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看了一眼张强,叹气。他大哥,还是宽和的人。他虽知道姑奶奶心狠,可也知道姑息养奸的道理。
姑奶奶是发现了端倪,是准备要下狠手整治了。所以她会给机会,看是哪种苗头,再决心是舍弃还是整治。
张恒闭了闭眼睛,这个死丫头,希望别太倔,叫人失望。
晚饭张兴柱都蔫蔫的,吃了两口就没吃了,搁在那坐着发愣。
王安平看出点不对来,看着张融融,张融融道:“没事。你吃你的。”
王安平回头看了一眼小妮的屋门,又看大妮在那抹眼泪,心里也就有数了。
原来如此,他本就是聪明人,又会察言观色,就知道是小妮闹脾气了。
大妮哭的伤心,季大牛一脸的蒙,他本就是个愚笨的,问大妮怎么了,大妮也不肯说,他就在那干着急。这个二愣子,还看不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呢。反正大牛和大妮是真孝顺,也听话,是值得倚靠的那类人,但是吧,真有啥事,要他们拿个主张,那也是真没有,只能干着急流眼泪。情,是真的,但没啥用,也是真的!
这两个娃啊,张兴柱看一眼,心就更塞住了一般!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呐!一个两个的都是要债的。
陶氏拉了拉张恒的衣袖子,道:“姑奶奶火眼金睛啊,这就发现了?!”
张恒道:“你知道啥啊?”
“切,我还能不知道?”陶氏道:“就她那段位,小狐狸尾巴一翘,老姑奶奶一开始是没注意,但久了,能不被看出来么?!我是不敢总是说,不然还以为我这个嫂子不慈的。反正她那样,我是看不惯!”
张恒心烦的慌,心乱如麻,也不理她。
陶氏见他表情不对,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事?!”
张恒也不说。
“晚上你和大嫂把门关紧一点,带好孩子。”张恒道。
陶氏心里咯噔一声,也没有追问,只小声的道:“这是真出事了?!乖乖……”
见张恒是真心烦,便去找李氏了,道:“大嫂,你可知道出了啥事?!晚上恒子说不家去睡了……”
李氏道:“问了你大哥了,晚上得看着那个小姑奶奶呢……”
“这是咋了?!”陶氏道。
李氏小声的道:“事反正挺大的,强子也不肯说。”
陶氏啧了两声,啐道:“张家的男人怎么都这德性。告诉我们一声儿是能少块肉还是怎么?!”
不过她们也知道事情大条了,因此也没有多说,吃完了饭收拾了一下便带了三个孩子家去了。
张强张恒守在了院子外头,心里又烦,还被蚊子咬,这心里的郁闷,真是没法说!
“娘!”王安平走到张融融屋里,道:“衙门里的事,我听了一耳朵,却不真切,可是那家人偷摸的来相看了小妮!?”
“是!”张融融道:“你表哥与她说了一声,她就闹了一通,说是家里没男人为她出头。与她商量,是尊重她的意思,这么大的姑娘了,她有权力晓得这些个破事,是把她将大人看。倒没料着,先闹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我还看错眼了。现在不替你表哥管上一管,能怎么办?!今天我说了重话给她听,看她怎么应对吧。若是还有的救,少不得要掉头好好管一管。若是不能,也要尽了为父的责任,以后荣辱只有靠她一个人去闯了。她有她的命!”
王安平听的心里既气又怒,又不是滋味。
“父母与子女之间也是有缘份的,血缘只是纽带,你表哥这些年也不容易,到底是最小的女儿,这才娇纵了一些,也一直是操心着前三个儿女的事情,对于最小的一个疏于照看,这孩子心里有点别扭,也是正常。被疏忽了的孩子,却又自恃家里人疼自己的孩子,难免有点自私的小毛病。”张融融道:“先看今晚吧,我试试她。倘她是个聪慧的,或是个有嘴没胆的,或是心里还有点怕的,她就还有的救。若是真的八匹马也要闹,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劝你表哥放弃。”
王安平道:“哪那么容易放弃的,这无异于挖表哥的心。”
所以才希望这小丫头还有的救!
