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再适时退下,动作轻巧,站在花丛的掩映下,只要一喊就能及时出现。
蔺洵躺在树荫下半闭眼睛,太阳暖暖照在身上很舒服,他看似小憩,其实在抽出时间来察看这次的任务目标。
这次的任务是二星,意味着难度稍高,原身他叫林洵,是目前工部尚书的大公子,用大公子这个词语,就意味着他还有弟弟,二公子林洲和三公子林汀,另有姐妹若干,姐妹们也只有逢年过节聚会时碰到,他更熟悉的是两个弟弟。
三个公子都不是同一个母亲,二公子林洲是正室秦氏所出,三公子是丽姨娘所出,而大公子,府里的下人则会不尴不尬的称呼一句,盈夫人。
听起来跟丽姨娘红姨娘没什么区别,偏偏后面跟着的词汇是夫人,这里面不知有多少恨海情天的故事?但剧情里没涉及到这个点,暂且不深究。原身林洵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有着最出色的天赋,挥毫所作的诗句或者画作都充满灵气,也有着最孱弱的身躯,一年倒有半年躺在床上,也只有春日和秋日气候适宜,他才能出门走动。
蔺洵若有所思的把了把脉,他不会医术可望闻问切还是了解一点,这具身体步伐虚弱无力,心跳迟缓呼吸却急催,手指冰凉,刚才还以为是他刚来没有磨合好的关系,感情是先天虚弱啊。
话题说出原身,因为他出色的天赋,成功扬出才子的名头,他创作的画卷能卖出千金之数,偶尔写下的诗句也能引得洛阳纸贵。因为这孱弱的身体,林洵平日最羡慕能跑能跳的两个弟弟,跟他们关系都处的不错,二弟林洲读书上天赋虽然不如他,可肯吃苦肯努力,三弟林汀则是个爱闹爱玩的,读书虽然不上心,可是小脑瓜里总能想出些奇怪注意,对他的亲娘丽姨娘也算孝敬。
林洵羡慕身体健康之人,于是结亲时也选了个低等武官之女,只图个后代身体康健。只可惜,他刚成亲三年,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属于林洵的故事也就此结束。蔺洵也只能看到这个地方,再想了解后续情节,就需要自己花积分购买。
而对《一品宦途》这个故事的男主林洲来说,人生才刚刚展开画卷,他出身高贵被名师教导,外有父亲帮忙内有兄长的名气打底,还有三弟处理家中琐事,便后顾无忧的在官场拼搏,步步高升风头无两。
唉,事业线刚刚刷到满级,现在又要从头再来,多来几次真的很累。蔺洵看完故事情节后,在躺椅上慢慢睡着了。
着急也没用,光现在原身这个柔弱的身躯,别说考试的三天,一天都待不下去,非送了命不可,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将养,以图来日。
半梦半醒间,蔺洵感觉到有人给他打扇,他本以为是丫头,就没在意,后来一想不对,丫头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檀香味?他睁开眼,一张温婉柔和的芙蓉面正在他近旁,眼角略有皱纹,手里的双面扇一摇一晃带起清风。
“娘,你怎么来了?”
盈夫人看他起身连忙按住,“快别急,起猛了又该头晕。”她看着蔺洵果然微微皱眉,知道果然有头晕,连忙扶住他,等眩晕劲儿过去,这才说:“晒晒太阳也好,只是不该在日头底下,照顾你的丫头呢?”
“刚才还在树荫下,不过睡了一会儿日头移了。”蔺洵回答,“我没事。”
“没事也要小心着,药要记得按时吃,吃完多出来走动走动。”盈夫人习惯性的叮嘱,她已经习惯这么絮叨,儿子每次都皱眉听着,今儿倒好耐心见长。
盈夫人见好就收,就让儿子回去自己院子里,煎好的药一会儿就到。
蔺洵听命而去,刚才出院子时没细看,现在才发现,他住的院子风景好不说,假山小池塘锦鲤也应有尽有,面积还大足足有七八间屋子,可以说比前世他混成首辅后,家里的院子还大。蔺洵有些疑惑,这里还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吗?就算是工部尚书也没那么多银子可供挥霍。
不过....蔺洵扬声喊:“灵芝,在吗?”灵芝就是当时贴身伺候他的丫头,立刻就从隐蔽的地方冒出来:“大少爷,有事吩咐?”
“嗯。”蔺洵含糊的说:“我有一好友最近成亲,我在想送他什么礼合适,你帮我找找府上历年的礼单,一份儿都不许漏,如果管家问起来,就说是我要的。”
“好。”灵芝福福身领命而去,而蔺洵进了书房里,香炉里焚烧着馥郁的香气,他闻不惯这味道,于是一盏茶水下去,又推开门窗散味。香料都是越浓越好,偏他鼻子敏感从不爱这些味道,要他说,还不如卧房里摆的鲜花更得意呢。
灵芝去了半个时辰就回来,她回禀管家说正在找礼单,找齐了就用木箱子送过来,两大箱子光灵芝一个人可抬不动。灵芝说完这事,突然发现香炉灭了,“怎么好端端的灭了?被风吹的吗?”
