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等了一会儿,床榻上的人还是一直背对着他,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人小半边侧脸的绒毛上,唇角微抿,这件事他不打算让步。
“之前你答应过的。”白莲花淡声开口。
沈风渠抱着被子,扭头瞪着他,“我那时候不清醒!!”
楚临渊不说话了。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沈风渠转了回去,看着白莲花在原地站着,眼睫微垂,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
明明挨打的是他!!这小子为什么还委屈上了!!一副是他的错的样子!!
沈风渠有些无语,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心看到白莲花这副模样,他开口道,“下次不能打这种地方!!”
看着白莲花一副面上为什么的表情,他生气道,“不能就是不能!”
白莲花“哦”了一声。
沈风渠,“……”
过了一会儿,听到白莲花道,“下次不打了。”语气中似乎有些遗憾。
沈风渠心想你小子还想有下次,他又从床榻上坐起来,“你在这边可有查到了有什么线索?”
“有一些,外面的人进不来这边,这边的妖怪也出不去,我们能随意进出是因为是外人,还有那位神像,也就是殷长灵……也在这边。”
“不过我并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在何处,我们若是想出去,应当要从殷长灵身上想办法。”
沈风渠,“外面的奉佛村这几日在举行祭祀,殷长灵说是出了邪崇,所以一直让他们每年选人当祭品。”
“我在村子里看里面的村民都挺正常的……倒是有一个,我在他院子里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而且破庙里那时上有壁画,他和壁画的人长的很像。”
“壁画上的人?可是这个?”楚临渊从一旁的柜子上面拿出来一副卷轴,将画纸摊开,露出来里面的人物。
画像上面的男子双眸含昙霜雪,一身雪凤银浪袍衬得身形风华绝代,身后是昙花千朵,面上笑意吟吟,叶景与他有几分相似。
沈风渠惊讶道,“确实是他,师兄知晓这人是谁?”
楚临渊将卷轴又一点点的卷了起来,“这画是殷长灵画的,是他的徒弟。”
“徒弟?”
楚临渊,“你跟我来。”
他领着沈风渠出门,沿着小路走越走越偏僻,四周的景象逐渐发生变化,房屋变得多了起来,也比之前村子里的更加繁庶。
周围来往的依旧是妖族,楚临渊领着他进了一处院子前,对他道,“据说当年殷长灵爱上了自己的徒弟,而他的徒弟和妖族在一起了,他平生最厌恶妖族,跟他那徒弟在一起的还是妖界之主,因此他亲手杀了他徒弟。”
小院儿看起来是普通的院子,他们两人藏匿身形守在院旁,只等了一会儿,听到房间门“嘎吱”一声开了。
院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是寻常男子的模样,似乎正在自言自语,表情一会儿哀愁一会儿温柔,看上去十分反常。
沈风渠看过去,“……”可不就是叶景?
不是说奉佛村两边互相进不去吗?为何叶景能来到这边?
楚临渊在他身旁道,“他以身饲妖,已经不算是人了。”
沈风渠的目光还落在叶景的背影上,看到他衣袍似乎闪烁了一下,露出来一截黑色的蛇尾。
他问道,“养的是……黑蛇?”
楚临渊点头。
他们两人跟在叶景的身后,叶景沿着原路出去,穿过了妖族的树林,到了那处破庙里。
在他踏进破庙的时候,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正常了,停止了自言自语,神情变回了温和模样,走到神像后面的镜子前,身形穿过镜子消失了。
“他回去了。”
沈风渠转过身来,眼角似乎扫到了一道人影,他朝着墙角看过去,人影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楚临渊,“殷长灵说的邪崇,应该就是叶景。”
叶景以身饲妖,那双眼睛又和殷长灵徒弟有几分相像,会让殷长灵联想到他那徒弟。
所以每年的献祭,其实也是让叶景做选择,要么他自己投死,要么眼睁睁的看着村子里每年都要死人。
“先回去吧。”楚临渊带着沈风渠出了破庙。
“境主应当就是殷长灵,要么是他主动愿意放我们出去,要么是我们破了这个境。”
沈风渠心想境主肯定不会愿意放他们出来的,他开口道,“那我们岂不是要想办法接近他?杀了他能破境吗?”
