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氏想通后,专门回去一趟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走,本身也是旧物值不了几个钱,除了大石氏还在乎,何姐夫跟桃花都看不上眼。
石氏曾经问过大姐以后打算怎么过,大石氏楞了一下,只说先攒钱给自己造个屋子起个宅院,以后就分户单过。她知道娘家偶尔回去住十天半月没问题,稍长了爹娘乐意,哥嫂也未必乐意。再一个,在妹子家赚钱帮忙没什么,时间久了传出闲话就不好。
如果她不要宅基地,随便在村边山口起个草屋,要不了多少银子,也能跟妹子就近互相照应。
石氏就记下这事,开始张罗给大姐瞧合适的地盘,总归要住很久的地方,最好地势高不积水,视野好看的远,隔着村里也别太远,一喊人能听见,石氏就筛选出好几个合适的地方,两厢比较,想找个最合适的地方。
再说他们住的村子,其实地方不错,隔着不远就有一座山头,葱葱郁郁的,生长着不少野物,每到春夏猎人进山打猎,总能打个野兔獐子的,换个零花钱。好在住了这么多年,附近的村落也没听说有野猪野狼之类伤人的东西,住在村口也还算安全。
防卫工作不能不做,尤其是大石氏一个女人居住,蔺洵格外在她的计划上添了要扎好篱笆和院墙的计划,最好是青砖瓦,结实。
小草就想,爹可真是个仔细人,不过现在大姨没攒够银钱还只能暂住她家,跟她一个屋。本来两人可以睡一块儿,可爹硬是找人编了草席,从中间隔开,让两人能各自分开睡。
“小树小叶两姐妹也是一样的,就算一个屋也得有两张床,这叫隐私。”
隐不隐私的小草不知道,但却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就习惯一个人睡,大姨也没什么不好的习惯,就是听着耳边有人呼吸,她睡不着。
有了草席隔开,好像有了安全的屏障。
自从回家后,小草半天跟着爹认字,半天跟着娘学绢花,时间安排满满的,起初还会想着少爷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后来沾枕头就睡,完全放下了这茬。时间也过的飞快,本来她回家时是初秋,这一下子竟然到了深冬,万物天寒,动物都蛰伏起来不愿出门。
几个跟着娘一块做绢花的嫂子,现在更爱来蔺家待着了,毕竟自家舍不得柴舍不得炭,冻的跺脚,而蔺家点着三四个火盘,烤的暖烘烘,茶壶里还煮着红枣水,那是再舒服不过的日子。
“做手艺活就是不能冻着手。”石氏絮絮叨叨,手下动作却停也不停,晃出眼花缭乱的残影来。一朵粉嘟嘟的绒桃子就这么出炉了,毛绒绒颤巍巍的可爱,尖尖上带一点新荷般的粉嫩色。
“这是什么手法?”小花的吸引力即刻被引走,她十分好奇举着绒桃子,丝丝绒绒的,好看。
“绒花,这是仙鹤拜寿。”石氏熟练的扭动铁丝,一只红嘴白羽的鹤也顺势出炉,几颗寿桃被放在它身边,脚下是祥云腾云驾雾,又好看意头又好。
“我想学这个娘!”小草立刻跳过去,扯着石氏的手臂撒娇,一看就很有趣,要学。小花紧随其后,抱着不撒手。
“学学学!”石氏被缠的没法,“我也是刚刚学会的,有什么不对的步骤你们看着改。”好几天就在计划出新品,仙鹤拜寿才是第一个花样字。
余下的几个簪娘十分羡慕,你说说别人的脑子怎么长的,一想就能想出这么多东西呢?她们咋就想不出来?不过还好啊,她们也能跟着学会,也能赚上一笔银子。
石氏被两个女儿缠着,也招手让其他簪娘靠近一起学,环顾四周,“怎么杏儿婶没在?”
“不知道哇,我出门前还跟杏儿隔着篱笆打过招呼,她说她马上就来,怎么这么慢?”人到齐才好学呐,耽误的不是大家的时间?
有性急的要出去找杏儿婶,刚刚跨出门槛,就听到杏儿婶冻的哆嗦的嗓音,“来了来了!这鬼天气冻的难受。”她站在廊下拍掉身上的雪花,一进门就被屋子的热气烘的头顶冒烟。
满屋子的指着她的头顶大笑。
杏儿婶摸了摸自己微湿的头顶,满不在乎:“嗨,刚才遇到个问路的,骑着一匹大马,我指路时就稍站了会儿,估计是那时候淋了点雪。”
“谁家亲戚还骑着大马啊!威风!”另一个婶子咂舌。
“不知道呢!我给指完路就走了,路上跌了一跤,又倒回去换鞋子。”杏儿婶连道晦气,这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鞋能干。
杏儿婶捧着红枣水暖手,一边凑过来看绒花怎么搓,寒气驱走,屋里就剩下热火朝天,等学会怎么搓绒条的婶子们推出学的最好的杏儿婶让她练手,杏儿婶自告奋勇坐在工具架旁边,刚要下手就听到敲门声,有人站在门外大声喊,“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谁啊!”打扰人清静,屋外那么冷,小花站起来套上厚衣裳,“我去问问。”
众人隔着窗户油纸,隐隐看到门外站了个十几个人,还带着不少东西,都好奇看向那个方向。
小花抬起门栓打开门,“您有事吗?”
