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被抛弃了只是会感慨于感情么?!若只是如此,那她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不是她了。
痛哭过后,就彻底的收拾了心情,要往前走了。
“以后别叫我大嫂了。”季大嫂笑着对春妮和大妮道:“我姓徐,名字叫玉珍。以后就叫我玉珍吧。”
“好,玉珍姐,这个名字还蛮好听。”春妮笑嘻嘻的道:“我娘给我取名就是糊弄。没得法子。”
徐玉珍笑了笑,道:“名字再好听,谁又真的如玉如珍了?如珠如宝了?!”
春妮听了心里挺难受的。因为她天天与她在一块工作。她自来城里,她娘家连个人都没来看过她。哪怕是看一看呢。这可真是……
王安和哪怕不出钱,当初也愿意进城来看一看啊。
结果徐家倒好。冷血不过如此!
季老大重娶以后,徐家也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来,哪怕人不来,叫村人给带个话也行啊。既不来人,也不叫来话,也不给点小钱钱,甚至连看看都不,问都不问,不管死活,生怕被她给缠上了似的……
防赖防到这种程度。
春妮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这样的事其实也不少见,可是在意的人是这样子的,她是真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她的爹娘是真的少有的爱女儿的爹娘,春妮心中是清楚的,别说现在了,以后就是她真的拖家带口的和离了回娘家啃老去,她爹娘也会二话不说的收留的。哪怕兄弟们会说啥,她爹娘也会毫不犹豫的分家要和她过日子的。这一点春妮很自信,很清楚。
所以,她是真的心疼徐玉珍。不仅仅是觉得她不容易,更是觉得她明明值得更好的对待。她的坚强甚至与自己也是略有不同的。因为她的坚强是无有后路,被逼出来的。
坚毅如此。却令人心碎!
徐玉珍却是释然一笑,道:“就如大妮说的那种,昨日当如昨日死,今朝当如今日生。”
她不仅不嫉妒大妮和春妮的好命,反而觉得她们能接纳自己,不轻看自己而觉得十分高兴。她不会为自己只能给大妮带鱼汤而自卑不如,也不会心生嫉恨。她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正正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的不幸,不是她嫉恨恩人的理由。若是一个人,连对自己有恩的人的好命都要嫉恨,那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春妮看张融融过来了,便笑道:“姑奶奶,等我和玉珍姐多练练手,多磨练磨练,将来我和玉珍姐一起开店啊。你说好不好?!别的人我还不放心呢,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将来我和玉珍姐,一定能干好的!”
“好,好,春妮这干活爽利,又能骂,玉珍又坚毅能撑事儿,你们两个合开,肯定不会有矛盾。”张融融笑道:“若是旁人,怕是还合不来呢。”
春妮嘻嘻笑道:“等我大了嫁出去了,我就和玉珍姐一道开始。到那个时候,玉珍姐也攒了些本钱了。咱这手艺,肯定不会亏!”
张融融笑道:“你这小滑头,还能亏本?!那亏钱的神鬼都不敢上你的门!”
李氏陶氏,大妮与玉珍都笑的前仰后合,陶氏臊她道:“小姑奶奶这才多大,就想着要早早嫁出去了……”
春妮半点不害臊,笑嘻嘻的道:“这不是早晚的事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难道我还能一直呆在家里?我倒是想留,我爹娘怕是留不住,得被人戳脊梁骨骂……”
众人大笑。
张融融私下开导徐玉珍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别觉得人生毫无希望。不管怎么,你都年轻。年轻就是本钱。本朝是能允许女子单独立户的。你将来攒些本钱,在本县买个小院子,把你和孩子的户口都落到本县来。这日子不就过起来了。人只要勤恳,总有希望和活路的。况且你的孩子都孝顺,比起我都强多了。我来时,可都老了,孩子也只安平一个像个人,其它三个,不提也罢。唯一的好处是兴柱,是我的侄儿好依靠。你虽无依无靠,但你的孩子,比我生的几个都强的多。别丧气,好好过日子。你才二十出头算什么?!好日子在后头呢!过上几年,光景就大大的不同了,孩子们也长大了,能立得住了。这日子也就好过了!”
徐玉珍道:“我知道的,老太太,我心中并不丧气。甚至脱离了那个环境,人反而轻松起来了。就像挖掉了身上的肿疮一样轻松。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没有希望。我也不觉心有不甘。那些过去的不要就不要了罢。”
“这世道就是这样。女子被休出来,或是要出夫家,大多数为了脱身,都是要净身出户的。世道对女子向来不咋公平。”张融融道:“可是这一种不公平本身,只要换一个角度看,也是一种幸运。因为没受他们的好处与恩义,将来也就不怕他们找上门。”
用阿q的角度去看,其实好着呢!
