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大牛是个过得去的。”赵掌柜道:“大牛虽说主意少,但是疼媳妇,又有姑奶奶还有亲家家里托看,日子总归是过得去了。”
“是呢。”张恒笑道:“只是看这样,我这个妹子是休想与季老娘住到一处去了。以后他们不住家里了,住自家宅院去,季老娘要是敢舔着老脸蹭过去,我和大哥也会干预的。就她那样,我不能叫我妹子受苦!大不了,多请些人,照顾便罢了。我不可能叫我妹子为了顾及世人眼光去迁就他们的。既便人家说大妮娘家强势,我们也愿意担了这个恶名!”
“是这个理!”赵掌柜正想说着什么。赵显匆匆的赶回来了,拉住张恒道:“可别走,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我叫人去请张强来。咱们一家人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张恒没推辞,笑道:“等周公择日来了,可就得称呼亲家了!”
赵显笑道:“已经请了?!”
“昨儿我爹就去请周公了,只是有些细节还得准备一二才得上门。”张恒笑道:“明面上可就得亏着些幼娘了,到时候可别见怪!”
“怎么会?!”赵显客气道:“就专等着人上门了!”
张恒道:“姑奶奶叫我问问赵家是想要个什么样的日子!”
赵显道:“我们家是想着往后一年左右的,只是怕安平年纪不轻了,老太太着急。”
“老太太可不着急的,”张恒笑道:“赵家慢慢准备便是。至于担心两个见不着面,可没必要,两家是世交。难道还能在年节里拦着不叫见面了,不见面也生份了。咱们可不要讲究什么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说成亲前不见面啊。培养感情也不便啊。所以日子得订,但是别拦着见面。两个人得相互串门,熟悉熟悉才好!”
赵掌柜听了便笑道:“成!只要成亲前三日不见便成。都是普通人家,哪讲究这么多?!”
赵显略有点犹豫,是怕妹子被人瞧轻了。
张恒拍拍他的手,道:“我们张家不是这样人,姑奶奶也不是这样人。至于外人敢说。背后说便罢了,若是当面,不用担心,姑奶奶能啐到人家面上去!说实话,外人能亲得过亲儿媳妇吗?!”
这话一说,赵显疑虑尽退,笑道:“是这个理!”
一时张强也请来了,四人入席,在赵家好好吃饭。
现在张兴柱是半退状态,除了跟老马来往以外,他是很少管事,以及出门交际了。现在一家之主是张强,张家在外头的事情,多是这两兄弟来。
儿子成年了,成顶梁柱了,就是一个家的门面。说的话也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不可能变卦涮人的。
吃完饭,张强张恒就告辞了,赵家父子二人强留不住,张强张恒回家还有杂事要办,这才放人走了。
赵掌柜珍惜的捧着小盒子,对赵显道:“老太太的诚意全在这里了。这个事你别往外吭声。外人若说咱家疯了,嫁了你妹子到张家,你也别多嘴,只说只图安平人好。有些事儿,不能往外说。内里的敬重也不是给外人瞧的。”
“我知道的,爹。我心里有数。”赵显道。
“以后咱赵家张家,两家的前程,子孙的生计全在这盒子上头了。”赵掌柜笑呵呵的道:“我去给幼娘收着。得压箱底才好!”
赵显笑的不行,这是要跟女儿去显摆了!
赵掌柜将盒子拿给幼娘,叫她仔细的收了,不顾女儿的羞意,认真的道:“这是老太太对你,对咱们两家的诚意和期待。好孩子,爹给你挑的人家和夫婿,绝对错不了的。爹娘不会害你。你可得好好的生活啊!”
