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彤把大青虫取出来,把肠子一个个全挤出来。
叶谨看着她的动作,搬着小板凳直往后退,那表情皱得像苦瓜。
江雨恒瞧见,故意笑话他,“叶哥怕大青虫啊?”
叶谨涨得面红耳赤,江雨恒笑嘻嘻道,“这有什么怕的。我跟你说这个可好吃了。特别美味!”
江雨彤把大青虫处理完毕,洗好之后,直接放油里炸,炸两次后洒了点孜然盛在盘子里,端到叶谨面前。
“来!尝尝!”
叶谨敬谢不敏,把盘子往回推,“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江雨恒拿了双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咬得嘎吱作响,“酥脆咸香,多好吃啊。你没口福!”
他一口气吃了三个,江雨彤瞪了他一眼,“本来也没几个,你给他留点儿。”
江雨恒委屈,“他不吃!”
江雨彤白了他一眼,“他以前没吃过,我劝劝他就吃了。”
叶谨见她凑过来,吓得不敢再做,双手直往后推,“我真不吃。你让小恒吃吧。”
江雨彤夹起一个放在嘴里,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太美味了,她侧头看着他,“你真不吃?”
叶谨摇头。
江雨彤夹了一个递到他嘴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里带了几分诱惑,“如果你吃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叶谨这次没往后退,眼里滑过一丝惊喜,“真的?”
江雨彤点头,“真的。”
叶谨闭了闭眼,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又飞快把筷子咬住。
咦?味道真不错。有肉的味道,吃起来像小酥肉,但又有蔬菜的清淡。
“看着恶心,吃起来还真挺好吃。”叶谨眼里全是惊喜,迫不及待拿起一双筷子又夹了一个。真的越吃越香。
江雨恒见他一连吃了两个,气得哇哇大叫,立刻加入抢菜队伍,“哎,叶哥,你给我留点!”
一盘油炸大青虫,三个人很快分吃干净。
夜晚,江雨彤拉着叶谨上了楼顶。
叶谨躺在竹椅上,欣赏起来,“乡下的夜景也很美。跟三亚那时候一样漂亮。”
一遍无际的天空,洒落满天星辰,周围是细碎的河沙,美得耀眼。
在城里别说这细沙了,就是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
江雨彤陪了他一会儿,啪嗒一声,拍了下自己手臂,“虽然有点煞风景,但是你不觉得蚊子很多吗?”
她都能听到耳边蚊子嗡嗡叫。
叶谨从兜里拿出一瓶神,“抹上就没有蚊子了。”
“你准备得很充分嘛。”江雨彤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子,一看就是准备好的。
叶谨脸颊微红,他之前就想爬上来看看,可是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她主动提了。
两人欣赏了一个多小时夜景才回屋睡觉。
回到卧室,江雨恒看了眼叶谨,“你嘴怎么肿了?”
叶谨尴尬挠头,想找理由糊弄过去。
没想到江雨恒已经替他找好了,“咱们乡下蚊子多,你得多抹点花露水。咬着嘴还好,要是咬了一脸,回头成麻子脸了,那才丑呢。”
叶谨:“……”
翌日一早,李秀珍就来楼上敲门,“小彤,你不是要去打鱼嘛,快点吧,师傅等着呢。”
江雨恒和叶谨瞬间从床上爬起来。
江雨彤不习惯家里的硬板床,昨天很晚才睡着,现在起床有点困难,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我好累啊。”
叶谨推门进来,看她累成这样,有些心疼,“要不然我和小恒去打渔,你在家再睡一会儿吧?”
江雨彤迷迷糊糊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不要,我跟你一块去。你帮我穿。”
“咳!二姐!”江雨恒咬牙切齿。
江雨彤吓得睁开眼,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回老家了,她推开叶谨,不敢看弟弟脸色,将两人轰出去,“你们太过分了啊,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江雨恒臭着一张脸,抱着胳膊,“你怎么不说你不关门呢?”
