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叫村族里有痛点,他们才会竭力去管这件事。但现在,叫他们去管小寡妇,呵,没有好处,反正名声都已经坏了,他们才懒得折腾去管。终究还是因为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村里所做的是只要孤立他们家,不来往便是。这样的人家,各个村里总有那么几户的。要么是霸道的人人远离,要么是弱的,被人排挤,还有就是性格不好,不容于人的。
而这么几户可能虽然是笑话,或是刺猥的不好接触,但并不影响村族里的大事。所以也就不管了。
本来王安平想要治王安福也有别的法子,光不孝这一条,就能治他。彻底解决后患。但王安平不想这么做。他不能将娘牵扯进来。
以前的那些事最好是永远都不再提起。他和娘都没有非要王安福死的恨意,也并非是为了让他死而去治他的心思,以往那些早就过去了。
告不孝的确可行。但是告不孝之后呢,怎么处理收尾,就是麻烦,要么逼儿子去死,那张融融就一定落得个逼死儿子的名声。要么,就是在朝廷的调解下,母子弃前嫌,然后母慈子孝,这不得令人恶心死?!
所以王安平绝不想把旧事牵扯进来,也不想以不孝罪去治王安福。
他不想让娘再与王安福这种人有任何的接触和往来。
所以王安平才这样以退为进,是为了以后。
而他更相信以王安福的为人,他不可能不贪不动念头,只要行动了。就是铁证。那时根本不需要娘出手,只需要村族里帮着他们兄弟二人,就足以让王安福没好果子吃了,甚至都不必惊动衙门。
律法虽在,然而,古代处理事务,是很难动用到律法的程度的,大多数都是村族里自行处置。这样都能捂住。所以只要不是人命,是纠纷,还是分产这样的纠纷,衙门是乐得不管的,只叫村族里自己协调就行了。
若为此事而动用律法,王安和和王安平将来的名声也不会好。
所以既使将来告到衙门里去,县太爷也只会叫村族里商议着来办,而不会至于到升堂会审的程度。
这样,张融融和王安和,还有他自己将更有保障。
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恶心人,把所有人都扯进去。为了埋汰一个恶心人,难道要跳进粪坑里与他撕扯吗,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能把恶心人丢进粪坑里,但自己个儿也脏了臭了呀。
这根本不值得。王安福也不配!
王安和大约是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憋屈,喝着酒眼眶就红了,然后低声呜咽起来,狼狈又难堪,也不以此为丑,握住了王安平的手道:“我虽没一个好兄长,但还有安平这个好弟弟……安平啊,以前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没为你做过什么。反倒是现在,你还要为我操心,还想着我。我以前不是人呐,根本不晓得兄弟的好,一点点也没有照应过你,我真不是人啊……”
说罢呜呜的哭。
孙氏也红了眼眶。
王安平心态却平和,他对王安和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就算是现在,也是利用大于情份的。而王安和的感情却是汹涌而浓烈,是真心的。虽然这些真心先自发于愧疚和良心,也没有多少的利益。
但,终究还是迟了。
迟了就是迟了,说多了也没用。
王安平的心早就如同磐石一般的硬,只是面上却是很柔而已。他的亲人,他认为的亲人,只有娘和张兴柱。是在最最艰难时刻,也不曾放弃他的人。像长久溺于水中,却不被放弃的手。
王安平安慰着王安和,道:“都过去了,二哥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吧。”
“可是,可是……失去的却再不回来了,”王安和哽咽着,越哭越伤心!
王浩没心没肺的啃着大鸡腿,看亲爹哭,也没啥感觉,只是翻了个白眼,嘀咕着平时叫他不要哭,结果爹跟水做的似的,动不动就流眼泪。
王安平无奈,只好一边劝慰,一边与他说话。
一顿饭吃了好久,孙氏才将菜色都收下去了。
王安和喝了不少,是又哭又笑,又欣慰得意,又有几份释放过后的惆怅。当然,更多的还是喜悦。不管咋,兄弟能回,能和睦的坐在一块吃酒,他知足了,真知足了!
