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修为太低,虽然成精即道体,但只有炼气一阶的修为,装下一座山便再也动弹不得,晏行丘不得不把她变回玉戒,准备自己取出衣物穿上。
察觉到一股神识涌入自己的体内,玉衍下意识绷紧了神经,与这股神识对抗。
晏行丘不禁惊讶地挑眉。
他的神识竟然被弹出来了?
晏行丘眼神探究道:“有意思,本尊竟然进不了你的储物空间了,你现在跟个没用的玉戒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
玉衍有气无力地反驳:“你才没用……”
“本尊是在夸你。”晏行丘见多识广,他猜测道:“你这是有了灵智,作为本体,掌握着控制储物空间的绝对权限?”
他目光灼灼地把玉戒在手中翻来翻去:“不过这种控制建立在你有灵智的前提下……我当然不会摧毁你的灵智,但是若是失去意识,你就会失去对空间权限的控制吧?”
玉衍听不懂,但莫名后背发凉,虽然从本质上来说,她没有后背,但打心底升起的不详感觉强迫她慢慢放松了神经,顺利让晏行丘取出了衣物。
看着累成一滩的玉衍,晏行丘重新规划了自己的计划,待玉衍休息好后,晏行丘和她相对而坐。
“干嘛?”玉衍想躺回去,却被晏行丘拦住了。
晏行丘:“从今天起,你跟本尊一起修行,把体力耐力练起来。”
按理说通天宝玉作为能力逆天的一种玉石,再加上万年的修养,不说成精,化出点灵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玉衍被点化之前明显没有半点智慧的样子,让晏行丘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教玉衍修炼之法时,才知晓其中缘故。
晏行丘实在没想到,通天宝玉……竟然这么懒。
玉衍半个时辰都没学满,便嚷嚷“不学了”。
不是她学不会,相反,玉衍也是个修炼天才。
晏行丘乱七八糟教一通,她乱七八糟学一通,两人在思路完全没对上的情况下,竟真让她把本事都学会了,比一些顶尖资质的弟子还要快许多。
“太累了,今天的修炼就到此为止吧。”玉衍说完,就往洞府阴凉处的石榻走去。
刚躺下没几秒,玉衍就感觉背部如同烈火一样灼热,烫得她鲤鱼打挺,从石榻上蹦了起来。
一旁的晏行丘收回手,皮笑肉不笑道:“继续。”
玉衍:“……”
救命。
苦哈哈地修炼了一下午,晏行丘终于喊停,玉衍刚以为可以休息了,晏行丘又让她取出纸砚笔墨。
“身体上的修行结束,现在本尊来教你识字。”
玉衍不知何为字,见只是用支笔写写画画,便上当受骗,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何难?不如咱们以后修炼都改成练字?”
很快她便后悔了。
不知是不是种族不同的原因,玉衍学起人族的字十分吃力,比修炼还要累上好几倍。
整整一晚上,她只学了十个字。
晏行丘扫了眼她交上来的作业,十个字里错了七个,他用一支通体漆黑的笔将错字划了出来,又多抽了几张白纸给她:“这些字重写。”
玉衍一个头两个大,她把笔甩开,拒绝道:“我不学了。”
但有晏行丘坐在旁边,笔又直直地飞回了玉衍手中,晏行丘拒绝了她的拒绝:“跟随本尊,不可不读书识字。”
玉衍并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凭什么!”
晏行丘瞥了瞥她,“想知道?”
“嗯。”玉衍用手撑着脸,懒懒地点了头。
晏行丘指书:“那写完这十篇字,本尊就——”
玉衍当场改口:“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
晏行丘:“……”
他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三百年前,本尊还是个读书人……”
玉衍:“?”
“等等!为什么强行讲给我听?”
“我不会听完就得把这十篇字写了吧!”
见玉衍捂住耳朵,晏行丘默默传音到她的脑海,强迫玉衍听他的过往。
玉衍:“……”
救命!
