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洵擦擦额头的汗,觉得这样布星。
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探寻镰刀的一百种用法,既枯燥又无聊,还累的要死,得想个办法混过去啊。
再者,他好赖是个秀才,还不能找到更合适的工作?
蔺洵从记忆里翻出记忆,他不信原身没有正经工作。
找到了!
原身本来是一间学堂的蒙学导师,教学质量嘛,也就那样,最近那间蒙学跟隔壁村落的蒙学合并了,隔壁村落的还有其他的导师,自然而然就把原身换了下来。
原身这些年都在教书,遇到农忙也会借此躲避,现在没了借口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也难怪他动作笨拙石氏也没惊讶。
既然如此,他应该继续用这个借口,而且最好能找个在县城里的工作,避开这些。
虽然已经想好应对方法,眼前的农忙也是跑不过去的,下午继续在田间挥汗如雨,一直忙碌到太阳下山。
村里很少点油灯,傍晚时分就要早早做饭,等劳累过的男人回家几口扒拉完晚饭,就该早点休息。
可厨房里还不能歇着,石氏还要张罗着烧热水,每烧出一锅就被端走,在后院的小隔间里洗澡。
蔺洵深深感觉到住了一大家人的不便,干点什么没有隐私不说,还要排队,等轮到他们二房时,柴火都快被用完了。
几个女孩还巴巴的守着,忙活半天自己还没洗上澡,石氏看着缸里残留的水,准备烧一点擦擦就算完,蔺洵已经默不作声的去井边打水,打完水后又劈柴。
“老二!还让不让人睡了!”蔺安家吼了一嗓子,动静太大影响他睡觉。
“大哥洗漱完了我还没洗呢!”蔺洵头也不回吼回去,对着不安的石氏说:“别理,光许他们洗不许我洗?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小花爹,我没事的,我一天都没怎么出汗,不累!”石氏连忙拒绝,她不想跟大房闹起来,怎么说也是大哥,该让着。
“你不洗三个孩子还要洗呢!动作快点,至少还要烧三锅水。”两大人要洗,三孩子也要洗,就是省着省着也要用。
“你先带着小树小叶给她两洗,洗完带着小花洗,锅里我盯着。”蔺洵催促她们快点,自己却接替了小花的位置,让小花休息。
小花抬起一张被汗糊的面孔,小心扯了扯娘的衣袖,爹这是怎么了?
“爹心疼你们呢!洗完澡就去睡。”石氏就带着小树小叶两姐妹进了后院,哗啦啦的水声一阵阵的传来,闹的蔺老娘翻来覆去,用枕头都捂不住。
“烦不烦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了!”蔺老娘吼了一嗓子,后院的水声一停,清静了一炷香时间又响了起来。
蔺洵按下惴惴不安的石氏,该洗就洗!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
不过他该早早计划起分家的事了,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实在太不方便,想想以后,恐怕多吃个鸡蛋都能被发现,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儿?不过父母尚在分家很难,说出去旁人会觉得一家兄弟不合,还会揣测石氏是不是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他得想个合适的借口。
蔺老娘吼的一嗓门没起作用,最后还是蔺老爹按下她说了句公道话,“好了,老二家的忙活一晚上,还不准人家洗澡?你当娘的也别太偏心。”
“我是偏心吗?这不是闹的一家人都睡不好吗?明天还得继续干活呢!”蔺老娘嘴硬不肯承认,却没再说什么。
石氏虽然被蔺洵按下动作,洗澡的动作却放轻,抱了一天稻穗,细小的尘土杂草粘在身上,靠水盆擦根本去不掉,还是洗了最舒服。
大女儿小花已经十三岁,她不像妹妹还需要母亲帮忙,自己动手麻利的擦身,同时悄声说:
“娘,爹今天有点不对劲。”平时他只管自己舒不舒服,哪里还会在乎她们几个?就连三房才五岁的小胖子都知道,二房的女孩是家里地位最低的,不论干什么都排在最后。
“别胡说,你爹可疼你们了!”石氏嘴上这么说,却举不出几个例子,她只好说:“你瞧瞧陈家,或者赵家的女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溺死,或者才五岁就做全家人的饭,你爹对你还不好吗?”
小花一想,还真是这样,比起那两家的孩子,她也就是干活多了点,但好赖也不会空着肚子。好像,这爹也还行叭?
被觉得还行叭的爹,洗白白之后躺在床上,石氏半梦半醒的,突然听到蔺洵问:“小草....”
石氏惊醒,“小草怎么了?”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被送去当丫鬟的女儿,毕竟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做错事会不会被打?会不会饿肚子?
“秋收过了,咱去看看她。”蔺洵低声道:“也不知道小草过的咋样。”
“嗯。”石氏强忍住从嗓门里冒上来的哽咽,她只敢点点头,又觉得蔺洵看不见,勉强发出一声回应。
“睡,给小草准备点花生红枣什么的,你去村里收点。”蔺洵又补充。
“嗯。”石氏立刻开始盘算有什么方便带的,还有小草最喜欢吃的,一直想到半夜才模模糊糊睡着。
第二天同样天还没亮,该隔壁三房做饭,石氏却同样早早起身帮忙,她被指挥的团团转,干着干着还成了做饭的主力,小花实在看不下去接受娘的工作。
三弟媳妇乐的清闲,只干着搅粥的活儿,轻省多了。没办法,她生了两个小子一女儿,小子是从来不肯进厨房帮忙的,女儿也是挑清闲干,每次都忙的晕头转向,有二房帮忙才算好点。
蔺洵看着石氏一直热的往下淌汗珠子,着实忍不下去,他扬起嗓门喊:“媳妇儿,我那件青色袍子呢?过几天我要穿的,还没洗出来?”
