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杨陆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脚色呢?”易书记站在办公室窗口远远望着杨陆顺潇洒的身影嘟囔着。早几年他还在五胜乡就认识了杨陆顺,全县最年轻的大学生副乡长,没多久又提拨成了党委委员,算是卫家国一手培养起来的,工作能力水平肯定还是有点。上回侯局长出面硬要他接收杨陆顺,也是出于无奈,他当年进城关镇还是侯局长当镇委书记时的事,老领导出面叫他接收个人而且还真拉不下脸拒绝。他跟老谢的关系也不错,完全都因为是县委刘书记缘故,都是刘书记的人自然关系要好些,那老谢也早跟他说起杨陆顺的事,说那小子目无领导、桀骜不驯而且人品极差,希望他把杨陆顺压得永不翻身。可杨陆顺到镇政府两个多月,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写的几篇材料也还蛮象样,昨天晚上一回家,屋里婆娘就直夸那杨陆顺不错不错,看送的东西无非也就是常见的烟酒,没啥特别,可屋里婆娘识人的眼光也还不错,难道那杨陆顺真还有点小聪明?那就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啊,都说那小子为人正直不会讨好领导,莫非那小子迷途知返要重新做人不成?

正琢磨着,党群书记老谭敲了下门进来了:“易书记,今天事不少,我们是一起还是分头?”易书记接过烟点燃抽了一口说:“还一起算了,他娘的,县委办把咱的新车调了去,咱们今天又得坐烂吉普了。”老谭呵呵笑了起来:“谁叫你易书记心慈呢,不都是看你够朋友重感情啊。那烂吉普不是你坐出了感情,舍不得送给镇派出所,他们也不会有事没事的调车了。”易书记也笑了起来:“鬼扯,去年县委刘书记奖励我们镇买新车我就看出了苗头,我说买个面包车,装得人多嘛,不许,要买国产桑塔纳,贵得死,还没人家美国车日本车好。干脆老谭,我们把桑塔纳送给县委得了,省了笔费用。”老谭说:“要得,反正我们也坐不上,还得养车,好事全让他们占了。易书记,农民还是不愿意挖苎麻啊。这眼看插晚稻的时间近了,得赶紧育秧。”易书记把桌子一拍说:“反正对各村下了最后期限,不主动挖的,老子亲自替他们挖!***没点规矩了,我已经叫派出所的请了些社会闲散人员,到时候强制执行,还得出辛苦费!还有那些菜农,得赶紧给我种菜,都是点不开窍的蠢宝。县里五万多人天天要吃饭吃菜,一点钱尽让那些菜贩子赚了去。”