跟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晏行丘寒窗苦读十年,只为求取功名。
因为屡考不中,盘缠用尽,他心如死灰,打算回乡教书。
临行之前,他与同期好友话别,不知是谁喝醉起了个头,伙同大家一起去修仙。
恰逢当时还是小宗门的圣木青山宗在城内进行资质测试,晏行丘就这么被一群醉汉拖着去报名了。
晏行丘一心只读圣贤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对修仙没什么兴趣,万万没想到,一轮测试下来,同期学子之中只有他通过了灵根测试。
不仅如此,晏行丘还是单火灵根。
圣木青山宗的人当时就跟捡到宝一样,连哄带骗地把晏行丘拐了回去。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捡到宝了。
晏行丘不喜修炼,变着法地偷懒,把精力都花在了宗门的藏书阁里。
为了获得宗门交流赛最终奖励附赠的那支无墨能书的墨玉笔,晏行丘踩线报名,结果力压十大宗门的首席弟子,成为交流赛第一,并在往后的两年内蝉联第一,被称为万年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
至于第四年没继续拿第一,是因为交流赛要求参赛弟子修为必须在筑基及以下,而晏行丘结丹了。
圣木青山宗门派地位一举提高了不少,也因此收了许多资质上乘的弟子。
宗主做梦也在笑的时候,晏行丘却彻夜难眠,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想法。
结丹后有三百年的寿命,足够参加一百次科举了!
但入了这行,便不可再干涉凡人的朝堂之事。
晏行丘的读书梦难以疏解,只好在修行之余,疯狂沉迷于写书著作。
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宗主看了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天赋,屡次三番警告后,他们焚烧了晏行丘的书,并将他关了禁闭。
等宗主和长老们发现不对之处时已经晚了。
“那样的门派,待下去有何用?”
晏行丘一晃手,桌上的白玉茶杯轻飘飘地飞入了他手中,“所以啊,本尊不跟他们玩了,入了魔道,炸了幽禁峰,现在圣木青山宗那些老东西还称本尊为叛徒呢。”
听他不再讲述,玉衍抬头:“完了?”
晏行丘抬头:“还想听?”
玉衍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不用抄书的话,我可以听。”
晏行丘抿了口淡茶:“不用抄。”
“好耶!”玉衍顿时眉开眼笑。
“从今天起,功课变为原来的两倍。”晏行丘补充。
玉衍愤然抬头:“什么?两倍?”
晏行丘瞟她一眼,玉衍的气势又弱了下去:“……不行,这个家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离家出走。”
“很好,还会用成语了。”晏行丘笑眯眯地抚掌:“不过你本来就是我的所有物,如果逃跑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抓回来,分割成几块小通天宝玉,反正照样能储物。”
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让玉衍不寒而栗。
实力悬殊,大乘期一只手能捏死一万个自己,玉衍自知逃不掉,流下了痛苦的眼泪:“我恨学习……”
……
玉衍跟随晏行丘修炼了一段时间,不知是被习字夺走了快乐,导致积极性不高,还是天性懒惰的原因,玉衍修行的速度变得贼慢,还在炼气一阶原地踏步。
察觉到她没有进步,晏行丘眉头拧紧。
玉衍在纸上画着她的狗爬字,突然被晏行丘往头上搁置了一水镜,片刻后,他得出结论:“玉石属金,你是单金灵根没错……也许是我的修炼之法不适合你。”
听他这么说,玉衍激动地说:“那就不学了吧。”
晏行丘微笑:“走,跟我去莫景山庄,他们那里金灵根的功法多。”
玉衍:“……”
可恶。
莫景山庄乃是排行第五的宗门,庄内以剑修为主,确实有许多适合金灵根的修炼功法。
玉衍把画好的字递过去,顺口问:“你啥事都自己去?没有手下吗?”
“入魔前有两个弟子,不过我嫌麻烦。”晏行丘依次圈出她写的错字,“现在无宗门,无洞府,无从属。”
说完他把一叠纸甩回玉衍面前:“写错的重写三遍。”
玉衍叫苦不迭,她趴在桌案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低声嘀咕:“难怪你没有什么手下,是个人都能被你这毛病给逼跑了吧?”
“胡说。”晏行丘敲她的头,“一百多年前我去古寺山游历,那山上有个魔教,教内有十八名分神魔修,下有千名魔众,他们愿献上全教珍宝财物,只为聘请我当教主。”
玉衍不信:“真的?”
“当然。”晏行丘懒洋洋地躺倒榻上:“但我只答应了一半。”
“什么?”玉衍不明白:“所以你有半个魔宗?”