石氏楞了,“哪件?”
“进来找!那是见客的衣裳,洗了还要浆的,不然皱巴巴的,我怎么见人?”蔺洵一发怒,石氏也不敢多说什么,放下菜刀歉意的笑了笑,进了三房的房门,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阵翻箱倒柜的响动,然后小花也被叫走了。
三媳妇看着刚刚还满满登登的厨房立刻没人,自己的女儿还在一边躲懒,立刻指桑骂槐:“洗什么洗?一张菜叶子都要被你洗烂了!别没有小姐的命,得了小姐的病,你是那户人家嘛?”然后拧着女儿小兰的耳朵,直把人往厨房里丢。
小兰不敢触她娘霉头,只好乖乖进门,就看着她堂姐小花真的找出一件小蓝碎花衣裳,放在木盆里小心翼翼的洗着,嘴里还哼着歌。
而石氏真找出一件青色衣衫,就这么一件衣服还洗什么洗。
蔺洵告诉她们两这是过几天去看小草穿的衣裳,石氏当然高兴而精心的洗了起来。
三弟媳左等右等等不来帮手,只好自己做饭,两个人当时没有昨天四个人做饭快,耽误了两炷□□夫才端上餐桌,家里早就等不及了。
“怎么这么慢!”老三蔺安城觑着亲爹的神色,抢先发难。
“二嫂不帮忙...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三媳妇彭氏小声嘟囔着,她也不想可就是忙不过来啊。
蔺洵把饭碗一推:“咋的?今儿不是三房做饭?不是轮着来的?昨天不是我媳妇做饭?”他连珠炮的反问,惹的三弟媳呐呐不能言。
“好了,吃饭!”蔺老爹作为大家长发话了,其他人都不敢继续开口,蔺洵偏不:“爹,三弟媳自己手脚慢耽误全家人吃饭,还要找借口推责任到我媳妇身上,我怎么就不能说一句了?”
“好了,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下次快点!”蔺老爹很不耐烦,有那吵嘴的功夫饭都吃完了。但他补充的一句明显是冲着三媳妇彭氏去的。
彭氏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相公,蔺安城根本不接茬,埋头扒饭。
石氏悄悄的心头一暖。
吃过饭后,又是一整天的劳作,用了两天镰刀的蔺洵手掌心和食指起了血泡,钻心的疼。
至于其他脚掌,手腕更别提了,又酸又疼。
蔺洵厚着脸去找蔺老娘要药,蔺老娘骂骂咧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拿出来。
“这伤口挑破了缠点厚布就行了,还用什么药?药那么金贵的东西是你用的吗?”
蔺洵没说什么转头就走。
“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像样子,本来就是庄户人家,熬一熬就过去了,还得了少爷的病。”蔺老娘不爽的很。
蔺洵自己回屋后找来绣花针,针尖在烛火上烤过消毒,这才自己下手挑破血泡挤出血水,然后用厚布裹起来。
“小花爹别裹!伤口要透气才好。”石氏看到忙活,“透气才结痂快,等明天上工再缠布条。”
“喔。”蔺洵听了她的意见,“收稻要几天?”
“最忙的也就是七八天,收完之后放在晒谷场晒,那就早晚过去翻谷,比收获时轻松多了。”石氏回答。
也就是还有五六天,熬,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蔺洵长叹,同时看石氏在灯下补衣裳,她穿针引线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补上外衣并绣上一丛五瓣花,小巧又不失精致。
这件衣裳就是她白天洗的,准备去见小草穿的。
“你还有这手艺?”
石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针尖在头皮上滑了滑:“以前在娘家学的,我也就会这么一点,绣个帕子还行,大的图案绣不了。”
“小图案也行啊。”蔺洵想到什么,“你给我看看绣的帕子。”
石氏从簸箩里翻出一块半成品,她闲暇时就会绣帕子买个三四文,一枚一枚的攒着,希望能早点把小草赎回来。
蔺洵看着手帕图案,一团嫩黄色的娇艳小花占了帕子一角,倒是很可怜可爱。尤其是配色格外出众,他想出一个主意却没有实施的本钱,又叫石氏拿出家里的银子。
石氏为难的说:“家里的钱都是要交给爹娘的,以前你赚到的月例银子也上交了。”除了她攒下的几百文,哪里有钱啊?
“全交了?”蔺洵等大眼,原身不会怎么实在?
“爹娘知道你拿多少银子,一文不少,中秋节发的月饼都要交呢。”石氏如实交代。
就很无语,蔺洵看着面前的几百文铜板,“先收起来,这是做生意的本钱。”几百文也没关系,他总能想到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