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商与为政的人,到底所思虑的东西是不同的!
所以,张云帆心中很是清楚,跟在姑奶奶身边的确是很短的时间,可她很清楚很多的思维,比如官与民所思虑的东西的不同。她可以为难竞争者,可以利用客人行事,但,绝不能触碰官的底线,叫知府作难。
此时虽是朝廷兴商,她也是趁势而起,可以借这股风成事。但绝不能嚣张过了头,倒叫知府为难的。她心里是很有分寸的。
这里面的度,她琢磨着把握的准了。
当衙役们叫她去侧堂的时候,她很是淡定。连李方都有点忐忑,她都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内心很清楚,她就是力争上游的人,这样的心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已拥有了。就算当初在县城时的忐忑不安,仿佛如前生一般。也许,有的人就是成长很快的吧?!天生我材必有用!
百姓们郁闷极了,道:“怎么不公开审理啊?!我们的钱咋整?!闹成这样,该不会都黄掉吧?!”
“呸!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几个掌柜都在呢,怕什么,守着他们出来便是了!”
有些百姓虽着急,但有官府出面管这事,倒也有了点底气,不管咋,哪怕不能两倍赔付了,至少还能退啊?!反正应该不会失了本!
这就行了!
侧堂中。
几个掌柜首先跪下告状,道:“此事小人们虽有不对,然而,她却首先恶人先告状,此事闹这么大,分明是她先挑起,以至于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还请大人为小人们作主,不然便要破产了啊。”
张云帆也跪了下来,道:“民女也有告诉,他们采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在前,小女子还击在后,且并未违于律法。恶人先告状的是他们才对。若非民女反制及时,先破产的先是小女子的店铺。到时就算能来求官告讨回公道,生意却已是黄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又能赔得了我什么?!此恶不可开,若是他们三番五次如此打压竞争对手,这府城的生意不就都成了他们的生意,这府城的街霸也就非他们莫属的。所以,无论是为自保,还是为后续惩恶,小女子都不得不为!”
知府听了眯了眯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小丫头,看她瘦瘦小小的,没想到一开口就先占据大义,而不是只陈情为了自保。小小年纪,当真是了不得!
这般说来,她倒是挺为官府着想了。知府心中好笑,但是嘴上却不能说,说了便不公正,不取中,也显得刻薄。当青天老爷可不能由着心思随口讽刺人的。
“民女告他们不正当竞争,心思邪恶,若开了先例,以后此事便杜之不绝,后患无穷!”张云帆道:“倘他们不兑付不认错,小女子愿意一力承担后果,愿意原价退了定金。还请大人决断!只求他们跟民女道歉,向此事认罪。”
“你,你……”几个掌柜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见她到了知府大人面前还如此牙尖嘴厉,一时大恨自己为啥在知府老爷面前就有点怂呢,此时,当真是被她给对比的好怂一个。
他们你了半天也没有话说。
是既庆幸,她没叫他们赔付,又担心知府大人会听了她的告诉,而惩处他们。
事太紧急了,他们连请个状师的时间都没有,此时真是亏大了,悔大了去了!
知府道:“若不赔付,只退钱,百姓岂肯答应?!事已至此,早已经不是你们的事了,也关乎外面百姓的利益,是你将他们扯了进来,此时你虽愿意承担退定金的保证,然而,百姓若怒而做出过激行为,谁能承担后果?!”
几个掌柜听这话头有点不对。张云帆却跪着不动如山。
师爷唱黑脸,道:“此事实是恶□□件,属下以为,事涉百姓,当严惩,以儆效尤,否则以后众商人都效仿,府城治下,岂有安生之时?!”
知府点头,道:“话虽如此,但事件还未到最恶的地步。况朝廷加恩,欲引活水于民,欲用商业而乐百姓,若是惩之过甚,又恐伤了贾人之心!”
知府看向张云帆,唯见她最为淡定,他看人还是准的,只怕是这丫头早有对策。便道:“张云帆,你可知错?!”
问的是错,而不是问罪!
“民女知错!”张云帆没有为自己辩解,应声知错。她知道,知府大人是想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若是辩解,反倒是令知府大人生厌了!
“知道错就好。”知府道:“知错可愿改?!”