江雨彤一边套衣服,一边解释,“在家睡觉,我啥时候关过门啊。”
换完衣服,出来一瞧,没看到弟弟。
叶谨还是头一次见她吃瘪,忍俊不禁,“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江雨彤脸有些热,掐了他一下,“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也没想到啊。”叶谨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他没说的是刚刚小恒瞪他,差点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早饭,三人赶着去打渔。
这次江雨彤主动要带小恒一块去,主要担心叶谨一个人搞不定。
三人到了水塘边,这是村里人养的,面积大概有十来亩。
“里面多数都是草鱼。”
江雨恒乐颠颠借了渔网,风风火火跑回来,“他们说可以按网给钱,也可以网上来之后分类称重。我选了按网结算。一网要三百块钱,叶哥,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他说话的时候,斜眼看叶谨的小身板,带着挑衅。
这倒霉孩子,今天吃枪药了!江雨彤刚想说话,叶谨点头,“好!”
鱼塘主过来,教叶谨怎么撒网。这鱼网下面有铅坠,把网鱼抖开,看看网上有没有小树枝之类的杂物,把它摘下来,一点捡网拨在右手里,份量还不少。
叶谨按照他教的来,这一提还挺重,江雨彤有些担忧,“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然让小恒帮你?”
这鱼网有十来斤重。提起来倒是没问题,关键是得甩出去。没有大力气根本不行。叶谨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体力活,恐怕够呛。
鱼塘主立刻道,“不行!只能一个人撒网!”
叶谨冲她笑了笑,“没事,也不是很重!”
他按照鱼塘主说的,右手用力一甩,鱼网飞出去,整个网依次张开,在水面漾起一层层波痕。
江雨恒没看到他出糗,哼了哼,“我一定能撒得比你多。”
没人搭理他,江雨彤站在岸边探头往下瞅,不错眼盯着叶谨慢慢收网。
叶谨有些紧张,“有吗?”
他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好不容易撒下去,可别一条都捞不到。那就丢人了。
江雨彤看着鱼网一点点往上,眼睛突然一亮,“哎,有了有了!”有二十来条草鱼正在网里蹦跶
渔网提上岸,三人担心鱼跑了,赶紧把鱼全部捡进塑料桶里。
江雨恒嫌弃得不行,“你这一网三百块钱亏大了。”
江雨彤在首都经常吃鱼,鱼价好像不便宜,这么一网也还成。
江雨恒见她又向着叶谨,更加嫌弃了,“咱们乡下草鱼才三四块钱一斤,这些挺多也就四十来斤。亏大了。”
江雨彤白了他一眼,“你别整天钱钱钱的,你钻钱眼里去了呀。咱们自己撒网多有意思啊。”
叶谨冲她摇了摇头,冲江雨恒一笑,“那咱们就看你的了。”
江雨恒臭屁得不行,“那当然!我肯定比你厉害!”
他指着不远处漂过来的小船,“我到河央撒!”
江雨彤有点生气,“他们家有小船,你怎么不早说?!”
这孩子是不是傻啊。就算跟叶谨赌气,也不该跟钱过不去呀。
江雨恒斜了叶谨一眼,“我早跟他说,他会撑船吗?”
这小船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两个人肯定会摇摆。
叶谨看那鱼塘主的妻子撑着杆子,小船直晃荡,还真有些拿不准,“这难度也太高了。”
江雨恒抖好鱼网,跳上小船,江雨彤把剩下的桶递到船上,他撑着杆子往河央去了。
江雨彤看着那小船来来回回晃荡,双手攥在一起,一颗心揪着,脸上写满担忧,“哎呀,他一个人能行吗?会不会翻船啊?”
叶谨瞧着心惊胆战,舔了舔嘴唇,“他应该会游泳吧?”
水边长大的孩子有几个不会游泳的,江雨彤点头说会。
但是就怕鱼翻过来会砸到他,那也很疼啊。
就在岸上几人为他揪心时,江雨恒已经停止摇摆,站在船央开始撒网。
他从小生在农村,又干农活,虽然年纪比叶谨小了五岁,但力气却比他大,这一网撒下去,荡起优美的弧度。
他得意地瞥了叶谨一眼,长得帅又怎么了,力气那么小!
可惜他离得太远,岸上之人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杀气!