晏行丘摇头:“啊不,我只答应了前一半。”
玉衍仔细想了想,不解其意:“什么前一半?”
晏行丘:“我把他们献上的东西收了,但没有当教主。”
“???”玉衍撂下笔,“那他们不得恨死你?”
“嗯,之后他们就举全宗之力来追杀我了。”晏行丘点点头,轻描淡写道:“然后他们宗就没了。”
玉衍:“……”
不愧是你。
待玉衍改完错字,便以玉戒的状态跟晏行丘一起进了莫景山庄。
他俩是光明正大地从门口进去的,不知晏行丘用了什么障眼法,周围人看见他也不觉得奇怪。
莫景山庄的风格比较简朴,剑修们需要磨炼吃苦耐劳的精神,各人的住处都是自己搭的,坐落于山庄的各个角落,也没有像其他宗门那样修了个豪华的藏书阁。
晏行丘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庄主的宅子,踏入庄主书房,便放出玉衍人形,让她自己找书。
听到“看书”二字,玉衍立刻捂住脑袋蹲下:“哎哟不行,我一看书就头晕!”
晏行丘微笑:“头晕?那是看得少了,回去就把功课提到五倍。”
“啊?”玉衍苦了脸,“不不不,我能看。”
可恶,今天也在黑恶势力的胁迫下努力学习。
她随便拿出一本书,瞄了几眼,磕磕巴巴地读了起来。
“对冬之术……两人于木什么……”
玉衍还不习惯默读,看书必定要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晏行丘听她念得乱七八糟的,便夺过她手中的书:“你看的什么玩意?”
一看书上内容,晏行丘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玉衍还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
“好哇,你选得好哇。”晏行丘把书塞回了玉衍手中,另外拿出了一本子,往上面写写画画,“没想到他藏了本双修之术在这里,还被你发现了。”
玉衍:“?”
“双修?什么双修?”
晏行丘诡异地笑了笑,悄悄地告诉玉衍何为双修之术。
玉衍听后双眼一亮:“还有这等好事?速速让我练起来吧。”
晏行丘见她盯着自己,严词拒绝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虽然是魔修,但也是洁身自好的魔修。”
玉衍嫌弃:“爬爬爬,老子还不想跟你修呢。”
晏行丘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泪:“为什么?明明之前还说本尊好看……”
玉衍:“老子喜欢冷冰冰的美人,你个火灵根燥热得很,而且让我写那么多功课,老子现在看到你的脸就烦。”
通天宝玉本就是诞生于极寒环境的玉石,喜欢气质冰冷的人,倒也说得通。
晏行丘又嬉皮笑脸起来:“那你还是继续烦我吧。”
玉衍白他一眼,指了指书:“给我读读具体怎么双修。”
晏行丘打量她:“哦?你真要学?你跟什么修?石头?”
“不。”玉衍摸摸鼻尖,嘿嘿笑道:“最好是周国公、孟云子、金尘仙那样的人物。”
听她报出这些名字,晏行丘明显愣住,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似的,“你可知道这些人是谁?”
玉衍挺直了腰背:“当然知道,这些人,你给我的那些书上不是写的有吗?”
晏行丘看她:“你平时背书难得跟什么样似的,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些人?”
“瞧不起谁呢?”玉衍一一细数起来:“于海洲梦驼山周国公,喜欢闲逛,是如谪仙般的玉面公子。”
晏行丘纠正:“什么闲逛?周国公曾巧游仙界,带回了各种见闻。”
“哦。”玉衍又说:“庭雨观孟云子,干啥的忘了,大概是炼丹的吧,仙风道骨,一头墨发,不似人间物,真的是绝了。”
晏行丘无语:“孟云子,丹药之祖,十大丹门的掌门都是他徒子徒孙。”
“是吗?”玉衍不清楚,继续说:“玉女仙山金尘仙,她真的好仙……会弹琴,眉间一抹金,回眸一笑百媚生……”
“金尘仙一曲破万军。”晏行丘并拢二指敲在了玉衍头上:“合着你就只记他们长什么样子?”
玉衍摸了摸被敲的地方,理直气壮道:“不然呢?”
晏行丘:“……”
好半天,晏行丘才缓缓道:“你们通天宝玉的天,是不是色胆包天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