屋外除了人,还有一架豪华精致的马车,四角挂着避风灯,大雪天都浇不灭的香气扑鼻而来,神骏的马匹刨着四蹄,而站在屋檐下的中年男人如蒙大赦,“姑娘,我想问问蔺家怎么走?”
“嗯?您要的是双木林,还是廉颇蔺相如的蔺?”
小姑娘脆豆似的声音传进马车里,马车里的少年似有所感掀起车帘,正好瞧见俏生生立着的姑娘,一张雪白小脸在衣领梨半遮半掩,只露出那双柔柔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柔柔的看着他,低声唤他少爷。
于是一声“珍珠?”就这么脱口而出。
小花皱眉,什么珍珠?她理都没理转过头来,“您找哪家啊?您说清楚我好指路。”大雪天站在外头,冻着玩儿吗?
“我找蔺家,也是找你。”少年从马车上跳下,神情温和,“你过的好吗?”
“我?”小花指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我在自己家里,当然过的挺好的。”
“是吗?”少年再往前一步,却尴尬的发现少女比她高了小半个头,兼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她,只能打哈哈,“是挺好的。”一段时间不见,长这么高。
其实小花本就比少年大一两岁,且女孩生长期本来就窜的快,自然显得比少年高。
少年也就是杜家的杜堂昀,正在心疼珍珠跟自己的陌生,当初祖母放了珍珠的身契他毫不知情,等晓得时,珍珠人都被带走了,他扭着祖母闹也没法挽回。
越想越想不通,所以才趁着家里大人们外出上香的机会过来找珍珠,想要珍珠跟自个回去。
结果.....
“少,杜少爷?”小草看姐姐久久不回,于是出来找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杜少爷口口声声喊着珍珠,小草心里滋味繁杂,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好容易才改过来。
原来是这人,小花了然,“小草,你先盯着人,我去告诉爹!”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留下杜堂昀和小草相顾无言,杜堂昀是尴尬,小草是不知道说什么。
少年毕竟脸皮薄,还沉浸在尴尬中,好容易鼓起勇气再喊了一声珍珠,小草却制止他,“杜少爷,我家人都叫我小草。”
“你就是珍珠,我的珍珠!”杜堂昀正要强调,突然被一只铁钳样的手搁在肩头,来人朗声大笑:“竟然是杜公子!”
“外面天寒雪大,就请进屋暂且休息罢!小草,待客。”
“是的爹。”小草福身,转道进了厨房,小花早就烧起热水,好奇的问,“这就是杜家的少爷?”长的还行,就是有点傻,像爹说的白斩鸡。
“是他。”小草低头摆茶杯抓茶叶,少爷怎么追到家里来了呢?是巧合还是刻意?她紧张的心不在焉。
她的紧张被小花误解,她连忙低声对二妹说:“别怕,以前你是他家的丫鬟,现在是咱家的二小姐,一百五十两堂堂正正换回来的,怕他作甚?”要换成小花自己,不仅不怕,走路都要格外嚣张些。以前是不得不低头,现在当然要抖起来!
小草被姐姐作螃蟹样走路逗笑,端起茶盘,“我去爹的书房,姐你去看看外面的管家。”
总归是客人要照顾周全。
小草端着茶盘去了书房,书房里的两人也正说着客套话。本来也是改建的书房,地方不大,除了两叠书架和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再没有别的,小草茶放好后只能站着。
杜堂昀嘴刁的很,他瞧外面没甚好茶,本来是准备意思意思沾沾嘴,结果倒嗅到一股清香,像是菊花?
“这是寒菊茶,摘秋天的菊花揉制,取一个味道好闻和野趣。太贵的龙井碧螺春买不着,杜公子要是闻着好,倒不妨多带些回去。”蔺洵露出待客笑容,随口搭话。
那倒不必,也就是喝着还行而已。杜堂昀放下茶杯,他总归年纪还小,不怎么习惯成年人之间的寒暄,虽然架势摆的足足的,绕了几个圈子后就迫不及待的说:“蔺...伯父,让我带珍珠回去可好?我家不仅衣食无忧,还能让珍珠学各种礼仪规矩,对她日后也有好处,伯父如果珍爱珍珠,就该为她的未来考虑。”他很真心实意的说。
小草呼吸一窒。
而蔺洵微微一笑,“杜公子那便拜入我门下可好?我不仅学富五车,还饱读经史博采众长,入我门下,保证你三年中举,五年中状元,保证你前途无量。”
嗯,由第一个任务的学生做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