不知道怎么了易书记脑子里又冒出了杨陆顺,问道:“老谭,你看那杨陆顺,这段时间表现得怎么样啊?”老谭不由看了看易书记,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说:“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应该还可以吧,天天窝在办公室里也没闲着,早两天还给宣传部写了篇宣传稿,内容大概就是说我们城关镇在易书记领导下,积极调整各村的农业生产结构,有望在今年年底扭转被动局面。简报已经送到你办公室了,没看么?”易书记嘿了一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时间看玩意,这杨陆顺还蛮会找机会啊。”老谭说:“那杨陆顺原来是宣传委员,搞这还不是拿手好戏啊。只是老姚嘴里没句好评价,想必是比较了解的吧。”易书记便不再多问,老谭前脚走,镇长老孙又进了办公室商量工作,说是商量其实是请示,等事一说完,易书记很随意地问:“老孙,新来的杨陆顺最近情况怎么样?”老孙也随口答道:“不怎么清楚,也没听办公室老秦提起过。”说完又啧了下嘴巴:“以前传起这杨陆顺大学生水平高得很,我看也就那么回事,给我写了篇发言稿,随便拧个搞文字的都要比他强。嘿嘿,大学生,名气而已。”易书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陆顺等了两天没见易书记有任何表示,知道还是有戏,毕竟没把送去的东西退回来。就琢磨请侯局长联系易书记吃饭,在饭桌上再表亲近,没想到侯勇找到办公室来,红光满面的很精神,杨陆顺特别热情,这还是到县里第一次有新平的人来看望他:“哟,侯老弟,有时间没见你了啊。到县里看望侯局长?我这事还多亏你爸帮忙呢,这不正想登门道谢呢。”侯勇笑着说:“还谢什么,兄弟一场太客气就见外了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进了城关派出所,还在治安队当副脚呢。以后咱俩兄弟又在一起喽。”杨陆顺大喜:“哎呀,那你现在也是领导了啊,恭喜恭喜!刘霞也上来了吧?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夫妻俩吃饭,算是接风洗尘。”侯勇也不客气:“今天不行啊,队里的弟兄们要热闹热闹,我这是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兄弟俩以后有的是时间。四妹子暂时还没安排好,那婆娘也想进派出所,这不正在活动么,看搞户籍内勤什么的接受不,有点难度。”杨陆顺亲昵地擂了他一下说:“什么事在你们侯家面前还有难度的呢。说真的,我是真想请你爸吃饭,好好表示谢意。”侯勇忽然悄声说:“杨哥,后面房间里是谁啊?怎么鬼鬼祟祟的呀?”又大声说:“杨哥,今天在你这里认了门,你也去我哪里看看?”杨陆顺笑着说:“那没必要,我把你老弟的名号一打,自然就有人带我去,还用得着去认门?你要忙就去忙,别在我这里瞎耽误功夫。”两人说笑着出了办公室,在下楼时杨陆顺说:“你说的那人也是办公室秘书。”侯勇说:“那你得小心这人,看那贼样就不象好人。阳世上象你这样直肠子的少。”杨陆顺呵呵直笑:“那我看你也是直肠子,要不我们俩这么好?”侯勇说:“我直个屁,我是跟你有兄弟缘分,跟其他人照样玩心眼,这世道直了吃亏。你原来不就在这方面吃了大亏啊。要不好歹还是个党委委员呢。”杨陆顺又擂了他一下说:“那你小子咋不早说呢,这时候说还有屁用啊?”侯勇翻了下眼皮:“早说?你听得进我的话也不是杨陆顺了。老谢你都敢彻底蔑视,我算哪根葱哟。”

到了楼下,杨陆顺见了辆新摩托,又见侯勇手上的钥匙,啧啧道:“又换了新摩托啊,你小子硬是会享受呢。”侯勇很潇洒地跨上摩托说:“那是,赚钱不就图个舒服,杨哥,走了啊!”说罢发动摩托,嚣张地轰了几下油门,发出了很响的突突声,就听到一声喊:“猴子,等一下!”

两人遁声转头,原来是打字员辜燕,正小跑着过来,薄裙下那高耸的胸脯子也跟随着在跳跃,看得两个男人咕嘟咽了口唾沫。侯勇马上换上惊喜地笑脸:“哟,燕妹子啊,你怎么在这里?没上课去?”杨陆顺微笑着说:“燕子现在是我们镇政府最漂亮的打字员了。也才来不久。”辜燕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乜了杨陆顺一下,嘴唇一撇说:“要你奉承!”侧身坐上摩托说:“猴子,送我一截去县政府办。”侯勇拉过辜燕的手环在腰上说:“抱紧了,摔坏了我可赔不起阚书记的宝贝外甥女!”又故做时髦地冲杨陆顺挥手“拜拜了您!”等不及杨陆顺说话就呼地冲了出去。杨陆顺笑着目送他们走了,心里却涌起了股酸楚:连侯勇都有职务了。

辜燕坐在后面大慌,紧紧扯住侯勇的衣服,她才不愿意抱这丑猴子呢,惊叫道:“死猴子你不想活了啊,慢点慢点!”

侯勇当然也不想出车祸,美好的生活才刚开始呢,便在哈哈大笑中减慢了速度:“燕妹子,年多不见,你也进了政府了啊。什么工种不好当打字员,累死你。”

辜燕说:“先搞段时间再说嘛,现在严禁教师转行,我实在又不喜欢当老师,只好先委屈委屈了。你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

侯勇说:“我调到城关派出所了,今天才报到,顺便来看看我杨哥。”

辜燕说:“你们男人就是物以类聚,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勇急了:“嘿,你这是咋说话的?我什么地方不是好东西了?你莫非忘记你小时候,侯哥我背你上学了?”

辜燕说:“那你怎么跟杨陆顺这作风有问题、道德品质败坏的人关系那么好。”

吱!侯勇一刹车把摩托停在了路边,扭身诧异地说:“燕妹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听谁造我杨哥的谣呀?我跟他在新平五年,从没听说什么作风问题啊?!”

