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意难平(1 / 1)

衙差们腿都软了,道:“捕捞船呢,有没有人帮忙捕捞,快点,快点……”

再料不到有这场意外,很多船主动的撑着拿网去捞了。

王安平和季大牛都被这意外吓的不轻,小妮更是腿都软了,扶着大妮道:“姐,姐,她,她……”

当着所有人的面,跳进了河!

这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死了,没捞着。

这就成为全县的人的噩梦了。

苦主家属也愣了一下,先是一笑,说死的好,后来不知怎么的,大约觉得作了恶,内心受不了,开始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让百姓们说何苦做到这一步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长久都没捞着,衙差们脸色越发的不好看,道:“完了……”

这么长的时间没上来,人在水里能活多久,只怕已经憋死了。

王安平道:“大牛,你先送大妮小妮回家,别看了!”

季大牛紧张的点了点头,将东西放下,忙送二女回家。两人也不敢再看了。赶紧的回城去。就是这样,晚上还得做噩梦。

王安平守着东西,脸色虽不好看,但也算镇定。偶尔有来买甜水的,便卖一碗。

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多少人有心喝甜水的,但架不住口渴,又不想离去不看热闹。

就这么一碗接着一碗的,也卖了一桶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得着,哎,这叫什么事啊……”

百姓们嘀嘀咕咕的都不知道该说是谁的错。

大妮小妮白着脸回了家,一进门小妮就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就吐了。

张兴柱和张融融吓了一大跳,道:“怎么了?!”

“跳,跳河了……”季大牛结结巴巴的,显然也有点惊吓的样子。

张兴柱骂道:“你这怎么话都说不明白?谁跳河了?!”

“王,王婆子……”季大牛慌张的道。

“表叔还在码头上呢,爹去看看吧,”大妮扶着小妮,白着脸道:“表叔更年轻呢。却叫咱们先回家来。不敢再叫看。”

张兴柱抬腿便要出门,看着季大牛,直跺脚,这笨女婿,说话不行就算了,连看眼色也不会,真是!

“干啥呢,大牛,还不跟着来!?”张兴柱本来是不想骂女婿的,但实在忍不住,道:“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怕了不成?!”

季大牛忙道:“没,没,丈人我来了!”

说罢同手同脚的跟着去了。

张融融过来拍了拍小妮,看着她煞白的小脸,道:“人生有很多的意外,正因为想不到才叫意外。你还小,以后遇到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不怕不怕啊。”

“姑奶奶……”小妮红着眼睛道:“王婆子就算作了孽,可就这么被逼死了,好可怜啊。”

张融融叹了一口气,“你还小呢,哪里知道,很多事,不一定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糊涂帐罢了。”

小妮不理解,在那呜呜咽咽的。

大妮红着眼睛,却很明白。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没有那么不经事。

“好了,莫哭了,倒叫姑奶奶安慰你。”大妮道:“别想那么多,找点事做做。”

小妮蔫哒哒的点头。

张兴柱带着大牛到了码头上,挤进人群里,找到王安平,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见到这情景,你也该回家才是,还做什么生意?!别叫老姑担心,回家去吧。”

“我没事,我不怕。”王安平笑道:“我娘也知道我的。不会叫我害怕。”

明明脸都是白的,还说不怕。这小子,也是个执拗的。

因此便回首对大牛道:“你说你缩啥,你表叔比你还小呢,你倒知道往他身后躲,臊不臊?!”

大牛搓着手,低着头,脸通红。他再壮实,他也没怎么见过生死啊。哪里会不怕的。人的心到底不是铁打的,跟外形是真没啥关系。

张兴柱见大牛跟闷棍一般,一顿泄气,真是有力气打到棉花上,才是真白费力。

见王安平不急着回家,张兴柱便往前挤了挤,道:“捞着了没?!”

“没呢,只怕人已经没了……”很多人摇头道:“再多的冤孽,也没这么闹的,今天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不然我们拦一拦,拉一拉,也不会这样。自跳下去,不少人当即就去捞了,人却不见……”

“这水流急,只怕被卷走了,”有人叹道:“这么长的时间,是不可能活得成了。”

正说着呢,马大夫气喘吁吁的到了,道:“哪儿呢,人呢?!”

“哪有人啊,没捞上来呢!”左右的人道。

马大夫一愣,哦,那就不是来救命,是来验尸的了。

他无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张兴柱眼疾手快的扯他一把,道:“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么跑,受得住?!”

