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听眼睛红了,以往生活的痕迹,还是留了下来,哪怕现在已经分了家,各家吃各家的,不怕王浩被王聪抢了。可是,幼时老钱氏还在的时候,王聪得宠,狗嘴里的食他都要抢。王浩被他抢怕了,这个习惯现在也改不掉了。
孙氏心里极为难受,道:“造孽啊,全都是老妖婆造的孽,死了,都要害人!死老太婆,当年咋不早点死,害死王家人了……”孙氏恨死了钱老太婆!
王浩死死的抓住糖葫芦串,生怕被孙氏夺走。
孙氏不忍,道:“吃吧,吃慢点……”
此时此刻,啥心情都没了,低沉的不成!
王安和问王安平道:“娘药还吃着吗?!表哥给买吗?!”
王安平也留了心眼子的,便道:“娘吃药一个月就得花上五六百钱,表哥都叫马大夫直接开了送家来,大夫家离的也近,偶尔还会来号个脉,就是这样还担了人情,三不五时的表哥还得请马大夫吃饭喝酒呢,钱跟水一样的淌出去,平时精细米面的供着,茶也喝着,娘吃不了太硬的东西,每次做的饭菜都是软软的,肉都是炖的烂烂的叫娘能咬得动,不然就是蒸鱼,鸡鸭啥的也常吃,娘现在身体养回来了不少,现在不怎么操心了,心情倒好许多。”
“娘花销大啊,表哥一句怨言没有,家里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表哥便是积蓄不多,也是供着娘花用……”
一听花销大,王安和便不吱声了。
他这也没钱给啊,来了这不是送人头吗?!因此便低着头不说话。
王安平虽然软和性子,却很聪明,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道:“表哥家钱没了,也没事,我再养养,养壮实了就接力养着娘,娘这一生,断不可能连最后的晚年也过不好的。我会找事做,将来奉养娘。二哥,你就放心吧,我总能挣钱的。不过是辛苦些。但是住在表哥家里,倒不费什么。挣了钱也能给娘花用,日子总能过得下去的……”
“城里好挣钱么?!”王安和担忧的道。
“总能寻到生计的。”王安平道。
他也精明,对于娘折腾出来的事情一句也没提。一句句的不离花销大,表哥家钱少不经花,但真心对娘。不过没事,花销再大,他也快长大了,总能挣钱奉养娘的。
说了很多。
王安和渐渐的情绪稳定了,也能理智些了,道:“看娘过的好,看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三弟,我挺没用,照顾不了你和娘,你和娘过的好,我就……”良心上过得去了!
王安平眼睛红红的,没说话。
其实他兜里是有钱的,可是没掏一文说要给王浩买吃的,也没说要请他们外头吃什么。只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想让王安和知道他的日子太好过。
王安平虽然迟钝,却是什么都知道的。说王安和没良心,真不是,他是有良心的。但若说他真的多牵挂,多想承担,那也不可能。不然不可能空手上门。
他就是来看看,好叫自己放心。以后也能用心生活,不必再愧疚。
但除了不叫自己愧疚外,他会补偿吗?!
这更不可能。
这个道理,就像是重男轻女的人家,父母也并非没有良心,知道亏待了女儿,心里愧疚也有,但若说补偿,那是万万没有的。家里要拆迁了,也是防女儿跟防贼一样一样的。
就像是离了婚的男人,真的不是好人?或是没有良心吗?大多数也并不是坏人,他们也会看看前妻和孩子,但也只是看看而已,心里也会愧疚,但是呢,要给钱补偿,那万万没有,甚至抚养费都得赖掉不给。就拖着,前妻问了,他就说穷啊一堆,没能力啊一堆,然后又哭着说,想孩子了,但是钱是万万没有的,想是真想,但钱也是真的不会给一毛。
王安平虽然胆小,可是从小就看过村里的人生百态,他并不蠢。
他知道王安和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所以他挑能说的说了,说娘和自己不用他担心。但也没有夸耀现在的好生活。
人就是这样的。人性如此!