辜燕便把自己听到的全讲了出来,最后疑惑地说:“你看,都是这么说的,要不那杨陆顺也没犯什么错误,怎么就撤了职呢?”

侯勇摇头不迭:“都他娘的抽狗屁,我杨哥正牌大学生,人又帅气,那些女人倒贴他还差不多。何况人家杨哥一心搞工作,他爱人沙沙号称新平一枝花,漂亮得很,那里会去搞什么作风问题。他也不是撤职,是自愿放弃职务,要不然进不了县里。唉,我这个杨哥也是少年得志心高气傲,没跟现在新平的谢书记搞好关系,谁不知道老谢是刘书记的一条狗啊,就到处卡杨哥,没办法才这样的。”见辜燕似乎并没完全相信,急道:“燕妹子,你侯哥可从来没哄过你的,不信你再去新平打听,哪个农民群众说起杨陆顺不挑大拇指啊,是真个好。”

辜燕本就不是很相信,听了侯勇的解释不由大大地松了口气,杨陆顺实在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不但气质好,还写一手好字好文章,成天带着动人的微笑,说话也彬彬有礼,从没象其他男人那样开过半句粗俗的玩笑,简直就是琼瑶小说里白马王子的生活版本,竟有丝后悔对杨陆顺太无理,更对杨陆顺的爱人沙沙好奇,新平一枝花,究竟有多漂亮呢?比自己还要漂亮吗?想着想着就走了神,抬眼见侯勇还在等她的话,噗嗤笑了起来,拍了他一巴掌说:“快去政府办了,我还有急事呢,你那什么杨哥是不是好人,关我什么事呀。”侯勇晃了晃脑袋发动了摩托车说:“我不为别的,是为自己洗刷罪名,免得别人没来由说我不是好东西。”辜燕再次笑着给了他一巴掌,猛地想起杨陆顺说她的镇政府最漂亮的人,脸就有点发烫,抬头看了看如火骄阳,暗怪太阳把她的脸都晒热了。

晚上杨陆顺带着沙沙去了侯局长家,凑巧侯勇俩口子也在。杨陆顺诚挚地再次道了谢,侯局长笑着说:“小杨啊,你跟小勇是好朋友,这点小事就莫老挂在嘴上了。”侯勇说:“爸,他小舅哥汪建设在你局里开面包车呢。弄台小车给他开嘛。”

沙沙忙说:“侯勇,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侯叔叔把六子安排进城关已经是很大的照顾了,我们不敢再麻烦侯叔叔。再说我哥在家提起您就直夸侯局长人好,他呀干什么都高兴!”

商业局机关是有两台小车,可司机都是县里领导介绍的熟人,还真随便动不得,沙沙这么一说,侯局长就觉得这杨陆顺俩口子还蛮懂事,不象有些人见缝就钻,不由高兴地说:“呵呵,沙沙你也莫这样说,真有合适的机会我会优先考虑你哥汪建设的。”

侯勇大大咧咧地说:“爸,在你那一亩三分地里,还不是你一句话。汪建设我熟得很,那也是个不错的人。”侯局长就没了笑容。

杨陆顺慌忙直摇手:“侯勇,我今天来是专程谢谢你父亲的,侯局长已经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了,我实在不敢再麻烦侯局长了。再说建设表现好技术好,侯局长自然会爱惜人材启用的。”

侯局长顺势转了话题:“小杨,说了别再说客气话了。怎么样?在老易那里工作还可以吧?”

刘霞招呼沙沙去里间说女人家的话了。只剩下三个男人。

杨陆顺显出很有面子的神情说:“侯局长介绍我去的,那还用说?镇政府不少人提起您就直夸好呢,说您以前当书记的时候最重视培养年轻干部,也热心帮镇里干部的忙儿,说起您以前的事,我看得出来是真心感激您!”

