于我身上所有对你有用处的隐秘,”
“您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有关我的一切,而在我失去利用价值之后,您就会开始思考该怎么除掉我?”
“就像你除掉已无用处的棋子一般,”
“我猜的对吗?我亲爱的陛下,”
温琳不再隐忍,不再退让,她的眼中藏着眸中让人悚然的东西。
她被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侵吞掉了所有的冷静克制,她在阳光下毫不犹豫的将两人之间的遮羞布掀开。
维希娅仰头注视着温琳,她深吸口气,猛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声音无比平静,
“我是一位君主的同时,是一个女人,我非生来就是满含怨毒的蛇蝎,我会哭,会笑,会痛,会悲……”
“我身下的位置决定了我将为戈兰奋斗终生,带领它走向荣光与不朽是我终生的使命,即使它充斥着空虚、愚昧、腐朽、血腥,这个过程漫长艰辛,我注定会遭受无数人的唾骂背弃,但是,我从未想过那些人里有你,”
“阁下,我欣赏你的才华,你的天赋,我给予你信任,给予你包容,从不吝啬,我渴望你能与我一同前行,或许某些时候我对你不够坦诚,但我始终未曾收回向你伸出的手,哪怕是此刻,”
空气再度陷入安静,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碰撞,难舍难分。
她永远都能用无可指摘的理由来反驳自己,来说服自己,乃至于欺骗自己。
温琳手上的动作霎时一松,她忽的俯下身,手指顺着维希娅的眼角滑向耳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覆上了那两片薄薄的唇。
强势,迅猛,没有丝毫退却。
似发泄,又似是甘于沉溺的疯狂。
在唇齿间反复辗转碾磨,从轻柔的勾勒到失控的厮磨,像风雪,又像火焰,清甜与苦涩一同在舌尖蔓延。
混乱不堪的呼吸,无法言喻的纷乱。
眼尾漫上薄红,舌尖传来尖锐的痛意,温琳蓦地抽离。
维希娅正低低的喘着气,她的眼中是迷离的水光,微肿的唇上残留着被席卷过的痕迹。
温琳再次低下头去,温柔细致的将那几缕碎发捋顺,她望向维希娅的黑眸幽深,无一丝光亮,
“维希娅陛下,我不抗拒这个暧昧的把戏,但您总得付出些什么来说服我,”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
唇齿间的血腥味顿时更重,温琳被打的偏过头去,她舔了舔唇,蓦地嗤笑了一声。
箭伤所带来的痛楚与短暂的窒息感让维希娅泛起阵阵晕眩感,她合上复杂情绪翻涌的眼睛,不愿再看温琳,冷冷道,“阁下,出去,”
目光在维希娅脸上短暂停留,温琳转身打开门,示意雅兹夫人进去照顾,大步走出了白宫。
温琳脸上的掌印很明显,雅兹夫人喉咙动了动,眸光倏然凝邃。
握着长刀,温琳走出了白宫,一时间不知道去往哪里。
她漫无目的的走到了最外围的城垛上,远眺着夜幕下黑黝黝的建筑轮廓。
一日后,将会有一场惨烈的战斗发生在王廷广场上。
维希娅从未与温琳提及过有关的事,她不知道双方兵力如何,胜算如何。
盘旋在粗粝城墙上的风抖落出几分担忧,转而想到弗朗西斯胸有成竹的模样,温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转过身,温琳环视起身后这座伟岸的古堡,身为女王的住所,威赫敏特古堡具有多重帘式城墙,城堡里外遍布高大的箭塔,往往一座配备完善的城堡,即使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也能阻挡敌人数月之久。
况且萨克斯家族已经入局,依维希娅的凌厉手段,应该不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手指顺着石面上纵横交错的石头纹路缓缓摩挲着,温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与冰冷的夜风一同在城垛上站到了后半夜。
让温琳意外的是,雅兹夫人寻了过来。
她手上拿着维希娅的斗篷,登上了城垛,并将斗篷披在温琳肩上,
“温琳阁下,不管你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该回去休息了,”
王廷中的压抑的氛围并未因为维希娅的清醒而放松,反倒是传出了陛下濒死的消息,雅兹知道很快将要发生某些充满血腥罪恶的事。
而温琳是维希娅彻底痊愈前的保障,即便维希娅不提,雅兹亦会来找她。
在雅兹看来,温琳就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弓,在她脸上看不到困倦,仿佛时时都是充沛的状态。
但人怎么可能不需要休息呢,雅兹夫人有些担心,她总觉得温琳可能会在某刻毫无预兆的倒下。
想要出言拒绝,温琳暂时不想回白宫,她感到压抑。
“温琳小姐,是维希娅陛下让我来找你的,她的固执你体会过了,”
仿佛早有预料到温琳的反应,雅兹将维希娅搬了出来。
既混乱又无奈,斗篷上似乎还带着丝温热,温琳垂眸,道了句,“走吧,”
回到白宫后,雅兹夫人并未跟着温琳一同进入维希娅的卧室。
偌大的房间里,只余两人。
维希娅半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线倾泻洒落,笼罩在她的脸上,那双望过来的蓝瞳似乎与以前别无二致。
平静,无波无澜,窥不见一点其他情绪的痕迹。
仿佛她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连视线都未在温琳身上多一刻停留,她安静的翻阅着手上的书,仿佛房间里没有温琳这个人的存在。
温琳就站在门口没有走近,长久的沉默后,正当温琳准备离开时。
平稳低缓的熟悉语调响了起来,“阁下,你与路切斯主教是什么关系?普通的朋友,亦或者更为亲密的朋友?”
有几息怔愣,温琳完全不懂为什么维希娅会在此刻提到路切斯。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理所当然道,“普通的朋友,”
放下了手中的书,维希娅唇边勾出极浅的笑意,氲着抹审视的意味,
“阁下,你上次从离开王廷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去酿酒坊制作酒精送去茵河村,更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与我的阻挠,决意要踏进去治疗疫病,”
维希娅胸口起伏,缓了一会才继续道,“我无丝毫责怪之意,你只需坦诚的告诉我,你一定要进茵河村,是否与路切斯主教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温:是的,没得错,我就是为了救他,然后好坑他!
今晚就没得二更了哦,明天补个万字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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