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把银子收进贴身荷包里,舒着气计算着,相公赚钱的速度也忒快了,这才两天功夫就赚到十几两,想来很快他们也能攒到银钱。
孔氏看到刚才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提时,就听到相公说:“等会儿你提前回去。”
“啊,回去干吗?”孔氏还在多想一会儿,她跟刚才的绣品摊主聊的起劲,正打算学一种新的手法。
“一会儿再去买半只烧鸡,给岳丈带去,也让他们沾沾荤腥嘛!”大家日子都过的苦,自个好过了顺手能拉就拉一把。
孔氏心生感动,正要拒绝时,又听到相公补充:“算了,还是买整只,岳丈家里人多,不比咱们才三口人,再补贴点零花钱。”岳丈岳母两个大舅子还有各自的孩儿,只怕一人能抢到一口就了不得。
“可是....”咱们家还欠着三千两呐!孔氏正想说,蔺洵道。
“不要拒绝啊,这是亲戚之间正常的往来。再说岳父岳母上了年纪,补贴一二也是应该的。”他说,孔氏感动点头,又想说刚才遇到潘哥儿的事,“刚才...”
“嘘,回去说罢!”蔺洵做个噤声的姿势,这是家丑,孔氏也就不问了,她等到半下午,就先回去买烧鸡,先给自己买完,然后绕路去父母家。
附近的几条街都是平民居住的,路面状况自然不太好,污水横流,孔氏小心踮着脚生怕弄脏了鞋面。
好容易来到孔家院子,正听到大嫂子在指桑骂槐,“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小姐身子,金贵的不得了?”
“该干活就得干!”
院子里,孔氏的大侄女正在搓着盆子里的大衣裳,看颜色和款式,怕不是全家人的衣服都在一起?大侄女本身也才七八岁,小手费力的抓起一件,借着锤棒努力敲打着。
大嫂子是在骂女儿,其实也是在间接骂屋内的大哥,自从家里的官位没了,大哥就一蹶不振成日躺在屋内,一到饭点就出来吃,吃完碗一推立刻又回屋,几年的时间胖了一个球,倒是大嫂子,虽然也哭哭啼啼一段时间,眼看着缸里没米还是硬着头皮出去赚钱补贴家用,至少比大哥有担当多了。
孔氏觉得大嫂骂的也没错,就是可怜侄女,成天不仅要干活,还得挨骂,想到这里,孔氏又觉得嫁的相公还不错,虽然同样干活,她至少不会挨骂,更何况现在相公还改好了。
她不欲撞见侄女难堪的场面,垫着脚无声的退出几十米,然后扬起嗓门:“爹,娘,你们在家吗?”一边磨磨蹭蹭的往家里走。
听到她的声音,大嫂子暗道不好,不会是上门来打秋风?毕竟妹夫是个出了名的纨绔,花钱如流水,要是上门要钱她可该怎么拒绝?
“容容回来了?”孔老太太从屋内出来,忙着给女儿开门,“怎么这个时辰来一趟?”难道是没米下锅了?孔老太太心想,家里怎么也还能挤出十几斤米面,要不就给女儿带回去?
孔氏亲亲热热的进门,“我来给爹娘送点吃的,刚刚好赶上晚饭不是?”她举起手里的烧鸡,诱人的肉香就传了出来,孔老太太吃了一吓,“烧鸡?”
那抠门女婿居然舍得送烧鸡吗?难道是要帮什么大忙?舍不得烧鸡套不着狼?
孔老太太犹豫着,女儿家也不富裕,要不然切半只让她带回去罢?
而大嫂已经抢先一步接过烧鸡,半埋怨半笑:“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正好晚上缺个菜!”
然后就把烧鸡塞进厨房,还探出头来问:“要留下用饭吗?我好下锅!”
孔氏心下难过,却不是为了烧鸡,大嫂本来也是大家小姐出身,从前也不把肉放在眼里,搁面前都要嫌弃腥气,现在却为了烧鸡使小心眼子,真是...沦落至此!
孔氏心下难过,却对着大嫂子笑了笑,“嫂子,我说会儿话就走!就不留饭了!”
“嗯!”孔氏点点头,带着亲娘进了房间,孔老太太爱惜地摸着女儿的手:“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跟娘说说,娘尽力帮你。”
亲娘才会这么关心女儿过的好不好,孔氏反手握住亲娘的手:“娘,我过的很好,最近日子好过了,所以才回来瞧瞧你,一会儿还要回去给相公做饭。”她取出腰带里的碎银子,低调的塞进娘的手里,“给您的。”
孔老太太唬了一跳,“哪儿来的银子?”难道是捞偏门来的?