只是一个劲儿提醒他快点收网。
江雨恒有点不爽,最知道他就不跑这么远了,他慢慢将网提上来。
白色的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捡得起劲。
到了岸边,江雨恒将桶递上岸,“怎么样?我这一网是不是很值?”
江雨彤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叶谨较劲,可看着他这求表扬的样子,还是很给面子朝他翘了个大拇指,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非常不错!小恒真厉害!”
江雨恒得意地冲叶谨哼了一声。
江雨彤哭笑不得,叶谨也不跟他计较,冲他笑了笑,提着鱼桶往回走。
“哎,还没给钱呢。”江雨恒见两人走了,急得不成。该不会要他付钱吧?
“叶谨给过了。”江雨彤冲他指了指。
江雨恒终于提着鱼桶跟上,他得意地向叶谨炫耀,“我跟你说,我最不擅长的就是撒网。我最会钓龙虾,一个下午我能钓一桶。什么时候咱们比一比?”
叶谨哭笑不得,“比这个有什么用?”
江雨恒抓抓头发,有些词穷,“我……钓龙虾能给家人吃啊。我二姐可喜欢吃龙虾了。”
“直接买不就好了?没必要自己去钓。太浪费时间了。”叶谨轻飘飘道。
江雨恒:“……”
他有些生气,拿二姐的话来反驳他,“你能不能不要钱钱钱。这是乐趣,懂不懂?”
他急于找帮手,“不信你问二姐,她很喜欢钓龙虾的。”
江雨彤没想到又扯到自己身上了,她心想:她什么时候喜欢钓龙虾了?那么浪费时间,她才喜欢呢。
可一抬眼,瞅见江雨恒被叶谨三两话气得说不出话,她又心疼上了,“嗯,不忙的时候,确实可以玩玩。”
叶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也有不忙的时候?”
江雨彤打着哈哈,冲江雨恒道,“小恒啊,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们没空。钓龙虾还是算了吧。”
江雨恒点点头,今天确实没空,“也行。那下回吧。下回我一定要和你比一比谁钓龙虾最多。”
叶谨见他跟龙虾杠上了,只好点头答应。
三人回到家,将鱼交给厨师处理。
大舅和小舅以及几个姑姑和姑爷已经来了,李秀珍让她进去见外婆。
好几年不见,外婆比她初见时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
最让江雨彤震惊的是外婆居然有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上一秒还问她工作怎么样,下一秒就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外婆拉着她的手,辨认半天,“你是小南吧?”
她刚穿过来就是外婆在照顾他们姐弟三人,那时候她还很健朗,走路去赶集,对他们也和蔼可亲。岁月真的很无情,短短几年竟然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李秀珍叹气,“之前我要接你外婆去省城过一段日子,你小舅说她糊涂了,哪都不能去。现在在老家都得有个人看着,要不然稍不注意,她就可能会走丢。”
乡下还好一些,毕竟乡里乡亲都认识,看到走丢都会提醒。
可城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邻居都不认识,就更不用说别人了。再加上城里到处都是车,特别危险。
江雨彤心里着实不好受,她给了小舅一些钱,让他给外婆买些好吃的。
外婆一直流着泪,嘴里不停叫着“小南”。
吃酒席时,江雨彤和大舅一桌,她随口一问,“谁是小南啊?”
小南明显是小名,长辈们的小名只有长辈们自己才知道,原身记忆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大舅给母亲夹完菜,才冲她解释,“是你小姨。”
江雨彤看向另一桌吃饭的小姨,外婆叫的时候,小姨就在边上,可她并没有答应啊。
大舅看到她的动作,知道她误会了,“不是这个,你小姨下面还有一个。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
江雨彤怔住,她一直以为外婆生了个孩子,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
坐在她旁边的叶谨一直听两人聊天,突然插了句嘴问,“她是多少年前走丢的?”
大舅仔细想了想,又掰着手指算了算,“她五岁时走丢的,距现在有24年了。她是你妈从小带到大的,跟你妈妈的感情最好。”
江雨彤看向叶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
江南柯可能是她小姨?江南柯比宁君泽小两岁,宁君泽现在31岁,那江南柯就是29岁,五岁走丢,距离现在24年,刚好29岁。时间正好对得上。
江南柯和叶谨对视一眼,又看向大舅,“大舅,我小时候是不是长得很像小姨?”
