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跳的很快,即使管昭的動作很輕,我也十分清楚他都做了些什麽:打開睡袋——鑽了進去——側過身子躺在我旁邊——麵衝著我——灼熱的呼吸打在了我的臉上。
盡管我努力想要平複自己的心情,但呼吸卻開始不受控製的紊亂起來。
“小文。”管昭輕聲叫我的名字,寂靜的黑暗中他的聲音出奇的性、感,“我知道你沒睡。”
我沒說話,也沒睜眼,繼續靜靜的平躺著。
“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管昭低聲道,“關於今天傍晚在山頂上的事情……”
“不用說了!”我睜開眼睛,猛地打斷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而無所謂,“我知道怎麽回事兒,大家都是男人嘛。畢竟我變成女人的樣子沒幾個男人能把持的住,我知道你隻是一時衝動……”
“等等!”管昭突然爬起來撲到我身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我吞了吞口水:“怎……怎麽了?”
管昭眼神中滿是驚訝:“你又變回男人了。”
“什麽!”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根本不是女人會發出的。我連忙從睡袋裏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平了!再低頭一看,果然因為變成男人身形增大,衣服都緊緊的箍在身上,襯衣的紐扣都被繃開了。
我驚訝的看著管昭:“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變回來的?”
“剛剛。”管昭目光沉著,“你的生理期結束了嗎?”
“還沒有,但是……”我突然意識到事情的蹊蹺,如果按照約翰的說法,我至少應該在生理期結束之後才會變成男人,而現在我居然提前變成了男人!難道說約翰的推測有問題?我變男變女根本就不受體內雌性激素的控製?
“我們得馬上走。”管昭一邊起身一邊收拾東西,從包裏拿出兩件他的衣服扔給我,“你先換衣服。”
我現在不得不感謝我這個隨時會變身的技能了。因為剛剛突然變成了男人,我和管昭之間那種尷尬和緊張的氛圍頓時就消散了,兩人都對之前要說的話閉口不提,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管昭依舊對我關懷如初,幫我收拾行李,關心我的身體狀況,似乎那個被他吻過的人根本不是我。其實我心裏也明白的,管昭想要吻得那個人是紀景雯,那個會令無數男人為之傾倒的女人,而不是現在這個連自己性別都不能控製的我。我明知道這是最好的解釋,但心裏卻始終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期待,期待他心裏的那個人……是真正的我。
管昭把東西放進車裏,給約翰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愛麗絲,畢竟以我目前男人的狀態,還是不讓愛麗絲見到為好。
沒過多久,約翰便火急火燎的開著車過來了。他驚訝的看著我的臉,將我拉到車燈下仔細打量:“天啊這居然是真的!雖然早就知道,但親眼看到了還是令人十分震撼!”
我無奈的看著約翰因為興奮而一翹一翹的胡子:“可這也說明你的推測不準確了約翰。我的生理期還沒有完全結束,我就突然變回來了。”
約翰示意我等一等,從車上把瓶瓶罐罐的實驗儀器拿了下來,抽了我一管血,又拔了我幾根頭發:“既然結果出現了偏差,我就得重新研究了。”約翰扔了把鑰匙給管昭:“我在雲湖東側的樹林裏有一間小屋,那裏沒什麽人知道,你和文先住過去。畢竟他突然變回男人,沒有辦法再回農場了。我先帶走愛麗絲,回去重新檢驗一下文的血液,再過去找你們。”
沒想到約翰真的是個世外高人,他的小木屋看起來就像霍格沃茨海格的小屋一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舒適的鵝絨床褥,複古的壁爐,藤木的沙發,居然還有一盞燈罩已經有些發黑的煤油燈。
和昨天的露營相比,現在才更像是生活在世外桃源,除了我和管昭,這地方真的寂靜的像原始森林,看不到一個人影。我們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天剛亮我就爬起來了,大概因為好久沒有變回過男人了,竟然覺得筋骨都有些舒展不開。我繞著木屋跑了幾圈,身上出了一層薄汗之後,便就著門前那片能被陽光灑過的草地躺了下來。
清晨的陽光非常舒適,像清涼的薄荷糖,讓人心曠神怡。管昭拿了兩個三明治出來,扔了一個給我:“怎麽起的這麽早?”
