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生和段仇世固然各自隐居闭关数年,但却都不是不懂世事的人。
知晓杨恪不说,定然有他不说的道理,他们也不会强迫杨恪,只是将疑惑和好奇埋藏心中。
不说上古时期,就说今人记载,这武林自有传承以来,已然数千载矣!
自然有诸多隐士,或因情怨,或因家国等诸般缘由,于世间隐踪匿迹。
丹丘生就是如此,能在这石林,长居七年,而一个人的人生中,又能有几个七年?
而段仇世闭关七年,苦修一门绝技,若非是有大仇恨,岂能在人生最该鲜衣怒马之时,忍受如此孤独?
当然,两人也没说自己的事情,毕竟有着外人在。
第二天,杨恪早早就起来了,在这石林中随意闲逛了片刻,欣赏着和中原截然不同的天南美景——
期间自然不忘抄诗数首,待得下午,杨恪就言说离去了,却是没曾寻到,应该有的遗迹,不免有些失望。
正要告辞之时,杨恪心中,忽然一动,瞧向石林中一处。
丹丘生这时,也忽然转身,看向某处。
便听得一个冷峭的声音此时忽地响起道:“丹丘生,你想不到我这样快便会回到此处来吧!”
丹丘生看着声音来处,朝前几步,道:“我早知道你要来的,迟来早来都是一样,我倒想知道,今日你请来的是何方朋友,为何还不现身?”
众人俱是朝向来人,只见一个鹰鼻狮嘴,额门狭窄,五短身材的怪模怪样的人走了进来,先是打了一个哈哈,冷声说道:“呵呵!丹丘生你若要寻死,何须这般急?且让我交待几句说话也还不迟。”
杨恪看着来人,相貌怪异,看其气息,也不见多么厉害——
武林中,但凡迈入宗师之境,无论正邪,无论魔侠,皆会滋生宗师气象,
眼前此人,其貌不扬,唯一值得称道处,也就双眸炯炯,一看就知是练有深厚的内功,真气积蓄颇深,但也就如此罢了。
杨恪对这个故事,记忆不深,他只是粗略翻过,并未记着其中细节,但是结合此世,还有之前丹丘生显露的本事,怎么也不像是会被这人,给逼迫的七年未履江湖。
甚是奇怪?
那人此时只瞅着丹丘生,对其余人是视而不见,只是朝着丹丘生阴恻恻地嘘了一嘘,说道:“嘿!丹丘生,你在这里倒是住得好舒服呀!”
丹丘生看着来人,沉声喝道:“阳继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恪几人这才知道这个魔头的名字,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此人来历,实在是连百晓生的各种榜单上,都从未有过这名字,不然杨恪定然知晓。
另外这名字也着实奇怪了些。
阳继孟这时,笑道:“丹丘生,你又不是糊涂蛋,还用得着我表白来意吗?我说你抢了我这洞府,享福也享得够了!”
丹丘生道:“哦,原来你重新练好了修罗阴煞功,如今是要来抢这座石林了?”
修罗阴煞功?
听着丹丘生透漏出来的消息,众人此时,心中一凛,皆是一惊,尤其是柳莺莺,实在是天山派中,和这门魔功,这些年来,可是牵扯颇深。
这修罗阴煞功原是传自西域的一门奇功,以其具阴毒之力而被视为邪派武功,修罗是梵语中恶魔的意思,喻其厉害。
这门武功最初源自天竺,经过天州白教中一位大喇嘛的钻研,更加完备,并正式定名为修罗阴煞功。
修罗阴煞功的奥妙,只是对敌之人可以感受得到,外人决计看不出来。
因其掌力阴寒之极,渗入对手体内,寒气顿上心头,遍体生凉,血液欲凝。
据说这门武功有九重境界,若练到第九重时,厉害无比,用来伤人,便像将人打入九重地狱一样,永不超生。
但一般人只能练到五重,已然难以寸进。
若是资质卓绝者,练到第七重,走火入魔的迹象已经显露,只要练到第八重,哪怕资质再上乘之人,定力也镇压不住,必然会走火入魔,功亏一篑,除非获得最上乘的正宗内功心法,才可以免此灾难。
据说此功传到大喇嘛手中时,他觉得此功太过歹毒,便毁去练功秘籍,不传弟子。
只是,仍有拓本,在天州流传,逐渐流传至西域,被人习得。
但那时,此功也不为人所重,因为很少有人能练到第七重,待其练到第七重之后,不需要正道侠士去除魔卫道,其人都不败自败,久而久之,这门魔功倒也无人在意了。
而江湖代有才人出,此功后来也被奇士悟得修炼之法,从而威名远扬,至今仍旧名列百晓生的‘奇功绝艺榜’。
最早的是一代宗师乔北溟,其获得奇缘,悟出了‘正邪合一,扭转阴阳’的武学最高境界,免除了走火入魔之险,凭借此功,迈步大宗师之境,更是成为威压当代的魔道大宗师。
他之后,也还有一人,修得此功第九重,名唤孟神通。
孟神通是找到了乔北溟留下的秘笈才练到第九重的,但威力自然是远不及当年的乔北溟,不过也凭借此功,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而这两人,恰恰前后都算是折在天山派手中,当年乔北溟魔威盖世之时,遭逢了一代大侠张丹枫,从而只能远避外海,至此销声匿迹。
而孟神通则是当今天山派掌门人,唐晓澜的宿敌。
不想今日,柳莺莺这个天山派嫡传弟子,又遭逢了‘修罗阴煞功’的传人。
此人叫阳继孟,看其名字,莫非是那孟神通的传人?
