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个时辰,夜君清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关雎宫。
“汀月,还有三天便是你与流沙大婚之日,这几天司绣房的嬷嬷们可拿喜服给你比量了?”送走了夜君清,姚莫婉缓身拉过汀月,眼底透着不舍。
“回娘娘,昨天比量过,嬷嬷已经回去改了,说是今晚再拿过来。”汀月红着脸,盈盈笑道。
“那就好,等你和流沙大婚之后,本宫再去凤羽山庄,借时你便不要跟着去了,新婚燕尔,本宫可舍不得让你们分开。”姚莫婉宠溺的看着汀月,自楚漠北和库布哲儿大婚之后,她身边的好事一件接着一件,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否极泰来了呢。
“娘娘……”汀月才想着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莫婉,朕就知道你还没睡,朕忽然想了想,你可不可以让朕瞧瞧‘缘升’啊!”夜君清自关雎宫离开,便有些魂不守舍,寒锦衣等人的名字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所以在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夜君清突然转身,他还要再看一眼姚莫婉,才能安心回去睡觉。
“大敢!没有本宫的命令,是谁让你闯进来的,还不滚出去!”让所有人惊诧的是,姚莫婉在看到夜君清去而复返时,竟怒然起身,语调冰冷,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莫婉……你生气啦?”夜君清茫然看着姚莫婉,一时不知所措。
“还不滚!等着本宫砍你头呢!殷雪!”姚莫婉的神色依旧冰冷,眼中寒芒如刃。此刻,殷雪虽已现身,却有些犯难。
“娘娘,那是皇上,您不认得了?”汀月小心翼翼提醒,心里打着无数问号。
“皇上怎么又回来了,有事找莫婉?”恍惚中,姚莫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再抬眸时,赫然看到夜君清就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僵硬。
“莫婉,你刚刚……没事吧?”夜君清噎了下喉咙,忧心开口。
“没事,只是眼睛涩涩的,有些看不清东西。”姚莫婉只道刚刚眼睛是真的有点儿不舒服,于是开口应道。而对于她与夜君清的对话的片刻,她却全然不记得。
“吓朕一跳,那个……朕原是想看看‘缘升’的,既然你不舒服,那朕就先回去了。”夜君清直觉以为姚莫婉眼睛不舒服只是借口,她是不想自己这么晚了还逗留在关雎宫,所以故意演了刚刚一出戏。
夜君清来无头,去无尾,倒惹得姚莫婉一阵迷茫,且等夜君清离开,姚莫婉退了汀月,随后也让站在一侧许久的夜鸿弈退了下去。
在迈出关雎宫的那一刻,夜鸿弈不时回眸,冷眼瞧着姚莫婉,看来‘凤凰泪’已经有效果了,刚刚那一幕绝不是巧合!姚莫婉,你为了报复朕用了将近两年的光景,朕报仇只需要两个月!
深夜,夜鸿弈避开巡逻侍卫绕到冷宫后面的园林,此时,带他进来的老太监已经候在那里。
“杂家说过,自入皇宫开始,你便不认得杂家,怎么,杂家的话你听不懂么!”月光下,那老太监面目冰冷,目光寒蛰。
“如果不是着急的事,小星子也不会麻烦公公,烦劳公公替小星子约大祭祀出来,便跟大祭祀说有要事相商!”夜鸿弈肃然看着眼前的老太监,心底透着寒意。
“大祭祀何等高贵的身份,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你且将事情告于杂家,杂家自会酌情处理。”老太监眼底透着轻蔑。
“此事小星子只会跟大祭祀说。”夜鸿弈坚持。
“杂家无意与你浪费时间!”见夜鸿弈死撑,老太监索性要走,却被夜鸿弈上前一步挡了下来。
“小星子想说的事关乎祭祀大计,若公公不代为相约,若真出了什么事……”没等夜鸿弈说完,老太监陡然出掌,猛的将夜鸿弈击在地上。
“夜鸿弈,你别以为大祭祀看重你,你便可无视杂家!杂家最后重复一遍,有事,就跟杂家说,没事,就好好当你的差!千万别给脸不要脸!”老太监狠呆呆的开口之时,忽听一阵声自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了过来。
几乎闪电般的速度,汀月便被老太监拎到了夜鸿弈面前。
“看看你带来的尾巴!”老太监单手拎着面色惨白,目光惊愕的汀月,冷冷看向夜鸿弈。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叫你夜鸿弈?”汀月强撑着开口,声音颤抖不止。
“杂家叫他夜鸿弈,那是因为他就是夜鸿弈!你自己带来的尾巴,自己处理好!”老太监啪的一声封住了汀月的哑穴,继而将其扔向夜鸿弈。
