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少女撑着油纸伞出现在海滩上,眼里难掩欢愉,“我好寂寞啊,你来陪陪我好吗?”
易秋白爆了句粗口,拔腿就跑。
冰凉的雨水扑打到脸上,冷得透心凉。
他像见鬼似的拼命往前跑,少女的笑声却一直在身边萦绕。
易秋白的心坠入了谷底。
老子要完!
高野是被冷醒的。
不知怎么回事,凌晨时床上浸出大片水渍,连整个床都湿透了。
高野连忙去推易秋白,摸到对方异常冰冷的身体,他哆嗦地打了个寒噤,立马拍他的脸喊他。
易秋白像死狗一样,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反应。
高野暗叫不好。
胖子和吴月被阵阵敲门声吵醒。
两人迷迷糊糊地开门,高野站在门口,脸色阴沉道:“姜含出事了。”
两人的瞌睡顿时清醒了大半。
天色蒙蒙发亮,他们把易秋白拖到门口查看。
他像植物人似的,脸上泛着死亡白,浑身湿透,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吴月摸了摸他的手,冷得彻骨。
“胖子快去把被子抱来,咱们得给他保暖。”
胖子连忙去抱被子,高野把易秋白的湿衣裳换掉,又用毛巾把他的头发擦干,再用被子裹住他,试图暖和他的身体。
其他房间的玩家受到惊动,纷纷来看情况。
众人本来还以为昨晚是山神起到了镇宅作用,人们都没觉得异常,哪晓得还是有玩家中了招。
易秋白的情况实在诡异,向强仔细打量道:“他怕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高野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回忆昨晚的情况。
没有异响,躺在身边的人也没有动静。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为何中招的人不是他俩,而是其中一个?
胖子焦急道:“会不会是昨天姜含触发了死亡条件?”
向强道:“应该不会,如果他触发了死亡条件,此刻应该是个死人,而不是活死人。”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
孙森偷偷地跑到大门口,随即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大声道:“门口的山神不见了!”
众人:“!!!”
向强镇定道:“没什么稀奇的,昨天npc不是说过山神早上会跑,每天都要上山把它请回来吗?”
孙森:“那我们今天还进山吗?”
提到进山,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向强也犹豫不决。
高野淡淡道:“愿意去的就去,不愿意的就不去。”
众人沉默。
高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易秋白身上,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去管。
本以为拿被子裹到易秋白身上就能起到保暖作用,谁知天色彻底亮开后,被子竟然打湿了大半。
易秋白就像海绵一样,刚刚擦干净,隔一会儿又满头大汗。
只不过他出的“汗”并不是汗,而是水渍。
早饭后人们都在纠结请山神的事。
高野没打算去,吴月和胖子也不去,最后只有五人上山。
待他们走后,将近过了一个小时美惠子才回来了。
胖子当即冲上去拦住她,质问昨天在山里玩家丧生的事情。
美惠子装傻。
高野试图从她身上找到解救易秋白的线索,耐着性子问道:“美惠子,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美惠子见他态度温和,笑盈盈道:“你说吧。”
高野:“先前你说山神能镇宅,是吗?”
美惠子:“是的。”
高野:“那你能来看看我的朋友是怎么回事吗?”
美惠子困惑问:“你的朋友怎么了?”
高野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前去看易秋白。
美惠子一眼便道:“哎呀,你的朋友情况很糟糕,恐怕活不成了。”
高野:“什么意思?”
美惠子双手合一,“他被阿依娜相中了。”
高野:“???”
美惠子道:“阿依娜很喜欢长相俊美的男人,她把他挑去做丈夫了。”
此话一出,胖子忍不住问道:“阿依娜是什么鬼?”
美惠子板起脸道:“不能对阿依娜出言不逊,她是我们这里的神,你们的朋友被神灵眷顾,那是他的荣幸。”
胖子骂骂咧咧,“我信你个鬼!”
高野强压下内心的暴躁,继续问道:“目前我的朋友还有呼吸,你们的神灵要什么时候把他带走?”
美惠子:“这可说不准。”顿了顿,“反正每年祭祀那天阿依娜都会挑选出她满意的男人作为丈夫陪伴。”
吴月问:“那以前挑的那些呢?”
美惠子意味深长道:“当然是神灵的事了,我们凡夫俗子自然不清楚。”
吴月暗暗地骂了句mmp。
虽然他们没有从美惠子嘴里得知解救的办法,但好歹弄清楚了易秋白目前的情况。
他的生死掌握在阿依娜手中,有可能随时丧命,也有可能挨到祭祀那天。
这实在糟糕。
众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胖子看着易秋白不省人事的样子,心急如焚,他毛躁道:“野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野道:“你们俩看着他,我去后山转转。”
两人应了声好。
高野自顾出去了。
吴月似想到了什么,提醒道:“野哥你小心点,别被那些蘑菇魇着。”
高野“嗯”了一声。
易秋白像死尸似的躺在床上,脸色虽青白,身体却是柔软的。
吴月和胖子使劲揉搓他的四肢,想让他温暖些。
结果他的手臂像果冻似的,搓了满手水渍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
此刻易秋白被困在纸伞少女的梦境里。
不论他怎么奔跑,怎么高声大叫呼喊,整个场景仍旧是来时的模样。
黑沉的天空,狂风拍打着巨浪,咸腥味儿夹着雨水扑鼻而来。
他犹如困兽。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般把易秋白的理智吞噬,他无力地倒在沙滩上,任由雨点扑打。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空灵的歌声忽然从遥远的大海上传来。
易秋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坐起身眺望远方,试图找到歌声的主人。
那道声音忽远忽近,在狂风雷鸣中断断续续。
一个巨浪打了个转,某样东西朝他游了过来。
感觉到有东西靠近,易秋白站起身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鱼尾人身的鲛人。
鲛人有一张美丽的脸孔,银白鱼鳞在黑沉的海水下分外夺目。
歌声再次从海上传来。
易秋白听不懂那歌词,但他总觉得歌声里弥漫着悲伤的情绪,好似要穿透过他的五脏六腑。
突如其来的伤感涌上心头,易秋白木然地望着惊涛巨浪,在某一瞬间恍惚。
他仿佛走进了一场没有尽头的离别,就在那个他熟悉的四合院里,他看到那个人提着行李箱跟着大人坐进了车里。
一别,十年。
整整十年。
哪怕到最后他死,他都没再出现过。
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从他走的那一刻就断了。
更或许,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疲倦从骨子里迸发,犹如乱麻将他裹住,拖入大海中。
鲛人欢快地围在他身边游动。
海水蔓延过他的小腿,腰身,胸膛,颈项,头顶……
“姜含!姜含!”
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易秋白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窒息。
吴月和胖子见他死死地掐住脖子,被吓坏了。
胖子连忙掰他的手,吴月则使劲摇晃他,试图把他摇醒。
“姜含醒醒!你醒醒!”
胖子心急如焚地对他的耳朵河东狮吼,“188醒醒!188快醒醒!”
那道急躁的声音醍醐灌顶,把易秋白麻痹的大脑震醒。
求生的意志重回心间,他吸了口气,顿时被海水呛得难受。
意识到自己被歌声蛊惑,易秋白开始在海水里挣扎。
鲛人围着他飞快游动。
它想把他拖入深海,却不敢触碰,只能在周边不断拍打浪花,试图阻止他往岸上游。
易秋白屏住呼吸,拼尽全力朝岸上挣扎。
最终在水里折腾了十多分钟,他才狼狈地爬上岸。
当即像条死狗一样瘫着,大口喘着粗气。
歌声和那条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胖子见他不再掐脖子,像烂泥一样跌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