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高兴之事。
“只怕大人还需向知府大人陈情清楚,”师爷道:“刚刚人多,不好说多,大人还需另去见上峰,将此事明说方好。也好叫知府大人知道来龙去脉。否则,事就算成,而知府完全不知,怕是大人要得罪他了。”
“有理!”县太爷起了身,道:“莫慌,等其它县令都见过上峰以后,我再去见,陈清此事。”
“还来得及。只要钦差未回京师,还有可操作的空间。知府大人或许也可用用此事,避免船沉案之迁怒。”师爷道,“这就得看大人递给他了。只怕他在等着大人士动递给呢。”
知府此时确实是在犯嘀咕。查案就查案,怎么就对这小县城的事这么上心,能不疑惑么?!
县太爷点头,道:“若是能用此事,将此段郡县都能摘出这案子来。也是我积了善缘了。”以后在官场上,有份善缘,那是不一样的,真出了事,会有人上折子给自己说话,这是一种资源啊。人情的资源。
“关中人口大增,却如此缺粮,而运粮却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哪怕朝廷再省敛,这钱怎么也省不了。”县太爷道:“朝廷虽不可能再起战事只为去开商路。然而若有一本万利之法,能利国利民,利于朝廷开支,这自是大大的好事。对这样的事,怎么查清,都不为过。这才正月,刚过完年,就如此上心的来查了。可见朝廷眼下是十分重视此事的。”
“说的是。国朝虽是以农为本,然而若无银钱,朝廷开支都难。经过战乱后,各县各府都穷疯了。咱县在我来任的时候,才几个衙役?!连薪俸都给不出来啊。朝廷也穷。早些年在军中的开支极大,现在还穷巴巴的,虽到处要人,可却也克制着不敢用太多人,若说出去也难听,谁能知道,用人用多了,却连薪水也开不出来,会有很多的贪官……”县太爷道:“圣上也难。一个国家如同一个大家。事一堆,要钱的一堆,生财之道却没有,满朝文武只知道花钱,献策赚钱的却没有……”
不能再说下去了。
县太爷闭了嘴,失笑道:“我也是失心疯,敢妄议国事了。罢了,不提了。”
师爷小声的笑道:“虽说不该妄议,然而县太爷知道的道理,陛下更深知。太后寿诞,陛下想办个好点的寿宴都开不下来。也是难办。听说,想要用烟火,结果被太后给否了,说是现在开支难,还如此浪费作甚。陛下不说,怕是心里委屈的。给亲娘办一个寿礼,身为一国之君,结果还要节省节俭……亲娘还要士动说不要浪费,那心里的滋味,便是普通富户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呢。”
太后的寿诞虽不至寒酸,但身为一国之母的寿宴,却连一个像样的烟火大贺也摆不出来,那心中的滋味,只怕只有他们母子俩才知道了。虽是深明大义,可是陛下不委屈不心酸吗?!
一国之君啊。一国之君也穷啊,穷怎么了?!一国之君就不能穷了?钱也不是大风就刮来的。只要不愿意苛勒百姓,就没有急钱进帐,没得办法。
唉。
这个事吧。挺难!
如果陛下是为一个皇后,或是贵妃办一个这样奢侈的寿宴,一定得被弹骇死,但若是为太后,是亲母,那就是孝心。然而孝心虽不改,但孝心实施起来却不断的打折扣,难道不憋屈于没钱么?!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其实,国库无银,也会难倒一国之君啊。
难难难!
县太爷静下心把关于衙门和张家的事情给写好,事无俱细的。然后就趁着府台无有其它县令在,这才去拜见了知府。
道明来意,陈情汇总,知府看过陈情书,便笑道:“原来如此。此书,我会呈给钦差大人!”
钦差自然会禀呈上去。
知府阖上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庙堂之高,与草莽之远,竟在你这治下合。若能得幸,也是张家的福气,是你我的福道。”
县太爷道:“之前所献,也不曾知会不会成,因此不敢与大人知晓。如今有了信,故才一一禀知。张家实是小户人家,难登大雅之堂,若非有令,何敢以言张家之小事,叨扰大人与钦差?!”
知府大人只笑,有些话也只是场面话。他所谋,他哪里不知道,以前不告诉自己,也是因为实在犯不着。
不过他当然不生气。说实话,他因为是他上峰,若是他所谋成了,自个儿也能沾光的。
“原来如此。”知府大人笑了。留他吃了晚饭,方才送出。
等县太爷走了。
幕宾才拍着折扇笑道:“没想到免受牵连之机要竟在他的身上。若无他之前所谋,只怕现在这事,还真难以善了!”
这是挠到圣上的痒处了。竟劳钦差在查案的同时,要过问一个小小的张家。
之前知府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经过县令这一番解释,前因后果一提,他是完全的悟了。
知府也是松了一口气,笑道:“可见福运之事,是捡来的。是他捡了这张家,也是我愿意呈上这书所捡来的。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福运?!”