就像那娘家若是拆迁了,那是万万不给女儿的,但若是女儿过的不好,他们也会管,但过的太好,他们可未必就真的开心了。就会总想着拔点毛下来补贴儿子。
王安和也只当他是孩子,没到当家的程度,自然不指望他像个大人一样的招待自己,便道:“……我和你二嫂带孩子先回了。不管怎么,王家村也是你的家,不管是年节,清明或是小年,好歹回去祭拜一下。不过也没事,你还没成人,没成婚,男子成了婚才成人,那时可一定要回去,就要担当一面了,祖宗是不能忘的……”
王安和叮嘱,王安平就点头。
“将来成婚可得通知我,大哥来不来不说,只是我和你二嫂一定来,成了婚,也要祭告老祖宗的,可得回去扫墓……”王安和道:“这样才叫成家了。我看你现在挺好,城里姑娘只怕会看上你,有娘和表哥操心,我也不担心了……”
王安平点头,道:“我送送二哥!”
王安和起了身,叫了孙氏和王浩就要回村。一家人饿着肚子要出城,也舍不得花钱买城里吃的。
走到城门口,孙氏瞥着那卖锅贴的摊位。啧啧砸嘴。
还没等她开口,小妮已经看到王安平了,道:“表叔,你咋现在才来?!”
正想问他是不是在家做鸡蛋糕呢,大妮牵了牵她的后衣角,小妮一怔,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王安和夫妻。顿时便不语。
“哟,这是表哥家里的女儿女婿吧,我听说了这摊位是你家的,”孙氏热情的笑道:“城里姑娘就是不一样,与咱村妇就是不同哩,长的真好看!”
小妮都蒙了,也不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季大牛也不知道说啥。
大妮道:“这是大表叔还是二表叔?!”
“二表叔,”王安平道。
大妮笑道:“原来是二表叔和表婶,来的真不凑巧,你看,也不常走动,竟也不识得。一家人都不识得一家人,差点闹了笑话。”
孙氏便笑,“可不是嘛,差点闹笑话。”
“早知道是一家人,就该给一盒锅贴给孩子吃了,”大妮遗憾的道:“虽是小本买卖,但哪不舍得给孩子吃的?!表婶吃了没,我家锅贴卖光了,我去给表婶买几个包子吧!”
季大牛看了看孙氏,便道:“我去买吧。”
说罢接了十文钱去买了好几个包子来。
大妮热情的推过去道:“二表叔,表婶别嫌弃。”
孙氏笑开了花,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们还不舍买哩,侄女可真客气!”
孙氏一个劲的扫着他们的摊位,道:“侄女以这个营生?!”
大妮道:“我和我丈夫以此为生,妹妹和表叔偶尔也会来帮忙看一看,不然女儿家抛头露面的不放心哩。”
“原来是这样……”孙氏笑道:“三弟可得好好学学手艺,将来能安身立命呢。城里就是好,占个好摊位,有个好手艺,也不怕吃喝发愁!”
王安和听她说的不像话,便道:“走了,磨蹭什么呢?!”
孙氏不舍的跟着走,王安平送一送,孙氏一面走一面还回头看。
大妮客气的送了送便止了步。
小妮不高兴的道:“理他们做什么?!还买包子花钱作甚?!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大妮道:“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何必撕破脸?!假装客气一下就行了,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家无理,看不起乡下人。难道要让姑奶奶担这个恶名?!姑奶奶不见归不见,不认归不认,可是咱们家却得客气一些,虽不必当正经亲戚相处,可都上门了,万没有还恶脸相向的道理!”
小妮撇嘴。
“你呀,以后嫁人就知道了,世间的人情世故,不是靠翻脸就能处出来的。”大妮道:“越翻脸越难处。”
“索性我有退路啊,我有爹和姑奶奶疼,我才不怕翻脸。”小妮道。
“错了,又错了,是知道有退路,才用不着翻脸。”大妮道:“没有退路,才不得不翻脸自保。活像个疯子,才能活下去。不然谁愿意做个疯婆子,谁都沾不得?!不见那些泼辣的,未必就是坏心的?!就是这个理。都是被逼的。”
小妮瞥了一眼季大牛,道:“说,姐夫你叫我姐受了多少委屈,现在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是不是被你季家给逼成这样的?!一个大男人,护不住婆娘,还不如当和尚!”
季大牛嘴里含着苦涩,有苦说都说不出,在那胀着脸支支唔唔,一会看看小妮,一会看看大妮。
大妮道:“你难为你姐夫作啥?!”
“哼,夫妻夫妻,倒累的我是个坏人了,”小妮叉腰气呼呼的道。
大妮也胀红了脸,一个字说不出,便来点她的脑门,道:“小坏心的,打趣起你姐来。”
小妮便捂着嘴笑。
王安平不一会便回来了,帮着收拾摊位,一起回家。
见表叔心情不是太好,小妮道:“能说几句客套客套就行了,对他们不要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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