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翁婿(1 / 1)

可以,作为未来女婿,他身子这般弱,可如何是好?!

闻胤瑾眼睫眨了眨,面色苍白地垂下眼睑:“身子已经好多了,其实小侄只是对那水有些……让伯父见笑了。”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马上就想起闻胤瑾幼时身体也是掉入冰湖才毁掉的,心中又是忍不住地一叹。

总之,瑾郡王身体不好,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不争事实。

甚至还有好多人在私下猜测说,当今乾泰帝之所以会舍得给他一个郡王头衔,就是因为闻胤瑾的身体弱,这爵位可能享受不了多久,他就自己嗝屁了。

沈钟海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垂首一副惭愧模样的小少年,眼睛狠狠一眯,而后蓦然软了下来。

也罢,到底是老友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他还是要收敛一点,不要将人给吓着。

三年前,有位楚国的使臣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扬言说要买下他手中最值钱的那间铺子,结果因为言语过激,当场就将他气到昏迷,最后敲诈了那使臣一大笔银子。

两年前,曾经在冰天雪地,有一位青.楼歌姬被外请出场歌舞时,偶见他一面,惊为天人,主动自荐枕席,结果闻胤瑾愣是被对方身上的味道熏到差点闭气,抬回府内躺了数月。

最近的一次便是上月,在程家公子的束冠宴上,有位贵家小姐拉着闻胤瑾落水,结果那位闺阁小姐被救下来后,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闻胤瑾却愣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

真是太奸诈!

他瞅着面前这个面庞迅速红透的少年,一扫方才的苍白如纸,孱弱的病色瞬间去了大半,周身也多出几许这个年龄少年人所特有的鲜活。

沈钟海:……

沈钟海歪了歪嘴,他这还没试探考验完呢,这混小子就开始惦记起见他的女儿。

等情况稍好一些,闻胤瑾才歉意开口:“实在是失礼,晚辈自小嗅觉就灵敏,像是这般浓郁的脂粉味儿一闻多了,就会忍不住打喷嚏。”

沈钟海眉宇语带犹疑:“可我家羽儿自小就是个爱美的,贤侄你看……”

闻胤瑾双拳紧攥,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从袖袋中取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连打了几个喷嚏。

奸诈!

手指轻敲,果断略过这个话茬:“听闻你上个月又生病了,最近身子可好?”

听闻曾经在四年前的年宴上,大皇子随脚踢了他一下,当时就将他踢到吐血,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几个月。

沈钟海自从进京以来,打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女婿。

京城中,与这位女婿脸一样出名的,就是他的身体。

闻胤瑾怔了一下,而后颊畔而后迅速飞上一抹飞红。

他眼睫快速眨了记下,羞涩垂首,急道:“不妨事不妨事,晚辈觉得,若是沈家姐姐身上的味道,晚辈的鼻子应是不会那么挑剔。若伯父不放心,晚辈可以先与沈家姐姐见上一见,试上一试即知。”

“男子在世,若是惧水,就应想办法克服,而不是任其总是成为弱点和隐患。”沈钟海放缓了语调,开口劝诫。

闻胤瑾眼底快速掠过一丝笑意,恭敬拱手:“小侄受教,之后自会更加努力一些。”

沈钟海看着他拱在身前的手,纤瘦,脆弱,苍白,甚至在用力时,可以看到淡色的青筋在手背与手腕上隐现。

不由出声劝诫:“既知身体不好,就更应好好调养。”

“晚辈知晓,其实最近几年已经调养得很有起色。若不是上月……这次伯父见到晚辈时,应是更健壮些。”

沈钟海抬头对上两个儿子的眼神,就知这人哪怕之前比现在能略有肉些,也没有多多少。

这样一想,他就又有些愁。

“晚辈府上的大夫说,晚辈以后只要不是再经历落水、受冻这种大波折,身体都将无碍。”闻胤瑾继续诚恳补充。

“那就好,那就好啊。”

闻胤瑾注意到沈钟海面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也不由地弯起唇角。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低声开口:“之前晚辈曾派人去江城询问六礼与婚期,伯父说要等到回京后再议,不知现在可否有什么章程?!”

沈钟海:……呵!

他刚对他心软一点,他就反过来将他一军。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纯粹欠打!

