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衙役们已经面如绿菜了,实在挤不过,都绝望了,没想到季大牛从背后往他们身前一挤,一时受不住力差点五脏六腑都给顶出来了似的,人就被推着往前,那苦主家属人虽多,哪里料到有一个大力士这般的给力,不防这冲力疾速的冲上来,以迅疾不挡之力反推回去,苦主家属哪里料到会遭遇到这样的反冲力?!一时不防往后一倒,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倒了一堆。
顿时一片片的唉哟哟声。
虽是苦主家属,也是普通百姓,哪里又能有多快的反应能力,一时躺在那,一个个的全都没反应过来要打人推人或是械斗,只是蒙的很,一片茫然。
季大牛也怔了一下,看着倒地的众人,缩了一下,忙退回来,站到张兴柱身边去了,一副做了错事一般的模样。
衙役们也倒了一片,但他们反应快,顿时一面唉哟着一面道:“那个谁,快来帮帮忙,给我按住他们。谁起来就按倒!”
季大牛便忐忑的看向张兴柱。
张兴柱点点头道:“别伤了人。”
季大牛便忙去了。苦主家属哪个想起身的,他立即就去一把按倒在地。
苦主家属一片骂声,“哪里来的怪力狂!唉哟,我的肩膀,疼疼疼……”
主薄也反应过来了,道:“快快,绳子呢,绑起来,绑起来……”
马大夫见此情景都是一乐,尤其是季大牛一片按地鼠的手势,顿时乐的不行,与人群里人道:“谁家借个绳子来使使,快些。”
百姓们也给力,一面看着热闹,一面笑,有些手快的拿了绳子来,将人将手给捆了,绳子不太够,就绑成了一串串的。
苦主家属一片哎哟哟声,到底都不是□□架的,不专业,就这么一个恍神的功夫,这场危机像闹剧一样的结束了,还是这么一个结尾。
顿时一个个的瞪着季大牛,道:“你这一脸伤,哪里人?!衙差爷不抓现成的逃犯,倒对咱苦主百姓下黑手,快放开我!”
季大牛本来被指责,心里有点怕,也有点委屈的,但一说他是逃犯,便哼哧哼哧的上前道:“我是良民,不是逃犯。你不要瞎说!”
他粗声粗气的,捏着拳头,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模样,再加上脸上的伤实在骇人,一时叫众人都一愣,更怕他是什么坏人,一时也不敢惹他,只在那哭嚎说衙门包庇王婆子。
马大夫一乐,对张兴柱道:“你家这女婿,可挺有意思。”
说罢去与衙差解释了,说他是季家村的人,这伤可不是在外面□□架弄的,是季家兄弟分家,他憨厚,又最小,白挨了多少拳头,才这么的背,因生的五大三粗,倒被人误会不是良民,还望衙差不要以貌取人。
衙差们听了,便笑着过来拍了拍季大牛的铁臂,道:“今天多亏了大兄弟。大兄弟这一身力不赖啊。”
说罢捏了捏这肌肉都没能捏得动。
季大牛憨厚的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我天生力大,吃的也多。家里油坊活重,我做的多,时间长了,力气就更大了。”
衙差们有点眼馋这力气,便道:“你识字不,要是识字可以来衙门打杂,若是县太爷能瞧得上,你便是混个得力的职位也不难,咱县里,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季大牛一阵茫然,也不懂这里面的意思,只憨厚的道:“不行的,我要跟着媳妇做生意的,我没空打杂的。”
马大夫听着都为这傻子急,这可是吃公粮的机会啊。便忙道:“以后要打杂,找他就是了,他就是性子憨厚,其实要使力气,他有的是。若是能得县太爷看重,也是大福气。”
“我向县太爷推荐推荐,用哪个不是用,有这样力气的少,不在衙门里混实在可惜了。”衙差笑着走远了。一面还朝着这边的季大牛指指点点,又比划着他身上的肌肉这么硬,一面在那笑。
主薄可真是弄了一身的汗,把事情处理好了,看到季大牛,笑道:“今天多亏了你,我会为你表功的。你这一身,生不逢时啊。若是生在乱世,少说也是一个顶级战将。”
像这种大力士,在冷兵器时代,那是能当坦克用。所谓一夫莫挡,万夫莫开就是这一类人。
季大牛只笑,道:“我只想本分和媳妇过日子,才不要当什么将军。”
主薄一乐,拍了拍他,便跟着衙差们去处理被捆起来的人。
人群也逐渐散去,还有些跑来跟张兴柱笑道:“今天多亏了你这女婿,要不是他,这事难收场。兴柱,你是有福气的,你这女婿若得青天青眼,马上就能吃上公粮了!”