我爬起來,打開袋子吃了一口:“好不容易變回男人了,時間可不能白白浪費在睡覺上。”
“那照你這麽說,去泡妞才是真正的物盡其用吧?”管昭居然還有心情打趣我。
我卻根本沒有辦法將心事解脫下來。管昭越是不在意,我就越是覺得難捱,那種被輕視,被當做別人的心情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我不希望被管昭當做另一個人,不論我的外表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希望他始終把我當做曾經那個沒心沒肺的紀景文。我心裏憋不住話,我想要把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說清楚,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管昭突然道:“你看過《斷背山》嗎?”
他的聲音徹底打斷了我質問的勇氣。我心不在焉的答道:“李安拍的嗎?”
“是的,故事雖然發生在美國懷俄明州,但卻是在這裏取景的。”管昭的語氣中帶著笑意,“所以這裏真的很美,美麗的故事總是發生在美麗的地方。”
“可是結局一點兒也不美麗。”我擾亂管昭的興致,“傑克死了。”
“但至少他們曾經相愛過。”管昭像是刻意在強調什麽,“他們一起做飯,放羊,篝火,在這個沒有外人叨擾的地方,他們度過了最美好的時光……”
“我不喜歡悲慘的結局,就算曾經溫暖過又怎麽樣,到最後不還是被打回原形,不得不麵對現實?”管昭話中有話,我也當仁不讓。
管昭輕笑了一聲,聲音中盡是無奈和不甘:“連曾經都不敢有,還怕什麽現實?”
氣氛再次劍拔弩張,我吐了口氣,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話題,從地上爬起來向小屋走去。管昭突然在我身後大喊:“你會把我們的襯衫套在同一個衣架上嗎?”
我愣了一下,頓住了腳步。《斷背山》中傑克與恩尼斯這對同性戀人的愛情因為傑克的死亡而終止。而當恩尼斯來到了傑克父母的農場時,他發現了一個秘密:初識時他們各自穿過的襯衫被整齊地套在了同一個衣掛上。“jack,iswear”是他們愛情的蜜語:傑克,我會永遠守護你。
但我卻根本沒有傑克的勇氣。在這片美麗的斷背山深處,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會像綿延的落基山脈一樣永遠長青,既然麵對現實的那一天總會到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做不切實際的妄想。
我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去,卻已經在心裏悄悄回答了管昭的話:我願意……但我卻不能。
約翰果然很迅速,太陽還沒落山便帶著一堆的研究報告找過來了:“怎麽樣,我的小木屋是不是很棒?”
我豎起大拇指:“的確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廁所。”
約翰不好意思的聳了聳肩:“當時蓋房子的時候忘記了,不過這周圍又沒人,隨地大小便也不會有人管你的……”
“好了,說正題吧約翰。”管昭表情嚴肅的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帶來了什麽結果?”
約翰把實驗報告攤在桌子上:“首先,我能夠確定的是文的性別染色體的確是受到了某種特殊的能量,能夠讓他在短時間內失去控製,重新變成xy。並且這種能量還十分強大,它能夠越過雌性激素的作用,對文的dna進行新的排列組合。”
“那這種能量是什麽?”管昭追問。
約翰很遺憾的搖了搖頭:“我到目前也不能確定。在我這麽多年的研究中還從未碰到過能產生這種能量的物質,它們幾乎不像是生物圈中原本存在的東西,它們就好像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操控著……”
約翰的話讓我一陣心驚,照他這麽說,控製我性別的這種力量難道是某種超自然的存在?管昭也擰起了眉頭:“約翰,你是一個科學家,那些神秘力量的說法根本就是不科學的……”
“但我們卻不能否認它們的存在不是嗎?”這是約翰第一次露出這樣無能為力的眼神,“科學還沒有強大到能夠解釋所有事情的地步……”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接受這個明明已經看到希望卻再次破滅的事實:“那麽這種神秘力量到底是什麽?”
約翰看了我一眼,從文件夾的最底層抽出了一張泛黃的羊皮紙:“這是從古巴比倫泥板書上印下來的關於生物學研究的拓紙。之前還在美國生物科學院的時候我研究過四大文明古國對生物學的定義和發展,當時就意外發現了這個東西。”
“這是關於人類性別的一個古老的詛咒。美索不達米亞平原是希臘人心目中伊甸園的所在地,高度文明的兩河流域雖然禁不住時間的考量最終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但他們的文明卻被留了下來。我之前找人翻譯過這拓本上的楔形文字,按照上麵的說法,古巴比倫消失幾千年之後這個詛咒就會被啟動,他們會選擇合適的人,讓他們的性別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