“愿改。”张云帆道。
“你可有两全之法?!”知府道:“既能平息此事,又能不伤民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叫百姓们无怨。”
“怨从我起,民女是有一法可解此事。只是要看众掌柜愿不愿意配合了。”张云帆将球给踢了过去。
众掌柜的汗直下,他们暗叫大事不妙,深恨张云由的毒辣。这话不对啊,知府大人这话头分明是想息事宁人,而且是要他们认错认罚,把事情平息了,把民意也给平了,钱又算个鸟,反正不用知府出钱?!他们就算不想出,知府若要他们强出,那他们能拒绝吗?!
而这事是由张云帆提起,这简直是叫他们深恨这话术。
他们只是生意人,哪里不怕官呢,哪里又不晓得知府的套路呢,这分明是已经有了倾向。
若是不应,那他们就完了,知府可以问罪,而不是问错。
若是不应,到时候知府还是要强逼着他们出钱,他们还成了不识抬举的人,不仅失了钱还失去了官府的心。若再不情不愿的出钱,官府和张云帆当善人,把他们当替罪羊去得罪百姓,到时候被排斥赶出府城,那可多冤?!
豆大的汗珠从额下滑下来,他们众感棘手,此时也是后悔不迭。好好的去惹这小女子做什么!?弄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难道真认栽?!
不肯认,也得先摆出态度来。
因此便道:“……好叫大人知晓,小人们当然愿意配合。只是,兹事体大,涉及的钱财太多,她所放的券的两倍,体量并非是小人们所能承受得了啊。若是硬着头皮弄,到最后,只怕是,只怕是……不堪重负,不仅做不成,还伤了民意民心,到时候,又如何是好?!大人明鉴,并非小人们不愿意配合承担,而是力有不能及,唯恐无能,辜负了大人的好意,还请大人为小人们作主!”
知府听了便皱了眉头,道:“此事你们责任最大,先挑事,先起头,却不愿意承担恶果。要到负责任的时候,却推的一干二净。府城的商道便是由着你们起头弄坏了规矩的。如若都如你们一般,以后所有商人都为所欲为,叫本府如何治理商业?!”
这是不怒自威。众人听的战战兢兢。完了,这是不听话要被杀鸡儆猴了。
他们哪肯干,便道:“只是还请张小掌柜助我们一起平息此事,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共同承担,此事也就能平息了。”
这是要她也吐钱的意思。
知府听了沉吟,本欲说话,却看向张云帆,知道她还有话说,便道:“张云帆,你以为呢?!”
“民女更有良计,虽愿出钱,然而,此事平息之后,是两败俱伤之事,民女也与众掌柜结了仇怨,在同行以及各商业掌柜中也落下个不宜合作的印象,此事对民女极为不利。便是平息,对民女的遗留伤害也极大。”张云帆道:“所以民女有更好的计策。烦请大人一观,这是民女昨夜思忖而写下的章程,略献丑与大人一观!”
衙役接过,递给了知府。
知府一看,心中暗笑。原来如此,原来是在这等着呢。这个小丫头,了不得啊。今天是有备而来,先敲鼓告状申冤,其实也没有死磕的意思,这是以进为退,一举两得。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的心术。将来,必是一方大贾。
他将纸递给了衙役,道:“给各位掌柜一观!此等小事,也许这般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意思就是,你们看了也就认了吧,别再不满,或是闹了。本官烦了!这话音,谁听不懂啊,都是在商场里混久了的。
众掌柜一听,心中暗暗叫苦,若是不应,那真是不识抬举了,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给将了一军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衙役将纸递了过来。他们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的将纸接了过来,细看了一回,然后是心惊,难为的表情,噎在那,道:“……这,这……”
这小丫头太厉害了。这一弄,可就是成了无本的买卖,不仅解了冤仇,还将他们给套上了,并且……还扩张了生意!
解决之法是什么呢?!光想一想都能鼻子气歪。
这叫啥,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为她卖命。他们心里全是脏话!
但此时也不得不认了。若再不低头,知府大人为此事是真要怒了,到时候才是真不好收场。给了台阶,就赶紧的下吧。民与商能与官斗吗?!官老爷真两巴掌下来,谁特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