希望只是有点自私加叛逆。而不是更严重的苗头。
王安平道:“那家人我带大牛去看看。能劝退了更好,不能劝退,哪怕是撕破脸,也不能应。”
“你能处理得来吗?!”张融融道。
“我试试吧,总不能叫这种苍蝇一般的人给缠上来,多恶心。没有他们缠上,我们却不反应的道理。等他们真宣扬开了,更难看。”王安平道:“况且,不能因为顾忌着声名,反而被这样的人给宣扬的。我倒宁愿恶了名声,也要先弄臭了他们。看看是他们不要脸,还是咱们家怕丢脸。”
张融融笑道:“不愧是娘的孩子。这么想就对了!去吧,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他们讲道理,咱们也能讲道理。若是不明理,见事不成,反倒在外宣扬弄的我们家名声不中听了,就也不必对他们客气!”
王安平起了身,喊了季大牛出门去了。
张兴柱跑进来道:“老姑,这……”
“不能顾忌着女孩子的名声,反倒被癞□□给缠上的道理。难道因为怕名声坏了,反而任由他们糟践。他们若是不要脸,也由不得别人不给他们脸!”张融融道:“特意的直直的问上门去,他们反而怕了,怯了。怂了。”
“若是他们不呢,反而在外面到处去说呢?!”张兴柱道。
张融融道:“难道在外面说,他们就有理了,我们张家名声就真的臭了,就得嫁小妮过去了?!”
张兴柱叹了一口气。
“不能怕被碰瓷就更小心翼翼的不敢碰。你啊,就是太小心。咱们就是小老百姓,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要不是有实质的接触,市井小民家里哪个会讲究这个?!还有说了七八家亲都最后没成的闺女,不照样嫁的很好?!”张融融道:“一直以来,你都将这个丫头保护的太好,不妥!终究是小民,你这样反而让她产生了认知错位。”
“没有千金小姐的命,就要认清自己是个麻雀的事实。行事才能脚踏实地。”张融融道。
“是我太疏忽于这个丫头了……”张兴柱抹泪道。
他一向是个有主张的人,只是事涉儿女,难免有挖心之痛。又有失职之嫌!
“放心吧。交给我!”张融融道:“我是往最坏的方面去打算,可是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再坏能坏哪儿去,顶多娇惯的过了。也是苦了你,你媳妇去的早,你又要做生意,又要惦记我,还要照应四个孩子,小女儿疏忽了是难免的。还好发现的早,现在掐灭了苗头,还来得及。不管能管回来多少,看她的造化。你这个当爹的,尽了力尽了心就好!”
张兴柱心酸的不行,心里特别特别难受,就伏在张融融腿上,无声的哭了一会。那眼泪就滴落在她的腿上,冰凉凉的。
一个中年男人,搁在现代,就正是上有老下有小最难堪最狼狈的时候,无人的时刻也会有无数崩溃的时刻,这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至少他还有地方可以哭。很多中年人,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哭的能力都丧失了。
王安平带着大牛到了晚上才回来,张融融和张兴柱都没睡,等着他们呢。
“大牛去睡吧。”王安平道。
季大牛点头,听话的去了。
“怎么样?!”张兴柱道。
王安平道:“我去了,叫大牛在门外等着我,我直接去跟那男的说话去了,他娘在一边着急的很。那男的倒挺正常。胡子拉茬的,还在丧妻之痛中。听说是因为什么找他去,心中很是羞愧。知道我的来意后,就更是惭愧的不行,当下就跟我道歉了,说是他们家冒失了,再不敢提的。只当这事没发生过。我瞅着事情不在他身上,倒是他娘身上。与他说通后,也没急着走,与他娘说了几句话。警告她便是不顾她自家的体面和名声,也该顾忌一下我们张家的名声,倘若有什么不好的话传的风风雨雨,我张家便是打上门都是不饶的。我张家一向护短,嫁出去的女儿都能接回来,更何况还是没嫁的,没理由被人缠了两句,看了两眼就舍了家去的道理,还望她自重。”
张兴柱道:“好,这样才好。安平好样的!说的太好了!”
王安平是个平静的人,这个事要是张兴柱亲自去,少不得要发火吵架,到最后可能把事给弄毛了,反而不美。
就是得安平这个性子的去才妥。王安平是那种重话轻讲的人。讲的话虽然轻,可是份量却重。没见过这样的人,也会生些怯惧。
这孩子,像自个儿,虽看着软软的,其实性情非常刚毅,一旦有了决断,那是半点都不含糊。
张融融道:“老虔婆说什么?!”
也不怪她骂这老太婆,主要是这事太恶心了。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儿才刚埋了呢,就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来。说她臭不要脸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