“他性子憨,哪里敢想这个?!本本份份的过点小日子就好了。”张兴柱笑道:“哪里敢想那个。”
众人都以为张兴柱谦虚,便笑着走开了,开始绘声绘色的描述季大牛怎么凭一人之力推倒了几十人。
张兴柱一脸复杂的看着季大牛,他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然而,缺点也是一样显而易见的。看他脸上这憨厚的笑,一脸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入心的样子,他还能说什么呢?!问他什么,要不要去衙门图个发展,以后也能吃份公粮,过年过节的也能得些朝廷的俸禄和赏肉?!
要不是知道他这个本性,他是真的绝不会叫大牛放弃这个机会。
对于不能读书的人家来说,哪怕只是进衙门打杂,也是进了公门,算是平步青云了。
可是,太知道这货的性子,这样没脑子,真进去了,以后遇到事只会蛮干,也许会招祸也未可知。
衙门是事不多,但一旦有什么事,必定是有大事,这要是处理不妥当,这……
也许这十年没事,二十年也没的大事,但是三五十年里呢,只要办砸了一件……这,就跟王婆子一样……
精明太甚,憨厚太甚,危害一样大。
张兴柱也麻瓜了,回家路上一脸复杂的问季大牛道:“你想不想去衙门里打杂,时日长了,只要县太爷知道你是个可用的人,会与衙差们一样,也是有公粮可以吃的,虽然不多,但是,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却极好。”
季大牛道:“公粮够我吃吗?!”
张兴柱一哽,一言难尽的道:“……可能不够吧,你不是吃的多吗?!”
哪怕是公差,其实真正的薪俸很少,有时候还欠着不给,但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便利,才是真正的门槛的提高,哪怕只是从小民升级到小吏,也是一个人一辈子得不到的。
正因为知道难得,所以张兴柱才纠结的要死。大牛这身本事,不去是真可惜了,若是去了,这又……
但若说图个薪水的去衙门打杂,还真不够吃饭。尤其是他这一种吃的多的。
这个小县城本来火耗银子就少,很多衙差一年到头的也就年节里能吃上肉,大多数时候就是稀粥配上干粮,就那衙门里吃的食堂,与现代那一种比,那是没得比,有时候烧的菜出来还不如猪食,也就只能吃饱。
季大牛挠头道:“丈人要我去吗?!我的话,我不太想去,我想陪着大妮做生意,多赚点钱。”
这憨子也是有他的考虑,一心一意的只想守着小家过日子啊。
他的意思,张兴柱听明白了,他想要大妮过上好日子,将来他的孩子也不会吃不饱,而去衙门干活,他也许自个儿能吃饱,但是养不了家了。
张兴柱当下啥话也没说,回了家,便与张融融说了。
张融融没睡呢,一直掌着灯在堂屋里等着,见他们回来才松了一口气,道:“没出事吧?!”
“没出事,多亏了大牛这力气,算是缓了缓,不然今晚再这样闹下去,真得出事。”张兴柱说罢又将这事给说了。
张融融有点惊讶,但一想到大牛的性格,这心里果然也有点犹豫,道:“大牛想的简单,他只怕还意识不到门槛和门槛的差别。只是这性子,你看他是能调和事情的样子吗?!光季家一个分家的事,他都白挨了拳脚,也不知道自己调和调和,真去了衙门里,别添乱才好。他这个性格若是想办事,得有人带一带,若是遇上忠厚的肯带的,大牛吃上一份公粮实不难。若是遇上那表面忠厚,背地里阴的,要大牛干一堆活,一切只堆给他还是轻的。最怕的就是他得被人连骨带肉的都给吃了。就像水浒里施恩对武松一样,武松不得被一些所谓的恩义耍的团团转?!大牛这性子,虽不及武松这性子莽勇,但是若是被人利用,这……”
张兴柱皱眉,无语的道:“就这样的,都不敢叫放出去,只敢放眼皮子底下。唉,这叫什么事啊,机会来了,都不敢抓。”
可是不抓也会后悔。就很纠结挠心的慌。
若是稍微聪明一些,吃上公粮,就是在城里扎下根了,还能多认识些人,以后对家里,对子孙都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