“受不住也得来啊,哎哟,这些日子也没个消停的时候,叫人喘口气也喘不上……”马大夫道:“县太爷也知道了,直叫一定要打捞上来人。然后好好安葬了,这事就了了。出了这意外,也该了了。若是苦主家再不放的,这两家一律进监牢里吧。县太爷是真怒了。”

能不怒吗,之前苦主家属再闹,也忍着折腾,可是再没脾气的人,再可怜苦主两家,也是有受不住的时候啊。

王婆子都被逼死了,若是再不放,真的就得关了。

这也太过份了。

不少百姓还有在那劝苦主家属的,道:“冤有头,债有主,冤孽就到底为止吧,再抓着不放,可就不是冤,是恶了,该放手了,人眼看着肯定是没救了,你们就放过吧……”

苦主家属眼睛都是哭红的,都没吭声。

衙差只叫送这四人回家去。结果还没送呢,王婆子的亲人们来了,一来就呼天抢地的嚎哭,既悲壮,又接受不了,哪怕之前再怨她犯了错拖累了家人,可她也是活着的,哪怕一去无回,至少是知道她是活着走的,可是就这么死了,谁能接受?!

顿时一腔怨恨,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全朝着苦主家属冲来了,好多人要往这边冲来,幸而百姓们早有防备,便去苦拉。

王婆子家属们一顿嚎,“……她死了,她赔命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满意吗?!她被你们逼死了,逼死了啊……她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要你们家人的命,她是贪,可是失误,是你们非要她拔牙,为什么出了事就怨她?!为什么生孩子不多准备准备,为什么一出事就赖她啊。够了没啊,她一条命够不够啊,不够我们也赔给你们……也用不着跳河,我们自去到你们家门口去吊死。一排一排的,够还了吗?!够还了吗?!”

苦主家属似是被吓到了,直愣愣的倒下去,有进气没出气的。

得,马大夫还得去救人。救了这头,又顾那头,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张兴柱略扶一扶,马大夫也得累倒了。

百姓们听着王婆子家属在那哭嚎,一时也挺难受的。很多人都哭起来。

天渐渐沉下去了,太阳要下山了。

河面上才呼出一声,“……找到了,在草里沉着呢,被水草给缠住了……”

“快来几个人来拉绳子……”

王婆子家属们拼命的往河里爬,道:“……让我们也死吧,生不如死啊,家破人亡了,生不如死啊……我们是怨你,可你不该死啊,你死了,叫我们怎么办啊,啊,怎么接受啊……娘啊……你为啥要死啊,他们不放过我们不放过就是了,你好好活着去服役不行吗?!为什么要跳河啊……”

百姓们苦苦拉住,才没叫激动的爬到河里去。

张兴柱听的难受,也落了两滴泪。

很快几十个人,好几条船帮忙着,才把人给拖回了岸边上。

在水里泡的时间不算太久,虽没浮肿,但人已经发白了。

与死鱼色没什么区别,这样哪还能有什么活路?!

一进哭嚎声不绝于耳。

衙差们也是苦逼不已,连感叹都没时间感慨什么。

因为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说。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求别再像上次一样臭个几天,闹个几天。那真的才是真要死。真折腾不起了!

“投河死的罪人,也是罪人,当立即下葬。别耽误了。今晚就葬。不可停灵!”衙差们道。

家属受不了,说没棺材,怎么葬,难道是罪人,是横死的人,就只能这么什么都没有的葬了吗?!

百姓们看不过去了,便道:“各家捐个几文,买口薄材给叫葬了吧。也是可怜,咱们都买点纸,去烧一下,送送上路。这些事,人死了,都一笔勾消吧!别再闹了!”

当下就将人拉回了城里,王安平也捐了十来文,当下棺材铺就送来了一口薄材,家属们告别过,磕了头,烧了纸,全城的人当晚就点了火把到了王家祖地给葬了。

罪人不能葬祖坟的,但因为是特殊情况,安抚家属,县太爷准她给祖坟下葬。这事才算安定。

到了好晚,张兴柱和王安平,还有季大牛才回来。

张强张恒还怕他们出事,出去找了找。

五人是一并回来的,回来后,兴致都不太高。

张兴柱感慨的道:“人这一生,意外真多。”

“哪家都意难平。”张融融道:“这样的事,又怎么判断是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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