本来是得意的显摆的,结果就抹泪了。
赵娘子也很高兴,看他这滴猫泪的模样,也是既无语又心酸,良久压了压心里的酸涩,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叫咱们家从容一些。订在一年左右的日子,具体的日子,到时候再商议。只是先订下来……好孩子,没事的时候,年节里咱们叫安平来见见,或是去张家走动走动,这样才利于感情培养升温。咱们本就不是高门大族,可不兴那些个破规矩,不见面可不成啊……张家也不是以这种事轻看人的人家,所以只管放心,只要你守住底线不出格,也就行了……”
赵幼娘被说的头都抬不起来了,良久像蚊子哼一样的一声出来,道:“……嗯。”
老赵两口子高兴的很,商议着道:“一年左右的时间,准备嫁妆来得及。不然还真有点着急忙慌的。钱的事,和这个盒子压箱底,不露面。只是明面上的嫁妆,就给三间铺面,一直都是幼娘打理着的,就挺好。其它的也就衣服首饰了,虽这些小东小西的,准备起来可麻烦了。至于被子被面啥的,也叫绣娘给准备起来,幼娘只绣嫁衣便成……”
“下人呢,怎么带?!”赵娘子道。
赵掌柜沉吟道:“身边服侍的带多了不好,就叫翠兰去吧。铺面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跟着幼娘去张家。”
“这样也好。”赵娘子道:“先放翠兰出去成亲吧,成了亲再叫进来,以后随着去张家。这孩子虽然跳脱,但不是个有坏心的,去了张家,肯定好相处。若是别个的心眼多的,会挑事的,我反而不放心。只是翠兰的哥哥,是跟去张家还是留在咱们家呢?!”
翠兰并不是下人,而是请来的义女那种形式,也就是一家人都是跟赵家生活着的。
赵掌柜想了想道:“他哥哥跟着显儿也熟手了,真去了张家,反而是让他一时伸展不开,这样不好,我看还是跟着显儿吧。等以后看情况再说。我看张家是没有扩张生意的意思。”
赵娘子听了便道:“那便给他哥哥的月钱提一点。”
“好,我跟显儿说。”赵掌柜笑着,见幼娘一声不吭,便道:“改日我带你去张家玩。也该去看看才好。”
赵幼娘红着脸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赵家老两口哈哈大笑。
天快黑了,季老爹和季大牛也回来了,牛车里躺着伤了的季大嫂,还有两个惶恐不安的孩子。以前这两个孩子对于季大牛是不怎么怕的,现在却乖的不得了。他们不安的眼神在季老爹和季大牛身上逡巡,生怕被抛弃。又担忧的看着季大嫂。
季老爹要将他们安置在客栈,季大牛不乐意了,道:“爹家里院子这般大,怎么就忍心叫安置在客栈,谁照顾大嫂?!还有两个孩子呢,他们还要人照顾,能照顾大嫂么?!”
叫大嫂不合适了,因为季大嫂是带了休书来的。只是习惯了这么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改口,看在孩子面上,曾经是,也就是了。
季老爹若是以前,肯定要斥责儿子,只是现在人老了,有个顾忌,也就只能默认。因此便把人安顿到家里去了。
季老娘一看,就炸了,道:“……咋弄到家里来了,难道叫我照顾她不成?!”
季老爹看她一眼,季老娘一时哽住。也不吭声了!
季大牛对季老娘很不满,对老娘道:“大嫂都成这样了,娘还这么说话。且等大嫂好了再说吧。大不了以后我赁屋给她住,烦不了爹娘!”
季老娘听了气的不轻,本想还嘴就你有钱。但是,到底是不敢再得罪硬气的儿子,一时之间便只叹气。
季大牛很快就请了马大夫来了。大妮也跟了过来,看到季大嫂这伤了头的样子,眼泪就扑簌簌的开始掉。
季老娘见了心里很不自在,忆起旧事来,哪里能淡定。
马大夫看了看伤,把了脉,叹道:“流了不少血,得好好静养了,不能劳动,不能受累,不能受气。吃些药,养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也就好了。还好没伤到要害,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马大夫撇了一眼哭成泪人的两个孩子,心里叹着造孽,又瞥了一眼季老娘道:“亲家母的好大儿子可真是心狠呐!若是我家的儿子再干不出这样的事来!得,儿债母偿,以后可好好照顾吧,别再造孽了。”
季老娘被怼的一句话都没有,只能诺诺的应了。
季老娘看他开药方,便道:“要多少银钱?!”
马大夫瞅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季老爹都没能抬得起头来。
马大夫良久道:“药钱就不用给了,有心的话好好照顾好人吧。我们做大夫的,看到可怜人,有时候也是会白送药的。”
这话是说知道你心疼药钱,哪还收你的?!
这简直是打脸,季老爹听了一阵青一阵白。也不好抢白人。
季大牛道:“我和大妮给,爹娘照顾好人便是。以后也不叫爹娘费心破费。等大嫂好了再说吧。”
季老娘听的心里生气,傻儿子想当好人,咋不接她去张家照顾呢?!但这话没脸说。
季老爹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心里满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