大舅已经忘了她小时候什么样,但他还是点头,“是挺像。你妈说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像你小姨。”
江雨彤五味杂陈,原来她和江南柯真的有可能是亲戚。
不过她还是没把这件事告诉家人,毕竟江南柯已经死了,他们知道后只会徒增伤悲。
李秀珍端寿桃过来,外婆这会儿又变得清醒,一直拉着李秀珍的手,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大哥和小弟,“他们是我李家的根,没什么大本事,你是长姐,三个孩子又有出息,等我不在,你就是他们的长辈,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的孩子娶媳妇,不要让外人笑话。”
李秀珍哭着答应,“妈,大喜的日子,您别说扫兴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下一秒,外婆又像个小孩似的,拿起寿桃啃起来。只是她牙口不好,这寿桃是个摆设,并不是吃的,她怎么都啃不动,急得哇哇大乱,躺在地上耍赖。
李秀珍赶紧把刚出锅的馒头吹凉塞到她手里。
这馒头是做成桃子形状,粉粉嫩嫩,底下还有两片绿叶。外婆眼神不好,捧着个寿桃吃得津津有味。
客人们看着这一幕,又是辛酸又是赞叹。
这次寿宴没有收礼金,只请了亲朋好友,总共只有五桌。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江雨彤作为整个家族最有出息的人,深受长辈们的关爱。
连带着叶谨也被他们仔细盘问。得知他也有出息,好话不要钱似地往他们身上砸。
只是这好话也不是那么好听的。
大舅妈就拉着她的手,让她帮表姐小兰介绍对象,“要求也不高,就照叶谨这样的就行。彩礼给个五十万就成。”
江雨彤尴尬得不成,得亏叶谨听不懂他们老家话,要不然她这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她妈是亲妈,很快过来解救她,“大嫂,你找她介绍什么对象。她的同事不是北大就是清华毕业的,人家怎么可能看上小兰这个小学还没毕业的打工妹。大嫂,你说话可真逗!”
江雨彤赶紧闪人,不能再听下去了。
等寿宴结束后,亲戚朋友们都走了,江雨彤整个人累瘫了。
李秀珍提着一篮子鸡蛋过来,“小彤,这一篮鸡蛋鸭蛋,你带去首都吧。”
江雨彤唬了一跳,“不用了,我也吃不完这么多啊!”
“这有什么吃不完的,你放冰箱里慢慢吃,不就行了?”
“不用了,妈,你们吃吧。我有今天,军功章有你和爸一半的功劳。我觉得这些鸡蛋该你们吃。”
李秀珍见她说得这么诚恳,“那好吧。我们带回省城。”
说着,看了眼正在陪江建业说话的叶谨,将女儿拉进屋,关上门。
江雨彤看她神神秘秘,以为她要交代什么重要事情。
没想到,李秀珍满脸兴奋,“哎,你老实跟我说,叶谨说彩礼给咱们五百万,真的假的?”
江雨彤无语,“你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这孩子,谁还嫌钱多啊。”李秀珍嗔了她一眼。
江雨彤点头,“真的。”
“那你打算带多少走啊?”
江雨彤摇头,“我现在还不想嫁人。所以你们说多少都没用。”
“我就是打个比方。”李秀珍急道,“你现在才二十岁,结婚确实太早了点。我就是问问,你也让我心里有个数,我出去跟人吹嘘的时候,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江雨彤抚了抚额头,原来是为了吹嘘。
江雨彤想了想,“你们想留多少就留多少。我随你们。”
“真的啊?”李秀珍乐得见牙不见眼,“你咋这么大方呢?都不太像你了。”
江雨彤被她妈逗得不行,忍俊不禁,“我是不是很贴心?这样你出去吹更有面子。”
“那是!我女儿最贴心了。”
李秀珍乐得找不着北了,笑得一颠一颠下了楼。
江雨彤失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