侯局长呵呵笑着,不知道是炫耀还是感慨:“算那些人还有点良心。别看我这人文化水平不高,可我还是非常关心下面的。不是我老侯吹牛皮,在南平说话那还是有人买帐的,勇勇这次到镇派出所当治安副队长,顶年轻的了。”

杨陆顺笑着说:“勇勇是自己能力出色才被领导委以重任的,我可打听了,勇勇手下还有十几个治安队员呢,没本事领导再给您面子也不放心啊。勇勇跟在新平好几年,我可是亲眼目睹了的,派出所的顶梁柱呢。”

侯勇脸都快红了,忙不迭说:“杨哥,我什么水平我自己清楚,真有你说的那么高就好喽。其实你才是真有水平,只是”他忽然顿住了,本想说杨陆顺为人憨直不懂跟领导拉关系,可感觉不对劲了,听眼前杨哥说话的腔调,那还是从前那古板老九的样儿?看把自己爸爸逗得眉飞色舞地,总说哪里不对劲,感情是杨哥也学会了拍马屁啊!

侯局长当仁不让,谁家的孩子也没自家的乖,脸上满是欢娱可嘴里多少谦虚着:“小杨,你莫这样夸他,才负了点责,要好好帮他才是。”

杨陆顺忙点头,说:“侯局长您放心,我跟勇勇亲如兄弟呢。这次勇勇进了城还被委以重任,我这当哥的真高兴,明天我中午摆酒祝贺勇勇,也算是接风酒。还请侯局长伯母一起赏脸了。”

侯勇说:“杨哥,别搞这么隆重吧?就我们两兄弟随便喝一杯算了。”

杨陆顺摇手道:“那怎么能这样随便?侯局长,我是诚心请您赏脸啊。”

侯局长人老成精,估摸也知道了杨陆顺的心思,对这小杨他很满意,不仅仅是会哄人开心,也是见勇勇是真对杨陆顺好,何况勇勇在镇派出所还得老易多关照,既给勇勇扑路,也满足了小杨的愿望,就主动说:“小杨,那我就去喝了这杯酒,当然我还得拉上老易这老朋友,再喝上一瓶茅台酒,再举荐举荐你,一个正牌大学生副科级干部当普通办事员也太糟践人材了。不过也不知道老易有空没,等我约好了他,再通知你吧。”

杨陆顺一晚上就等这句话了,还得到了侯局长的许诺,不管真假都值得喜出望外,心满意足地带着沙沙回了家。一路上沙沙还有点心痛钱:“六子,你原来很节约的,这么花钱你舍得?”杨陆顺叹息着说:“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寄住在你娘家,你舒服?没办法的办法啊。我也别无他求,搞一套房子稳定下来,老老实实上班拿工资,不做他想了。”沙沙见六子一脸忧郁,忍不住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紧了紧说:“六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苦,谈爱结婚这么些年了,我最清楚你内心的骄傲和正直了,以前我还不满意你,觉得你太迂太直,对任何人都不轻易恭维,可现在看到了委屈自己,我、我心里也不好受。”杨陆顺心里涌出了股酸楚,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傻妹子,我委屈什么呀,为自己的老婆孩子争取个安稳的家,是男人是父亲应该做的嘛。想起当年确实是迂腐了,早听得进你的话,也不用你在娘家抬不起头了。我知道你也是心高的人,能下嫁我这农村娃子已经够委屈你了,是我不懂得珍惜,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我会努力的。”

几天后侯勇给了好消息,杨陆顺顾不得手里有几个报告要写,提前请假下班去南平县最好的饭店做准备,茅台酒是沙沙从溪流家弄来的,以前才二十多一瓶,如今没两百多买不到真货!不仅弄了瓶好酒,还连带翻出了个微型录音机,那是家强在深圳买了给魏畅学英语的,你说才读小学三年级的孩子学什么英语呢?就在那里闲着,沙沙见了就动了心思,想起易书记家小女儿读高中,正好可以用微型录音机学英语了,就软磨硬泡地要了来。

杨陆顺和侯勇在饭店张罗齐整了,只等领导就餐。直到十二点多,侯局长才专程用小车把易书记从村里接到饭店,让杨陆顺意外的是,镇党群书记老谭、镇派出所所长也一起来了。

席间杨陆顺和侯勇基本没说话的资格,在座的都是四、五十岁的人都是领导都以长辈自居,多数时间是领导们高谈阔论,偶尔问到杨陆顺和侯勇一两句,都无足轻重。侯局长最关心地莫过是儿子今后在派出所的发展前途,斛杯交错中,易书记等都对侯勇不住夸奖什么后生前途无量等等,易书记还有意无意地冷落杨陆顺,特别是老谭简直是不屑一顾。