幕宾哈哈大笑,道:“解决了朝廷的难处,只怕大人不仅不会被牵连,还会升上一升了。”
知府大人微微一笑。道:“若是糖方之事为真,那么朝廷一定会大举发展,要赚钱了。”
“往外卖能赚不少,但仅这一项,哪怕只是在本朝范围内售卖,都已经能令朝廷有足够的进项。”幕宾道:“这是暴利啊。尤在盐项之上!”
盐铁专营,是封建控制国家的根本之一。
然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其实糖,比盐更为暴利。控制了盐是控制了民生。但控制了糖,是控制了国家的进项或者说是命脉,是金钱的血管!
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乱世的盐,治世的糖。
盐是乱世保命的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治世的糖,绝对比治世的盐还要更赚钱!那是吸血的机器。
知府捻着须笑道:“应该是真的方子。如此,只怕朝上的那些人已经争的你死我活了……”
二人对视一眼,这一糖方的出现,等于是让圣上盘活了棋,甚至能让朝廷上的各大世族,贵族争个狗啃泥。这不是活棋是什么?!只有棋活了,才方便圣人拿掉什么棋子,才有运作的空间。
这是既得到了现实的利益,也得了政治上的士动权!
而这,是一个小小的张家,和县令赠上去的。
挑的时机也特别好。正是圣人大权在握,太后寿诞,举国欢庆的时候。
知府拉着幕宾的袖子,进了内室,开始商议如何在这之中,能谋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升迁是每个当官的梦。当官不想升,就相当于暴殄天物。只有少数没出息的官员,一当官就只想发财。但凡有点梦想的,谁不想位极人臣!?信不想位列三卿之首?!未必非得当宰相,但能坐到卿位上,与公齐首,那就真的是此生无愿了!
县太爷出来时,天色已擦黑了。
他在府城徘徊了一回,笑道:“这府城是真的繁华。这人比起咱们小县城可多得多了!”
“毕竟是一府之城。又集聚运河集散之地。这才一开码头,商船就来去不尽的了。”师爷随他身后,他们旁边还有两个衙役手上按着大刀,跟随在后。
大抵是人们习惯了太平盛世了,看到衙役什么的也不害怕。顶多是好奇的看向县令和师爷二人,有些娇俏的小娘子知道这二人是官员,还会福一福,善意的笑一笑。
民风开放,不拘谨,倒也有好处。
一眼望去,市集之上有不少做生意的女子,从少女到妇人,到中年妇女和老妪都有。在这个时代,中年妇女已经与死鱼眼珠子无异了,所以年纪稍小些的还会避一避嫌,不敢与男子拉扯。
但中年妇人,可是厉害的紧,好家伙,挤占位置,那是一点不让,拉住男客要买东西,那是死歪缠,一张嘴说的叭叭的叫人头晕。实在是不可爱,又厉害又泼辣。
而老妪们则是慈眉善目的,老老实实的摆个篮子在街边,卖些手工艺品,或是卖些手工食物,或者是些自家的农产品啥的,也不争不抢的。大多数与她们也好说话,很少有还价的。
县太爷看的真真的,笑道:“这就是女子一生的三种状态,也是有趣。”
“年少不识愁滋味,想要出来养家,但也不知争,中年有家有室,不得不争,不得不泼辣,为三瓜两枣斤斤计较,到了老年,子孙都已成家,家里营生也不需自个儿愁了,出来做事也是为了有点进项,没多大压力,反而变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县太爷道。
“世道肯给女子出来的机会,就已经不算苛刻。前朝时才是真的对女子苛刻至极的。”师爷叹着,一路走,走到拐角最核心街角时道:“那便是张云帆的店铺。这是城内最好的地段,最大的店面。虽不比城外,然而这个地段,是真没得说!”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但是还要些日子,具体哪天不知,应该是11月上旬的样子。下一本的话,还没想好写啥。
我写的细碎。就让我慢慢交代清楚了再完结呐。
这一本书,多谢大家的喜爱。
小妮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塑造她的时候,我心里想着的是,愿人人都能有她的家人可以打压她的气焰,也可以包容她,永远接纳她。越活越多年越是明白,世道苛刻,哪怕现在这个世道,依旧是苛刻的,男子犯错,无论多大,总有洗地可以原谅的,而女子,哪怕年轻时稍微有点争议,也是不可原谅的,甚至是要被逐出家门的。可是那些乖乖的女子,不也一样被逐出家门吗?哪怕她们再乖,也不属于原生家庭,没人拿她当家人。有些甚至还要出赎身的钱财,正所谓卖个好彩礼嫁人。小妮的确不算懂事,可是,我喜欢这个有争议的人。有读者说我偏爱她。其实,我的愿望是,愿我们犯了错,也永远有接纳自己的人存在。愿我们有来处,也有归宿。
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完结章的话,先提前放在这里喽。下月初左右完结。感谢在2021-10-2618:54:52~2021-10-2722: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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