蕙桐院中,沈精羽为了今日与小未婚夫的见面,一大早就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

今日她选了一件烟霞色的温婉长裙,脸颊上画的也是时下的京城最为流行的桃花妆。

她坐在桌前来来回回挑拣着果盘中的朱樱,一会儿选个最圆的,一会儿又选个最扁的。

见青黛几个神色紧张,一会儿备茶,一会儿备伞,好笑道:“不急不急,你们放心好了,没到临走的时候,我爹爹是不会放他来见我的。”

哪怕如今大晋民风开放,已定亲的男女共同出去游玩都不见得会有人诟病,她也知晓他家老父亲在担心什么。

他不在前院将闻胤瑾的心底话都套出来,是绝不会松手放人的。

这般说着,她又塞了一颗朱樱入口中,因为塞的过于随意,不小心沾染了一部分口脂到指尖上,她随意地用帕子抹了抹,又开始继续吃。

郁金看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姐,说好的来京城以后您会淑雅一些呢?”

沈精羽笑嘻嘻地向她眨了一下妩媚的桃花眼儿,波光冽艳:“这在自家院子呢,关起门来谁也不知,等出去了,我一定不会这样。”

郁金跺了跺脚,但想想沈精羽说的见面时间可能会被拖到下午,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菘蓝小跑着跑进蕙桐院,赤芍几个立马精神起来,纷纷询问:“怎么样怎么样?!”

“可看到长得什么模样?!”

“情况如何?”

菘蓝粗粗喘出几口气,小脸儿一片奔跑后的潮红。

她紧紧攥住拳头,眼底是全然的兴奋:“看到了看到了,我刚刚一直守在前往前院的路上,看到那位瑾郡王长相还挺俊美的,身形有些瘦和高,就是面色有点过于白了些,可能是身体不大好。”

沈精羽几个连连点头。

身体不好这件事,闻胤瑾早在与她偷藏的信笺中就有提起过,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而且关于他的身体状况,回京这几天,几个丫鬟也没少帮她出去打听。

问就是一个字,差,没有二话。

“长得真得好看?”这才是沈精羽关注的重点。

菘蓝捧着圆圆的苹果脸连连颔首:“长得是真心好看,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病美男,只是和小姐一向欣赏的健壮公子,有些出入。”

沈精羽一直生活在边关,审美也是向边关女子的审美靠拢。

比较欣赏的是那种身材精壮高大、手上功夫了得的汉子,而这位瑾郡王,则是与沈精羽的审美完全相反的两种不同类型。

菘蓝说罢,小心观察着沈精羽的面色,却见她笑眯眯摆手:“没事没事,要嫁的夫君和要欣赏的公子完全是两码事,一个是用来过日子的,一个用来养眼的。”

几位大丫鬟:……这话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她们竟无言反驳。

菘蓝梗了一会儿,才又瞪大眼睛,真诚补充:“未来姑爷哪怕不健壮,也绝对能养您的眼,小姐您就放心好了。”

“希望是吧,不过不是也没关系。”沈精羽捻着颗朱樱,无所谓摆手。

大不了她以后多许几个愿,让她的小未婚夫能够身体健康,长得高高壮壮。

最好不仅他身体好,身上也能长出一层又一层结实的小肌肉就更好了!

哪怕瘦上一些,该有的本钱却是不能少。

话说,她好像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许这方面的愿望了,怎么他竟还是没有长成他期盼中模样?!

莫非是底子太差了?

沈精羽渐渐停下手中的动作,撑起下巴严肃地思考起来。

花厅中,沈钟海已经带着两个儿子与闻胤瑾又切磋了一个回合。

闻胤瑾眼见着又一个话题结束,敛眉想了想,再开口时语气低沉:“伯父,您看这六礼……您可是对小侄还有什么其他要求,您大可说出来,只要能办的,小侄都当尽力去办。”

沈钟海捋了捋胡须,想说确实。

首要一点就是对他的身体不满意。

作为一个父亲,他哪怕不指望未来女婿长寿,也希望他能够寿终正寝。

只要想想女儿再过不久就会守寡,他就高兴不起来,哪怕闻胤瑾现在已是郡王爵位也是一样。

这话若是直言说出,又未免太过无情。

想了想,沈钟海目光落到闻胤瑾放在梨花木方桌上的指节分明的手上,叹息:“贤侄啊,你也知晓我们沈家是武将起身,虽说现在晚辈里有大部分转走文路,但我却更在意后辈的身体状况。”

之后,他才有些狼狈地揉了揉鼻尖,又看了看面前的茶盏,轻道了声失礼,从旁边另取了一盏空的茶杯,亲自倒满,而后小口小口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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