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真是出息了,有福气啊,有表哥给你置办一切……”王安和道:“我这个亲哥却是个没用的,帮不了你什么……”
王安平道:“都是表哥厚爱。我哪能就真的生受了?!若是索要无度,反而显得我心术不正了。不过表哥不差钱,我两个侄儿做的头油作坊,生意极好,不过也都是辛苦钱。生意这回事,其实与种地也一样,有时赚,也有时会亏。做不得准的。现在得意,也不能保说以后就不失意。平常心看待就好。不过表哥是不差那几个小钱,若是二哥二嫂有什么难的,可以向表哥开口。”
王安和和孙氏只笑,安平有这个脸面,不需要讨好,张兴柱就主动给买。但他们有这个脸面吗?!也没这情份呐,所以这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敢就胡乱开口要钱花。
王安和道:“别个的倒没啥,只这小子,将来好歹叫表哥给管管,带一带,能成行,我们就放心了。钱的事情,我和你二嫂还都有些,并不算穷的过不下去了。安平啊,你要好好过日子。你过好了,我这当哥的,心里高兴儿……”
张兴柱见他们知分寸,倒是一乐。安平到底是成长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说,有什么难处向他自个儿开口,但现在说要向表哥说,这明显就是知道了他们不好向自己开口,才这么说。这样才好,不揽事儿。
不然张兴柱怕这所谓的兄弟情份,以后是安平的负担。安平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尤其是还有幼娘的底子在,日子不可能差。若是王安和一家子都来依附,呵呵……
还好安平进步不少,也与他有默契。说话是配合无间的。
“这小子,就是太皮了些,等大了看懂不懂事再说吧。”张兴柱也没有一口应承。
王安和和孙氏却已经是大喜了,道:“表哥放心,回了家我们一定好好管教这小子,包管管好教好。以后听话!我们只这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了,也没再生出来第二个,只这一个呐,以后养老,都是要靠他。最大的盼望就是指着这小子能有点出息,别太废!要是他能得表哥一二提携,我们便是吃再多苦,也认了,又算得了啥。人这辈子。不就图个后辈嘛……”
这情真意切的。张兴柱点了点头。
赶着骡车就往王家村去了。
到了村口,不少村民隔的远远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凑上来的,主要是怕出力,或是被顶着要出力。
四大一小也没急着与村民说什么,只是往王安和被烧掉的房子那里去看了看,王安平和张兴柱看着这灰烬,都不由的一叹,烧的只剩下一些黑漆漆的瓦砖土坯了,但因为这种不多,所以,留下的痕迹是真不多。
黑乎乎的还带着一股未散尽的焦味和灰味。
孙氏上前一看,便是变了脸色,然后就是破口大骂,道:“缺了大德的哪个王八蛋连烧掉的房子的砖也偷?!还是不是人?!都是同村人,遇上这样的破事不帮就算了,怎么还想着偷砖呢,你们家就缺这几块砖垒坟墓?!”
一顿口水输出,真的是红了眼眶,又愤又怒又伤心绝望。
“……”张兴柱和王安平看了看那新的地方,的确是有被烧黑的砖被人偷走了,一时之间,竟然无言对对。表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真是说不清的滋味。这王家村民,可真是,就像当初对于老姑的事也不愿意管一样。虽说早就知道,人性多数如此!然而看到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他们心里也颇有一种特别无言的感觉。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扫门前雪,不管瓦上霜。然而这一类,就有点令人接受无能了!
王安和心中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上去拉孙氏,道:“罢了,罢了,都成这样了,偷就偷吧……”
孙氏噎着呸道:“……谁家缺了种,缺了坟墓的几块砖,就当是我们王家为他们添砖加瓦了。呸!恶心!”
“走吧,回草屋去,”王安和道:“一路也累了,先喝点水要紧。”
“不了,去里正家说事吧,”张兴柱道。
“也好。”王安和想了想,对孙氏道:“你先带着孩子回家。”
孙氏红着眼睛点首,见王安福家里大门紧闭,想骂又骂的嘴难受了,不禁先落下了泪来,道:“……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遇上了这一家子人啊,呜呜呜……”
要不是该死的王安福和小寡妇搞在一起,还弄回了家,这小钱氏哪怕平时再作,也不会就这样走了,临走了还要报复他们二房。
孙氏遇到这一切,竟不知道自己该怪谁!
