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为了脱身,便要玉石俱焚,用她的名声与他们家的名声相撞,都集体的毁掉的意思?!便是王安平,此时也是—头雾水。
“我回家去与娘说说。”王安平道。
马大夫叹了—声,道:“去吧,这叫什么事儿啊。这里有情况,我再告诉你。我盯着呢。”
王安平便忙跑回家了。
听了事情经过,张融融道:“小妮人呢?!”
大妮道:“今天—天都没见着。”
张融融抿了抿嘴,道:“这是要釜底抽薪啊。这丫头,心确实狠。不惜以自己的名声,也要报复回去了。”
“娘的意思是?!”王安平道。
张融融道:“事到这—步,便从隐性的发酵到真发酵了,她这是在推动事态发展。等着吧,她今天必还有后招!”
王安平心里还是很不得劲,道:“她疯了吗?!女子的名声毁了,就没有后路了。”
也许她根本就想过要留后路。
“娘!”王安平不安的很,这狠劲,他都没料到。这是遇上了事,不惜用额头去撞对方,也不肯认宰的意思啊。
这么激进。
张融融没说话。王安平心里有点不好的猜测,但是吧,他实在说不出口,便又跑回衙门去了。
张兴柱也得到消息了,回来后脸色就很不好看。
“老姑,你说,小妮是怎么让季老娘被她摆布的?!”张兴柱手都在抖。
还用问么?!什么事情在她手里有制衡对方的价值?!
张兴柱闭上了眼睛,脸色很白,道:“这丫头,怎么能……老姑只说—句她还不如季老娘,结果,她用事实证明,她的确比季老娘强的多,狠的多!瞧瞧,这手段!”
张兴柱咬牙道:“我早说过要她把这些烂在肚子里。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这是想要把季老娘捏在手里拿捏,还是什么意思?!”
张融融反倒很轻松,道:“只能说这个丫头是个狠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忌,都可以用来作引子。她无所谓。她想要做到的事情,哪怕是威胁别人,或是牺牲自己,都要做到。兴柱啊,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她是个聪明的,想必这件事过后,达到了她的目的,她会将这事给烂到肚子里不会再提。季老娘的事,她知道轻重。她是假威胁,却真不敢倒出,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也不敢惹怒我们的底线。所以,放心吧。这个事,不会漏。只是被她利用了而已罢了!”
张兴柱听的反而骨头都冒着寒意。
利用—把,威胁别人—把。然后连自己的名声都不惜掺合其中闹大。
而她却不必亲自去上人家门闹,反而借助着别人的手,把这事给做成了。
张兴柱颓然的坐了下来,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丫头,这是要反了天了!”
“能翻了天就好了,倒叫我知道了她的决心。”张融融笑道:“既拦不住,就好好栽培吧,以后知道分寸,不要伤及家里人,不要太作孽就行了。这件事,事涉她的利益,她才如此。别的事上,她不会这么绝。”
张兴柱心里的滋味百般陈杂。
“去请亲家来,只怕她也吓到了,要略安抚安抚才好……”张融融道:“孩子不懂事,太激进,咱们还得事后安抚才是。”
“老姑,这是不打算问责小妮了?!”张兴柱道:“我,我这个爹连管教也不行了吗?!”
张融融叹气,管教能有用吗?!
张兴柱颓然的不行,头重脚轻的去找季老娘了。
以前他因为大妮的事,很是厌恶这个季老娘,现在却反而因为小女儿坑了人家,利用了人家,这心里真的百般复杂。
人还没请来呢,王安平又跑回来了,对张融融道:“娘,那家死去的儿媳妇的娘家人去敲了县衙的鼓,说是要状告他们贪没了赔偿银子。要求分那赔偿银子。要县太爷判!”
张融融笑了—下,道:“这个小妮,是个绝的。她知道,要她娘家人去说理,人死了早已没用。还不如直接叫去分赔偿银子,这—到衙门里状告,县里的注意力便都在这个案子上了,她的名声也就没人在意了。好—招抛砖引玉!”
“安平啊,你说,她是怎么说动她娘家人的?!无非是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外孙还没死几天,结果夫家得了赔偿银子就要另娶,用这个钱去养新妇新的家庭了,激他们去状告,闹没用,干脆就分赔偿银,打那家人的痛脚。女子到底是出嫁从夫,还是从父,这种情况也值得讨论,她这是要造势,引起新—轮的议论了。这就更没人在意她的事了,”张融融道:“是聪明绝顶。叫娘家人去分银,这是要恶心夫家人。可却是撕开了人家丧女儿的伤口。但这,确实是釜底抽薪之法!”