徐玉珍笑道:“我要向老太太学习,将来等我老了,也如此豁达。但眼下,我暂时还做不到的。”
张融融拍拍她的手,笑道:“若有难处,就跟春妮说,大妮是个没主意的。你问春妮,她能帮你解决。”
“诶。”徐玉珍心中暖乎乎的应下了。
过了两天,码头还未开,但是天突然刮起了大风,吹落一大片的落叶。
甚至还有点雪沫子落下来,虽没下大,但冬天是真的来临了!
张兴柱抖着道:“等天晴,咱就搬家吧。挑个吉日,放个鞭炮就搬!老姑,你看咋样?!”
张融融道:“行啊,反正是你们出力,我就只人过去,岂不容易?!你去挑日子便行!”
张兴柱高兴的不行,笑嘻嘻的道:“那行,那我可就挑日子去了。咱家人多,小伙子们就有十五个,他们要帮忙,哪个不出力?!用不着一天,也就小半天功夫,就搬完了,人多力量大!”
张兴柱喜滋滋的说完就去找人看日子了,也不嫌外头冷的慌。
这租的院子虽说有炭盆,但用起来其实十分干燥,火一烤,脸上身上干巴巴的,一出门风一吹,好家伙,脸直疼。所以张兴柱觉得现在搬家就不赖。想着那边家具晾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了。桐油虽然味道一开始大,但放了日子长些,也就渐渐的闻不到了。张兴柱瞅过以后就决定了。
张融融看了看院子里的东西,本来就是租来的,搬家啥的,大件是真不多,因为置办的不多,多数都是些零碎的物什。人多,东西就多,零碎的小物,瓶瓶罐罐,箱包被衣啥的特多,还好锅碗瓢盆不用搬,这院子还是赁着继续用来做饭吃饭的。只是这边开大灶,他们搬过去就吃点小灶了。
这样分开,以后也就没那么挤了,不然吃住全在一块,人越多,现在连吃喝都摆不开,有时候人一多,挤的院子里都没地方下脚。实在头疼。况且天冷了,小伙子们都挤在厨房吃饭,院子里吃饭冷,就更挤了。
等搬完,正好这几间房和堂屋都可以用来摆餐桌,小伙子们吃饭也就有个坐的地方,没那么挤了。
张兴柱到了晚上回来,道:“说是后日是大吉日。宜搬迁!”
张融融哭笑不得,道:“大冷天的还有人在街上摆摊算卦吗?!”
“也不只是算卦,也帮写信,读信之类的,包括看风水。别看只小张摊位,其实怪赚钱的。一个摊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口。”张兴柱道:“咱小老百姓心里没底,敬神畏鬼的,凡事问个吉凶,花点小钱,求个心安!管它是不是有用。”
“是这个理。”张融融道:“那就准备搬吧。后天就搬。”
“我叫强子恒子找个酒楼订上几桌菜,到时候搬到新家去,请人吃饭,也暖暖屋。”张兴柱道:“赵家,季家,马大夫家,都得通知到才好。邻居们我也说一声儿,到时候都来暖屋,也有点人气!”
“行。”张融融叫他看着办。
张兴柱只要为家里人忙,为她忙就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似的。虽然人累。然而,却反而越活越年轻了。可能是因为心病尽去,只剩下小事操心。人反而精神锐气起来。看他这腿脚,这利索的样子,是个长寿的!
尤其是说话,现在中气十足。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的吼。特别好玩。
张融融笑道:“等搬完家,忙活完这一些,就得过年了。”
“是啊,就得过年了,人啊,就又老一岁喽!”张兴柱笑道。
王安平最近很忙,是见乡绅商户,给县里筹钱筹粮的事儿。
王安和来了,匆匆见了王安平,见他忙,也没多耽误,只是千恩万谢的拉着张兴柱买好的粮要回家,他要给钱给张兴柱,张兴柱没要,只道:“算是借的。你也只是一时的难。家里有田地呢,还怕你以后还不起这点粮米?!等以后收了粮,再还我便是。再苦也不能苦孩子,我若不给你买,你们一家三口只怕花钱,恨不得要吃糠咽菜,所以安平不放心,这才叫买的。先拉回家吧,不够了我再给你买点,你再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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