杨陆顺却始终带着诚恳地微笑,倒酒敬烟,也在适当的时机顺着他们的话去赞扬侯勇,尽量做得得体,保持着应有的风度。一瓶茅台又怎么能尽兴?可惜找好酒困难,喝完一瓶剑南春又上了瓶杜康酒。虽然侯局长在席间曾向易书记提起杨陆顺如何如何,可都没得到易书记热情地回应,相反老谭刻薄地说:“老书记,我们南平各政府机关的人谁不认识小杨呢?那水平、能力都摆在那里的,当初我咋听到小杨要到城关来,还以为是当镇长呢。我看哪,当县长的水平都够了。”

这话一出连侯局长的脸也挂不住了,还好杨陆顺赶紧站起来说:“各位领导,我原来确实是涉世太浅,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骄傲自满,辜负了组织上对我的期望。说实在的,才进政府不久就当上了领导干部,完全没有实践经验,脑子里尽是些教条主义,也不会灵活运用,呆板地执行,取得了点成绩就忘记了是领导正确引领、同志们齐心协力的结果,反而沾沾自喜真还把自己当本事大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是多么的幼稚无知。唉,教条主义害死人啊。今天谭书记的话是金玉良言是警钟长鸣,我杨陆顺一定牢记在心,同时也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干脆自罚三杯,也请各位领导作个见证,我杨陆顺一定痛改前非,在易书记、谭书记的领导下做出点实际成绩来!”说罢仰头干了杯杜康,咕嘟咽下后又倒满一杯,不带喘气地干了,侯勇赶紧叫他慢点喝,杨陆顺眼里升了股雾气,艰难地说:“我难得在易书记、谭书记面前做保证,当然得有诚意了。”又把一杯酒灌进了嘴里,把杯子口冲下没滴出来半点。

侯局长见杨陆顺还是保持着那姿势,就乜了老谭一眼,说:“老易,你看你手下的兵真的有素质,在才到你手里几天,你看看,没你的命令还真不敢坐哩!”

易书记和老谭对了一眼,再看杨陆顺脸上保持着谦恭的笑容,脸色因为喝酒过猛而有点苍白,可眼睛里却是一弘清彻带着恳求,十足十地给了他们两个领导面子。易书记伸手拍了板饭桌,道:“杨陆顺,我和老谭就拭目以待看你的表现了。坐下吃口菜!”

望着绝尘而去的小汽车,侯勇拍了拍还在冲着灰尘挥手的杨陆顺说:“杨哥,这顿我请客算了。别跟我争,是兄弟的就别跟我争,早知道吃成个这样,我他娘的就不来了。”杨陆顺呵呵直笑:“这顿饭吃得蛮好啊,喝了三瓶酒,要不是下午你爸他们还有工作,我估计还喝得完两三瓶的。”侯勇有点惭愧地说:“杨哥,我服你了,你才是海量的人。”

易书记老谭在镇政府办公楼前下了车,老谭咂着嘴巴说:“易书记,看到没,杨陆顺这人还真不简单呢。”

易书记打了个酒嗝,咚咚有声地上楼,进了办公室,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水,很舒服地坐下来,看着老谭随口问:“怎么说?”

老谭抽了口烟眯缝着眼睛说:“杨陆顺是咱南平这几年来争议最大的年轻干部。进新平乡政府半年入党一年当上了计生副乡长,第二年就进了党委。嘿嘿,火箭似的干部哟。”

易书记说:“这也与当年老书记老郭的干部年轻化指导思想有关,在我们小县城里看上去象火箭干部,你哪知道在地区、省里那些有文凭的年轻人爬得好快,几年时间就是副处、处长的,我们熬了大半辈子也顶不上中央政策好文凭好啊。在杨陆顺要是在省地大机关里,只怕早该是正科甚至更高职务,到咱小县里那就是领导视察了。知识分子嘛,能力还是有的。”