楚临渊,“能,但是在境中我们的修为都会被压制,他是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要杀他会很困难。”
“不过到了祭祀那一天,他一定会出现的,到时要把握好机会。”
沈风渠听他这么讲,心里有了谱,“这几天我们再想想办法,最好能趁祭祀解决了。”
不然若是失手,日后只会更加困难。
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小院儿,沈风渠到了那间房间里,身后的人也跟着进来了。
“师兄,他们祭祀是在三日之后,到时殷长灵应当是会在那边现身的。”
楚临渊,“到时在庙里守着便是,他会过去的。”
“好。”
沈风渠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床榻对面的镜子,感觉到有些困意,外面天色也开始黑了,他眼皮子上下在打架。
“师兄,那我先睡了,明天我们再出去看看。”
楚临渊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感觉到蔓延而上的困意,不知道自己怎么爬上床榻的,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似乎看到床边有一道人影。
……
沈风渠模糊间听到了一阵阵的低声呢喃,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念经文,一声声地回荡在耳边,他脑袋里一片昏沉,睁开眼看向四周,发现人是在破庙里。
眼角扫到了一双黑靴,他侧身看过去,身后的男子身形高挑修长,一身玄色长袍,面上戴了一张银质面具,露出来的一双黑眸深沉幽远。
呢喃声在耳边越来越响,沈风渠试图动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他的脖子仿佛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扭了回去,和神像的方向一致,看着破庙的门口。
没一会儿,远远的看到了几道人影,面前像是有浓郁的雾霭一样显得并不真切,他开不了口,身形也被定格住了,只能睁眼看着前方。
几道人影都是妖首人身的妖兽,他们抬着几个人过来,进了破庙后,庙里凭空出现了几根柱子,那些妖怪把人绑了上去。
离远的时候没有看清,沈风渠这时才看清了柱子上绑的人。
他面前的是大毛小毛,旁边的是楚临渊,另一边是薛长枝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沈风渠试图挣扎,但是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束缚着他,让他在原地根本不能动。
白莲花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是根本看不到他在面前。
还有大毛小毛,那么小的孩子,殷长灵真是能下得了手?
几名妖兽就在柱子旁边站着,似乎是在等着身后的殷长灵下令,只要殷长灵开口了,他们就会立刻动手杀了柱子上面绑着的人。
沈风渠看到了身旁出现一直冷白枯瘦的手,那只手点了点,柱子上绑着的大毛小毛和薛长枝旁边的女子都被放开了,被人又带了下去。
他心里松了口气,应当是放人了,但是很快又绷紧,因为楚临渊还在面前。
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他们两个都是魔修,你身在仙门之主的沧澜,居然和这两人都有勾结。”
楚临渊身怀魔君印,殷长灵也将之归为魔修。
沈风渠感觉身上一轻,半空中束缚着他的那道力量似乎消失了,他回道,“我如何与他们勾结了?我从来不曾帮过他们伤人性命、行卑鄙之事,再说我师兄,他如何算得上魔修?”
殷长灵看着他,面上讽刺,“师兄?你是当本尊看不出来你的幻形之术?”
“沧澜峰沈风渠?你既知晓你徒弟身怀魔君印,却还是随同而来,帮他在仙门掩藏身份。如此以权谋私,包庇他让他参加四峰大选,这还不算勾结?”
殷长灵随手一挥,一道掌风扬过来,沈风渠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虽说没有让他恢复原来是容貌,但是意味也十分明显了。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风渠没想到这些他都能知道,想来殷长灵以前也算是一方神袛,放在如今便是飞升的大能,实力确实不可小觑。
但是……他怎么样,怎么选择,轮不到这人来置喙。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嘴角似乎出了血,微微上挑的眼角抬起来,点墨般的眼珠微转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我徒弟是我当年亲手收的,既收他,我便会对他负责,无论他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他。更何况这样的命他也并不想有,他是被迫接受。”
“若是魔君印有弊,我会替他亲自除秽,不劳您操心了。”
楚临渊身怀魔君印,自己只以为是修为恢复,因为此事欢喜的不行,他想起来少年冷漠的脸上微微别扭的喜悦,心里就是一阵心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会照顾好徒弟的。
殷长灵眸中一片黑漆,周遭气息冰冷,一字一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身形未动,一道无形的风刃在半空中翻涌,割裂空气落在楚临渊的身上,楚临渊面前的胸口顿时一片血红。
沈风渠看的心口一跳,窜出来一股火来,掌心里的月照剑变了出来,银白色的雪剑朝着殷长灵刺了过去。
他嘴上是客气,但是心底想的是:
老子的徒弟也是你能动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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