孙氏先回家去了,三人去了里正家,村民们远远的观望着,还有跟着的,却没一个上前问,对视上眼神,还会露出悻悻的表情。
王安平皱了皱眉头,张兴柱冷笑道:“看看!这就是王家的人缘。人呐,平时不积德,没有几个好友,在村里平时靠强悍撑着,也是虚的。关键时候,没一个肯相帮的,甚至连给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话是讽刺王安和,也讽刺王家村人。
王安和眼眶红红的,心里特别难受。
“他们这是不想掺合进这件事来的意思?!”王安平拧眉道:“莫不是不想帮着王家去钱家村弄公道?!就算不想,也没人逼他们,何必作出这个样子来。”
“这个样子算什么,只怕背地里还有去劝里正的,要村人和里正都别管这件事呢!”张兴柱道。
王安和听了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算是明白了,找不回小钱氏,他的房子,是休想要到的。没一个人能帮他,没有一个人能为他作主。
想到他经营半生,在村里,竟没一个好友亲朋的为他说话,也没人为他主持,不禁悲从中来。这半生白活了一般。也只有表哥和亲弟才会略管一管。
想到此,便丧的不行,以前,终究是不知人生之苦,太自负,太自以为是,现在这是报应呐!
他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着去了里正家。
里正看到他这样,再看一看张兴柱和王安平,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村里都挺同情的。我身为里正,也挺同情的。但这件事主因还是王安福作孽。如今他婆娘跑了找不到,我们村人也问了,找了,但没有她一点消息和行踪,有什么法子?!得先找到人再说啊。若叫村里去逼着钱家,钱家村的人哪肯?!真要两个村打起来,我这个里正,也得要挨县令大人的责打。安和呐,好歹为村里想一想,为村民想一想罢……”
这一席话,是彻底的推托出去了。
王安和一听就彻底的绝望了,便讷讷的坐着,呆住了似的。看着又可怜又可悲。
张兴柱道:“村里问过小钱氏的消息吗?!怎么说?可有哪家少了人的,她要走,不可能没有人看见。除非有人帮她。”
“问了,咱村人都在家,哪个会与她有纠葛,嫌活的不耐烦了吗?!都知道王安福是个什么人,我们王家村哪个敢靠近小钱氏,靠近王老大家的人,躲还来不及呢!”里正有点紧张,赶紧撇清,生怕被拐带小钱氏这一罪名安到自家村人身上,那可真是扯也扯不清了。
“这样说,可能是外村人?!”张兴柱道。
里正哪敢这样说,也不可能说一定是钱家村的人,便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也许小钱氏有什么法子呢。她既早存了这个心思,只怕想了太久。若有心的乔装打扮的走人了,哪个晓得?!便是半路有人瞧见了,也无心留意。这哪里找去?!”
王安平道:“去过钱家村了吗?!”
“出事的第二天早上就去钱家村了,你大哥现在还在钱家闹呢,去了,钱家说不知道,我们村人也只能问一问,又没个证据证明什么,自然不可能一直闹钱家,也不可能逼死钱家人啊,所以,都回来了……”里正道:“钱家村那边都闹腾的厉害。听说你大哥把刀给掏了,虽没杀人见血,但也把刀插在了桌子上,立了誓,要吃住在钱家,就打算长久的闹了,钱家村的人拿他没法子,任他去了。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了呢,哎。安平啊,你回来的正好,也劝劝你大哥,别闹出太大的事来,不然干系太大,连累到村里,这可怎么整?!你在衙门里办差,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万一真出了人命,或是灭门案,那可咋整?!这真是造的啥孽啊。”
张兴柱冷笑道:“王老大再怎么,也是本村村民,里正不说约束他不要为非作歹,倒来劝安平去劝。他若能听安平的,能有现在这兄弟的关系?!在他眼里,亲娘,婆娘都不是东西,兄弟就是东西了?!没看见安和房子烧了,他也不管,只顾着自己丢失的钱财吗?!”
里正脸色有点讪讪,不过也皮厚惯了,处理这样的事也算得心应手的,因此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