再看窗户也开着,她抱怨着:“书房的小杨一点不上心,光知道躲懒,开着窗户都不管,冻着大少爷怎么办?”她正要关窗,被蔺洵制止:“外面不冷,屋内还闷得慌,是我开的窗。”可没有让小杨背锅的道理啊。
“这香可是大夫精心调配的,最能平心静气宁神了,怎么灭了?”
“闻着闷。”蔺洵也不继续说这个,不喜欢一样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灵芝也就是说说,转头去忙活药的事,煎药都是她不错眼盯着的,药五碗水煎成一碗,然后端到书房里等着喝,管家已经把礼单送到,放在箱子里厚厚的好几叠,还带着樟脑丸的味道,灵芝把药放好,催着大少爷趁热喝,他就一饮而尽。
药碗散发着苦涩的味道,蔺洵抬头,“去旁边屋子休息罢,有事我会喊你。”
“是。”灵芝就此退走,却也不敢真的实心眼休息,手里捏着针线绣帕子。
按照习惯,越是年份深的礼单越是摆在下面,蔺洵直接拿起自己的目标,就是约莫二十年前的礼单,从头看起。
原身现年十九岁。
各家管事都会留着往年的礼单,一是好做账,二是方便查用,涉及到老亲或者故友时,送礼薄了浅了就是怠慢和不愿继续深交的意思,送礼也是一门学问呐。可蔺洵看的不是那个,而是笔迹,早年的礼单是一笔娟秀的小楷字,字体轻盈曼妙明显出自女子之手。大概间隔了七八本礼单后,字体突然变化,疏漏松散勉强能看,而且剩于的礼单全是后一个人的笔迹,也能看出十几年的时光过去,后者的书法逐渐长进,已经能写出一笔不错的字。
蔺洵和上礼单,心里有了谱,只怕刚开始管家的,是个女子,而这女子后来就不再管理,并且把琐事全部托与旁人。而现在负责家中收益是正室秦氏,再结合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丫头和管事们划分的派系,蔺洵已经能猜出这宅院大致情况。
原身的亲生母亲盈夫人,身份应该是传说中的平妻。平妻这一习俗最早是商人在外经商所娶的女子,对外说是两头大,其实平妻的地位还是要矮正室一头,说着好听而已。
原身其实隐隐约约知道,可他不通世事,对妻妾之别只停留在表面上,更不会去深究。反正在他留下的记忆里,母亲温柔,嫡母和善,兄弟友爱,世间充满了鸟语花香。
对此蔺洵只能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这不是很明显吗?智商高了情商就欠费。
想明白心中之事,蔺洵也放下礼单,礼单里泛着灰尘,呛的他咳嗽好几次,喝了茶水压下去,他才在思考接下来做什么,但不等他列出一二三来,灵芝突然敲门:“大少爷,老爷下朝了,晚上在正院用饭。”
“知道了。”一声淡淡的回应。
夕阳西照,已经换过衣服的蔺洵不徐不疾的走去正院,灵芝在后头跟着。走了一刻钟才看到正院的大门,里头的富丽堂皇跟他的院子比更胜一筹。光正堂的面积就小,门前有两幅对联,匾额高悬,伺候的丫头各个敛容规矩,笑容的角度不差分毫。
才走这么一小段路,蔺洵额头就冒出汗珠,呼吸微微急促。他站在大门外调整好呼吸,这才跨进正院的门。
“大少爷来了。”
“嗯。”蔺洵颔首回应他们,先在正堂排椅上落座,二少爷林洲还在侧堂换衣衫,三少爷林汀不耐烦的晃着脚,低低喊了一声大哥。
“三弟好。”
两兄弟日常的模式就是一个说一个听,林汀是个话痨,此刻没有长辈在,他立刻凑过来逗趣,把今日在学堂的趣事一一说来,经他的话一说起来,就连路边的小虫都是可爱的模样,人生处处都是趣味。
以前的林洵爱听,他不能经常出门,听听三弟说话就当替他看过了,现在的蔺洵也爱听,这林汀真是天生的说书材料,一张嘴妙趣横生,而而林汀也爱跟大哥凑近说话,大哥既不会像二哥是个老古板,也不会像爹一样训斥他不务正业,更不像丽姨娘叨叨让他上进,他没有心理负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什么呐!”
明明不大的声音,林汀却跟见猫的老鼠似的,一下子住了嘴,吐舌做个鬼脸,准备逗大哥一逗。
没想到大哥不动如山,还能抽空回答爹的问题:“在跟我说学堂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