他看着醉了,其实又没醉。只是激动,特别激动兴奋。弟弟还肯认他,知足了。
王安平便拉着他去了里正家,当然手里还有包袱里带回来的礼。
一路拎到里正家去了。里正其实知道王安平回村了,村里都在说,但他就是不想来看,也是冷着的意思。
等人进了门,才露出几份笑意来,心道这小子这般才上道。不然他一回来,他一个里正偏跑去看他,像什么话?!上回在衙门里让他办事不力的事,他还郁闷着呢,虽不至于记恨,也知王安平没这个能力,但多少村里还是拉不下面子的。
如今王安平回村,还送来了礼,这也是想缓和的意思,因此他的脸色稍缓,也顺势就坡下驴了。
不过嘴上却说着,“回村就回村,看看咱就看看咱,带什么礼,城里啥都贵,多破费啊?!”
“难得回村一趟,应该的。”王安平道:“上回没帮上村里的忙,是我没用,但回了村,不能连知数都不会,那我也就不配姓王了。”
里正脸色带了点笑意,客气道:“在城里可好?你娘可好?!在衙门里一切都好?!”
“都好。”王安平不提这些,应付了一句,便直接道:“叔,我想和您商议一件事。我大哥和二哥家这状况,您也看在眼里。两家离的太近,这样下去,可怎么过?!这样不是办法啊。所以,我回村是想着把我的宅基地换给我二哥用着。他盖屋住着先。等将来再说将来的事情。这样也能稍避一避那个小寡妇的风头,不然我二哥二嫂的日子都没法过了。这样吵来吵去的嚷着,对村里影响也不好。”
里正听了,便笑道:“这没什么难的。只是你乐意?!将来若是有纠纷,村里可是不管的。你们兄弟商量好,还要落在纸上。”
“没事的,将来再换回来。”王安平道。
里正认真的看了一眼王安平道;“难得的是你心还宽,不怨恨你二哥。”上回他还以为是因为王安平恨着村里的所有人呢,所以才不帮。
能连王安和都不记恨,可见王安平这个人是能靠得住的。
反正是用他自己的换,没有触及到其它村人的利益,他也没什么地方不同意的。
王安和听了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想好了?!”里正道。
“想好了,”王安和咧嘴笑。
里正自然就将此事落于纸上,写了契约,叫他们兄弟二人签字画押。
王安和呼出一口气,看向王安平的眼神都充满了信任和自豪。这就是他的兄弟,为他解难来了呢。他还是有亲兄弟想着的。
王安平道:“王家长者都已去世,也只村族里这些族老了,小寡妇的事情,族老们不管吗?!这么一个人留在村里,影响总归是坏。本来我和二哥也想管。但没有长辈出面,实在是不好管,甚至连说都不能够。大哥不像是个能听劝的。我这也是难为……”
里正笑了笑,道:“怎么管?!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长辈管,不然就是兄弟管。我们虽是村族老人,但到底是外人,外人怎么插手兄弟间的事情。这要是管的不好,闹出了麻烦,又怎么算?!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都没法管,我们就更没有办法管了!”
王安平其实就是探探口风。
但他听出来了。村族里不管哪里是因为怕麻烦,而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倘若把小寡妇驱逐,甚至以此为名把王安福赶走,没收了他的土地田宅啥的,这村里也算得了好处,这样的事当然值得做,乱世之中,这样的事也不是少数。封建社会,村族也是吃内部的人的。只要犯了错,或是被人抓到了错,被吃是很正常的事情。倘若只一个男子,没有兄弟叔侄的相帮,被吃的概率更大。
但现在,不是以前了。不是乱世了。
上一回他们想多占些隔壁村的地,衙门都不支持,抓住了小寡妇这个把柄要胁隔壁村,也没讨到便宜。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样的事情,得不到官府的支持。
既然如此,动力不足,他们还管个屁!闲的蛋疼吗?!
所以,不是不能管,也不是不想管,而是动力不足。再是治世,谁也没闲的蛋疼的拿起道德的大旗去搞风搞雨。道德大旗的背后其实也是因为利益。
然而现在明显利益不足。还管个屁!
村族里也有想法啊,你们亲兄弟亲娘都不管,凭啥叫我管,还管出一身骚,沾一身屎来?!好处呢?!哪怕拿出真金白银来管也好使啊,只空口白牙一句影响不好就得管?!
谁也不傻,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就没有那真正的好心的。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村都如此。但大多数是这样的。
也有村里是容不得沙子,见不得这样的事,一定要处理的。
可不代表王家村也得这样!
况且小寡妇娘家那个村也很难惹!这背后都站着一个村,王家村能横啥?比哪个村板凳多,人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