“呃……唔唔唔……”汀月落地之时,夜鸿弈的手掌如钳般掐在自己的脖颈上,狰狞的表情宛如地狱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没错,朕就是夜鸿弈!是那个被你家主子害惨了的夜鸿弈!要不是你家主子,朕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何至沦落到要换脸,断根这样的下场!朕要报仇!要让姚莫婉和夜君清血债血偿!可惜啊,后天你就要嫁人了,要不是你好奇跟着朕,也不会这么快死!不过你死的不冤枉!别着急,你且在下面等着,用不了多久,姚莫婉,还有她身边的那群走狗都会下来陪你!”夜鸿弈手下力道加大,汀月只觉胸口似被大石压在上面,呼吸越发艰难。
“唔唔……”汀月拼命挣扎,双手狠扯着夜鸿弈的手臂,眼底却是无助的绝望和愤恨,这一刻,汀月多想冲到姚莫婉面前,告诉她夜鸿弈这个禽兽还活着,而且就在她身边。
“汀月!你早就知道姚莫婉不是傻子,从她入宫那一天开始,你便跟着她一起骗朕!真该死啊!”夜鸿弈赤眼欲裂,手背迸起青筋,被封了武功,连杀人都不如之前痛快了。
呼吸渐渐稀薄,汀月目光迷离涣散,茫茫白雾里,她仿佛看到流沙正朝自己走过来,流沙…对不起,汀月不能陪你白头,不能与你相约到老了……娘娘,汀月舍不得离开你啊……汀月对不起你……
“去死吧!”夜鸿弈失了耐性,双手抵在汀月的脖颈,狠狠将她按在地上,用尽了全力,直看着汀月绝望的闭上眼睛,挣扎的手颓然摔在地面,夜鸿弈方才松手。
“夜鸿弈,这个丫头对姚莫婉来说十分重要,如果她的尸体被人找到,那么你,便是最值得怀疑的人。”老太监哼着气,未等夜鸿弈开口,便已离去。
“你别走!朕……”夜鸿弈话音未落,老太监已然不见。看着老太监消失的方向,夜鸿弈终于明白一件事,自己不过是颗棋子,他本想着事成之后,让大祭祀帮他换脸,助他重登皇位,看来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
顾不得多想,夜鸿弈见四下无人,登时拉着汀月的尸体朝碧水湖而去……
冬日的清晨,阳光有些刺眼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姚莫婉醒来时不由一阵哆嗦,起身下床时,发现火炉竟连一点星火也没有,若是平时,汀月必会在卯时之前为她点燃厅外三盆火炉。
看着冰凉的火炉,姚莫婉不禁浅笑,只道汀月昨个儿必是瞧喜服瞧的晚了,才会睡懒觉的,如此一想,姚莫婉不禁怅然,若汀月嫁人,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为自己点火炉了。
早膳十分,夜君清走进关雎宫,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却见正厅桌上空空如也,平日里这个时辰,汀月早该备好膳食了。
“莫婉?”夜君清见正厅无人,急走两步朝内室而去,推门时,正看到姚莫婉手握火折子燃着火炉。
“这哪是你做的事啊!汀月呢!”夜君清见此,快走两步到了姚莫婉身边,想也不想的将火折子抢在手里,生怕姚莫婉会烫到自己。
“这也不是皇上该干的事儿呢。小路子,你不够机灵哟!”姚莫婉淡笑开口,小路子恍然之际,上前接过夜君清手里的火折子。
“汀月呢,朕进门时没看到她。”夜君清觉得姚莫婉手凉的很,于是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轻搓着,不时呵着气。
“本宫也不好什么事儿都指着汀月啊,人家就快嫁人了呢!”姚莫婉语笑嫣然,声音中透着不舍。
“那朕就不让她嫁,免得给你换了别的丫鬟不适应!”夜君清一本正经提议。
“棒打鸳鸯可是要遭天谴的!”姚莫婉笑着抽回玉指,与夜君清先后走出内室。就在二人有说有笑之时,夜鸿弈端着紫沙茶壶走了进来。
“小星子叩见皇上,皇后娘娘!”每每看到这样的场面,夜鸿弈的心便似火烧,可脸上,却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涟漪。
“平身,把茶放下吧。”看着夜鸿弈的脸,姚莫婉唇角闪过一抹释然的弧度,即便姚莫婉知道这个人不是刘醒,可有这么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她总觉心暖。
“莫婉陪皇上喝茶吧。这会儿汀月怕是去了御膳房了。”姚莫婉缓身坐到桌边,亲手提壶为夜君清斟了一杯。
于是这茶直喝到夜君清上了早朝,汀月也没有出现。
“殷雪!”直至茶尽,姚莫婉仍未看到汀月半点踪影,心底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属下在。”
“你去瞧瞧汀月在哪儿,把她叫回来。”姚莫婉急声吩咐,握着锦帕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头,殷雪得令退出关雎宫后,姚莫婉便开始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