杨恪心头泛起一丝疑问,就听这时阳继孟正朝着丹丘生缓缓说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错,可惜我的来意你只料到一半。”
丹丘生飒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意欲如何?划出道儿来吧!”
阳继孟冷冷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抢了我的地方当然应该归还给我,理所当然的事情何须再说,但你还不仅仅是抢了我的地方呢!”
丹丘生道:“不错,我还打伤了你,你要算账,我就和你算吧!在这石林附近的百姓,你又伤了多少?这账你要怎么算?”
阳继孟说道:“那是另外事情,我只和你算账!”
丹丘生说道:“那也行呀,你要怎样?”
两人却是旁若无人,互相挑衅,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动手。
杨恪这会都不说着走了,只等两人打起来,武功之道,想要进步,除却自修之外,见识百家武学,也能触类旁通。
丹丘生剑气逼人,其武功,想必也有杨恪效法之处;而这阳继孟,这般嚣张,那‘修罗阴煞功’又名列奇功绝艺榜,想来也有独到之处,见识一番也是无妨。
另外听丹丘生的言辞,这阳继孟还真的做下恶事,那此番,若是丹丘生收手,杨恪也免不了做下‘惩恶扬善’之事。
略微后退,将战场让给了丹丘生和阳继孟。
阳继孟这时,却忽地打了一个哈哈,并不动手,又再说道:“呵呵,丹丘生,看在你曾经是崆峒派弟子的分上,我对你倒不妨破例开恩,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我就——”
他这话犹未了,丹丘生已是一声冷笑,陡地喝道:“放你的屁,看来前番我是放错了你!”
杨恪此时,甚是奇怪,这阳继孟刻意挑衅,看其武功,真是不知道他底气何来?
这番战又不战,只顾着站着嘴巴上的便宜,莫非这丹丘生是一‘迂腐’之辈,或者称之为‘圣母’。
可看丹丘生这般恼怒,也不像那种‘唾面自干’的那种人。
阳继孟这时,也丝毫不惧丹丘生,仍旧笑说道:“丹丘生,你今日还想恃强欺我,那可是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丹丘生喝道:“你是真的不想走了?”
阳继孟道:“我不但不走,还要你给我滚!”
说道这般地步了,若是丹丘生还不动手,杨恪都看不起他了。
丹丘生这时言道:“好,那我就和你再决雌雄,我倒要看看你重新练成的修罗阴煞功有多厉害!”
阳继孟冷笑道:“丹丘生,你别以为你请来了高手助拳,便可以如此气焰凌人,我告诉你,我也请来了两位你所意想不到的朋友,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杨恪听到这里,默运真气,顿时察觉到了潜藏着的几道气息,转眼去瞧,却没去提醒丹丘生。
丹丘生道:“我只和你算账,你用不着把我的朋友牵扯进去,至于你这方面,我早知道你有狐群狗党和你一同来了。”
说至此处,丹丘生此时突然朝着剑峰入口处一指,提高声音喝道:“朋友,你们既然来了,为何鬼鬼祟祟的不敢出来?”
在丹丘生所指之处,杨恪目光所及之地,那一处乱石堆中,果然跃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是个白须道士,走在后面的却是个穿着外甲的军官,那道士此时面色铁青,指着丹丘生骂道:“丹丘生,你好胆大,竟敢目无尊长,辱骂于我!”
这霎那间,丹丘生面色大变,不是恐惧,而是痛心。
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师叔,我、我不知道竟、竟然是你老人家来了。”
众人闻言,此时大大称奇,杨恪瞧着来人,也觉得惊奇,这崆峒派,虽然不是正道九大宗之一,但也是天下十三宗之一,也算得上江湖正道大派了,怎地,还和魔头有甚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