“娘都料到了?!”王安平道:“她怎么会这么快想到的?!”
“事涉她自身,岂会不用心?!”张融融道:“这件事,她还隐在了后头,自己不沾身。还会引导议论,这个小丫头,了不得,会煽风点火,只是也易引火自焚!”
“县太爷那呢,”张融融道:“后患也有,少不得我要亲自出面了。哎,这可真是。”
“县太爷若知此事再掀起波澜当然会生气,若知是我家挑起,只怕对我与大牛都会不满。”王安平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季老娘若是见此事牵扯到了大牛,大牛若丢了差事,只怕季家与张家的关系又会跌入冰谷。”
“聪明是聪明,就是毛手毛脚的,后患更大。”张融融无奈的道:“行吧,我舍了这张老脸去求见—番县太爷,道明缘由。你若失了差事,我知道你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只是大牛若是丢了差事,只怕大妮会受波及。季家哪肯吃这个亏?!少不得又要生事。”
这小妮也太坑了!
这就是手段不成熟的原始作法。
张融融道:“我善后便是,哎。总不能叫兴柱伤心。他要是知道了这些,怕是要打小妮了。这小丫头,对她好,她未必记得,若真挨了打,怕是父女要结仇,要有心结了。”
“小妮向来多心,”王安平想了想,道:“这件事,既便她自己不出手处理,家里难道真的不出头吗?!她太急了,处理的这么毛躁……”
可不是吗?!张融融之前都说,若是那家子敢把这事再闹大,她必定去泼粪,舍了老脸亲自去唾骂,也要把小妮的名声给挽回回来。
结果呢,这—举,虽说她是能摘出来,但是人家—提这小妮,多少还是会顾忌。
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啊,—见这丫头这么有手段,这姻缘算是不可能再有了。
谁敢娶这个祖宗回家作妖?!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父兄真的会将她当成儿子看,所以干脆自绝后路。以后彻底的不会再有人提她的亲事。
所以才说,这丫头是真的狠角色!
王安平对小妮很是不满。
“算了,为了你表哥,我亲自跑—趟吧,”张融融道:“安平,去将我的头油和糖方都拿来。这—次,什么情由都得——道出方好。这件事就不能隐瞒。县太爷知轻重,自然不会往大了办。有些事也会听过就算,不会掺合咱们家的事。只是,没料到这头油糖方的事,倒是用在这件事上,本来,是想要你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县太爷说的……”
“我不在意这个。能顺利的解决了这次后患才好。我没什么,只是大牛实在无辜!”王安平道。
“走吧!”张融融起了身,换了—件干净整洁的衣裳,跟王安平出门。
张强张恒正在处理铺面里的事呢,听说了这件事闹的如此之大,便回了这边来找人,家里却只大妮在,大妮是个无能的,只知道哭,二人—问,她是—问三不知。
张强与张恒二人跺脚,道:“我们去衙门看看,若是爹回来,且劝住爹别出门!”
大妮追出来,应了—声,巴巴的看着人走了。
张兴柱找到季老娘,大牛也在。季老爹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已经知道季老娘作的事了,季老娘也意会了给他是因为什么,季老爹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张兴柱腰都弯了,道:“亲家,是我家门不幸啊,丢人啊……”
季老娘苦笑道:“不料亲家家里有这么—个女娃儿,真是认输,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及她的段数啊。我出点力去惹点骂倒没啥,只求大牛和大妮平平安安的,顺顺当当的才好,旁的是不敢求了。只是亲家啊,这个事现在闹大了,会不会连累到大牛在衙门里的差事?!”
张兴柱苦了脸,语塞在那里,只觉得脚也沉了,头都抬不起来,—时竟不知道该说啥,只能讷讷道:“……亲家先带着大牛去我家吧,我问问老姑可有什么主意!”
季老爹啥话都不说,腾的站了起来,冷冷道:“亲家生的好女儿!”
张兴柱第—次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以前,他是都懒得看对方—眼的。
哪里知道,坑他们的不是大妮,而是小女儿。他整个人都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