孔氏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因为她全程都看着,所以说的有声有色,唬的孔老太太一愣一愣的,再三询问是不是真的?
孔氏肯定的点头,孔老太太欢喜的不行,“哎呀阿弥陀佛,总算女婿现在知道上进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至少以后不用担心女儿的生活了!
“对啊,相公也说该孝敬孝敬你们,今天还是他特意让我来的。”孔氏努力给相公表功,刷好感度。
孔老太太十分感动,“当初老爷没看走眼,的确是个好孩子。”她一连声叨念着,孔氏又跟她说了半天话,看着时候不早才依依不舍的送到巷子口。
母女两送别到巷子口,孔氏心头依旧暖意融融,她忙活着蒸了饭,米饭快熟时抽出柴火用余温烘熟,相公跟雨秋前后脚回来。
范雨秋今天觉得有点玄幻,上次舅舅指点他功课他不信,结果今天询问来巡视的山长,山长肯定地表示舅舅的说法才是对的,先生竟然教错了?
山长感叹,他们教授学问时也会受到自身限制,先生的先生教的就是错的,所以这错漏就会一代代的传下去。
然后山长猛追问到底是谁告诉范雨秋的,范雨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搪塞过去。
在他心里舅舅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但在舅舅满面八卦的讨论家长里短时,这种高大又想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憋了下去。
他们会在吃饭时聊一聊每天的见闻,孔氏就说道她今日回娘家时看到的人。
“刘家的那个小儿子,常常不着家,今天我好容易碰到一会回,抢了家里值钱物件,又跑了!”孔氏感叹不已,跟他一比,别家的孩子都算懂事听话的。
范雨秋听后连忙表示:“我才不会学这样的!”
蔺洵心道你还是学,这可是以后的男主!现在越是龌龊丑态,才越能衬托出以后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别人以后可是重振家族辉煌的!
饭毕,蔺洵把下午赚到的银子又交给孔氏,让她来规划用度,再等几个月该交租子,一次要交半年的,可不得先存起来?
范
雨秋已经回屋去继续温习功课,收拾好东西,孔氏点燃油灯,正估算着应该要买灯油时,听到相公迟疑的说:“今天跟潘哥...”
孔氏一下子想起今天潘哥视而不见人都不叫,她抢先说:“潘哥年纪小脸皮薄,恐怕是看见有同窗在,所以才不好意思叫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总归他们比潘哥,总不好斤斤计较。
蔺洵点头,想想还是应该把原身跟蔺李氏为什么不住一起的事说清楚,“娘子,我不是夫人亲生的,这你知道罢?”
“知道啊,求亲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孔氏一愣,当初求亲时孔家人就晓得,蔺洵只是记在蔺李氏名下,并不是她所出。
在侯门里这种操作很常见,毕竟庶子不比庶女,庶子也能支撑门楣的。
“这里头其实还有一桩事,我怕不说清楚,以后娘子不知道该怎么相处。”蔺洵示意孔氏靠近,
小声道:“其实我亲娘是外室,我还在外头养了五年。”
孔氏一惊,害怕自己发声连忙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示意相公继续道。
“我亲娘是谁家女儿我也不记得,只记得当时跟亲娘一起住在小槐巷,别人都有亲爹就我没有,还跟亲娘闹过几次。”他低头自嘲一笑,“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我亲爹也就是蔺侯爷出了大事撞断腿和脊柱,生怕自己没有后人,这才急急忙忙接我进府,然后记在夫人名下充作嫡子。”
孔氏想了起来,她从童年模模糊糊的记忆里翻找出这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蔺侯爷的家业这下要便宜旁支了,毕竟蔺侯爷既没有后代又没有兄弟,爵位还能传给谁?哪怕抓住一个外室子,也比交给旁支或者被收回强呐!
后来冒出一个庶子来,说是体弱从小养在庄子上,别人也没怀疑,这种操作挺常见。
孔氏点头,蔺洵继续说:“平心而论,夫人刚开始对我还不错,也好好养着我,反而是我那时候调皮,经常惹夫人生气,五岁人记事了,怎么会平白认一个母亲来?”
孔氏继续点头,听着蔺洵继续说:“然后过了两年,夫人怀孕生下潘哥,心思就彻底挪走了,只专心养着潘哥。毕竟潘哥才是亲生的对?也合该继承全部的家业。”
孔氏心想也对,只是世事无常,嫡子是该继承爵位,只是圣心如铁,传了好几代的爵位被夺,什么也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