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王云生屏息拿着手机，扬声器外放时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忙音，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喂...儿？儿子啊？”
终于，一声很细微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犹犹豫豫的，煞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极点！
吴钦冲着王云生点了点头，以手势示意他稳住，然后悄悄的按下了录音的开关。
王云生深呼吸几口气，再开口时就是一副稍嫌冷淡的态度，口气里还夹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怎么回事？那么半天才听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
“哦！儿子啊！你...你忙...你吃饭了吧？天气热了，你出了汗要洗澡，不要吹太多空调啊。”
刘梅在确认是自己儿子后，她的声音瞬间就变得激动了，语气里更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悦，只是老毛病又犯了，一开口就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又是那反反复复几句唠叨。
宋天恩看到王云生的脸上出现了温柔的笑意，同时他的眼泪也不住的滴落下来，但仍是尽量稳住了语气。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烦死了，我明天上午九点钟到家，跟你说一声。”
九点的时间是吴钦刚刚写在纸上的，他需要一点时间来部署，可是刘梅一听儿子竟要回家了，还没开心超过一秒立刻就又大声音反对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回来！不能回来！！”
“为什么不能回来？”
“我...我医院有事情...我要给人顶班...还有夜班..家里没人...”
刘梅真的不太会撒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她的声音支支吾吾，连编的理由也含含糊糊，她的确是个老实人。
王云生有些绷不住了，他有超过五秒的沉默，宋天恩注意到他死死的用拳头抵住嘴唇，正在努力不哭出声音来。
“我，我票都买好了，你有事情你也不早说...”
吴钦在他说时已经举起了纸，纸上就写了一句话：不要解释，说完挂掉。
王云生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一会，之后语气却是干脆多了。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我回来一趟很不容易的！我不管你怎么样，反正我票已经买好了，我明天九点准时到家。”
电话被仓促挂断，王云生却蹲下身子大声的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叫着妈，嘴里还不住的说她糊涂，说她蠢。
——
第二天上午，8点30多分。
吴钦通过对讲机最后一次又确认过自己这边人员的位置。
“最后再说一遍，从长街口到小区内部，不允许出现一辆警车，所有人原地待命，没有命令不允许在小区内部逗留和走动。”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一个个回应的声音，吴钦确认完最后一个回复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王阳一。
“我的人已经全部到位了，接下去就看你的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现在刘梅的整个家中都已经被王阳一布置过了，但这些布置在吴钦这个外行人看来就是完全不明就里。
就像外面客厅的地上，八个方位都被摆放了八枚古旧的铜钱，他也不知道是起什么作用的，还有那些贴满了整面墙的黄符，王阳一没有取下来，只是替换掉了其中几张，说这样就够了。
除此外，更让吴钦觉得费解的是，王阳一居然要他在队里找出四个生肖属虎的人来，而且还必须是男性，他要取他们的一滴指尖血。
因为人凑不够数，最后一个贡献了自己一滴血的人是他们的老大谭正伟，让吴钦没想到的是，他和谭正伟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谭局长倒是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现在他们三人都在刘梅儿子的房间里，房门也跟原先一样紧闭着，但是书桌已经被挪到了房间正中央，桌上其他东西都被清理了，就只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沙盘。
沙盘上铺满一层黄沙，边上就搁着一个小碗，小碗里是刚取回来的指尖血，而沙盘的正前方还横着放置着四个小纸人，这是王阳一用手撕的，有手有脚还惟妙惟肖，只是没有五官。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只剩下守株待兔，等着刘梅自己来了。
刘梅的状况很不好。
她出来时是带了吃喝的，她是个能吃苦的人，所以就这苦菜再啃两口馒头一天也就对付了，而她原本的打算是离开余市坐着赶集的毛驴车去乡下躲起来。
这种毛驴车根本就不需要查什么身份证，也根本不会有警察盘问，但是儿子的一通电话却让她无措了。
她害怕儿子回到家里来，害怕儿子被警察抓走，害怕警察告诉他他的妈妈是杀人犯，她怕极了，最怕的就是她的儿子恨上她，再也不要认她这个妈妈。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的这点心思完全被宋天恩拿捏住了。
她果然没有走，非但没走，她还绕远路从僻静处又跑回了凉山，她知道凉山的半山腰处有个被雨冲刷垮掉一半的土坟。
那个土坟很多年了，周围杂草茂盛，她小小的个子猫在里面根本就不会有人察觉，所以她回来后就一直躲在那里，想等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去看看，如果看到儿子了，她就正好把他骗走。
但随着时间越近，她还是不安起来，因为她觉得儿子太聪明了，自己哪次骗他都会被他马上拆穿，如果她这次没在家里像以前一样做好了饭菜等他，他肯定很快也会察觉不对劲。
这个头发已经花白，又忐忑又焦躁的老实女人已经在脑子里想了一千种办法，但最后一切取巧的主意都在‘儿子发现她是杀人犯’这个假设面前崩塌。
她的儿子将来是要做律师，他很正义，最讨厌罪犯，她现在想想已经肠子都悔青了，所以最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已经这个年纪了，杀了人大不了填命，但是儿子还年轻，他还有大好前途，自己攒下来那么的多钱一定要交给他，让他藏好，让他等以后拿去好读书！
所以，刘梅真的回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