老谭晃了晃脑袋说:“我说杨陆顺不简单不是指这个。我们曾经早听说杨陆顺如何如何清高孤傲,对农民群众象春天般温暖,对领导视如芥菜,不苟笑不奉承,处处把为人民服务、做人民公仆挂在嘴边。要不新平老谢恨不得生吃了杨陆顺呢?可你现在看到是传说中的那样吗?他到镇里两月多了吧,起初我也担心这人不服管,毕竟也还是副科级,跟我这革命二十多年的人一个级别呢。可那小子居然听话得令人奇怪,分配什么就干什么,对人个个是笑脸相向,处处小心翼翼,这些表现哪象个被贬职了的党委委员呢?中国人都是这上得下不得的,要么就牢骚满腹,要么就像卫家国那样到处告状,新分配来的年轻哥哥都比他胆子大哩。我还以为他这样的懦脾气,有天我在财政那边,恰巧看到杨陆顺到打字室去,走到门口他停了脚,显然是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听着听着就气得脸上变了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冲进去吵架,没想到,嘿嘿”

易书记也是听得起劲忽然卖起了关子,笑了起来,说:“没想到怎么了?我猜就是忍了。”老谭拍着手说:“正是正是,真的忍了。而且还是笑着进了打字室,没一会儿办公室小段就出来了,我等了很久也没再看到其他人出来,肯定是小段在燕子那里鬼扯了什么坏话,好,就算他杨陆顺新来的要图表现,不去吵闹,总对这背后讲坏话的人有火吧?可我看见杨陆顺跟小段处得还蛮好,哥哥来老弟去的,那简直就象多年的朋友。易书记,你说这杨陆顺是不是不简单?可笑还有很多人说他性格直率迂腐,我看简直就是深藏不露,甚至阴险狡诈。今天在酒桌上,我那么挖苦他故意激怒他,可谁看得出他生气发怒甚至表情不自然呀?反倒是痛痛快快地站起来检讨自己,那话说得我听了都觉得诚恳真实,嘿嘿,可他心里到底想什么,只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易书记何尝开始不也迷惑呢?可再想到两次三番地托老侯出面请吃饭,去自己家送礼讨好老李,与杨陆顺申请住房一联想,什么都清晰了,俗话说:无欲则刚,有所求必矮人一等。就呵呵笑着说:“老谭,他这样无非是想重新做人,我们得给他个机会不是?”

老谭忙说:“易书记,千万莫被假象迷惑了,当初他在新平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别人一说起就厌恶呢。那卫家国算对他有大恩吧?照样翻脸不认人,就是个黄眼畜生白脸狼啊!”

易书记自然清楚,何况老谢为了阻止杨陆顺进城关,早在他面前说了几回,不过话又说回来,杨陆顺本事倒还真有几分,宣传线上的工作就有声有色,这比不得其他有硬性指标,全靠脑子活泛会来事笔杆子写就锦绣文章,别的不说,杨陆顺就晓得找机会替镇上的工作做宣传起舆论,亏得老姚那里宣传干事两三个,就只会吃喝玩乐,交代的工作都完成得不尽人意,哪还会操心其他?不就是解决套住房么,真老实在镇政府搞出点名堂,那还不是小意思,一个单位总还是要做事的人嘛,如果还搞名堂耍小聪明,迟早把他的副科级都扒拉掉!回家得跟老李交代清楚,暂时不动声色,看杨陆顺到底坚持得多久。

杨陆顺也是想打铁乘热,自己的办公室绞尽脑汁,从镇政府的工作中挖掘闪光点写文章材料造舆论做宣传,私下里叫沙沙多去易家走动,而且去的时机尽量选择易书记不在家的情况,免得勤密地与易书记照面,怕李姨心里起疑心,女人特别是四十多的女人是最怕丈夫起异心,何况中国刚刚经历了第一次离婚浪潮。沙沙真要用心讨好人并不难,那个微型录音机就赢得了易靓的好感,那录音机还是日本原装货,比现在满大街的水货质量强多了,用易靓的话就是“倍有劲!”

虽然易书记再三叮嘱老李莫轻易就信任杨陆顺两口子,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与沙沙成了朋友,休息日两人带着易靓去集贸市场买服装侃价、去菜市场寻时鲜蔬菜、去舞厅学交谊舞,当然李姨却总爱颐指气使地吆喝沙沙做这做那,好了随口说句好,没办好则是指责连连,受了气的沙沙还得强打笑脸去做好。好多次沙沙在李姨处怄了气,捂在被子里哭,还怕自己的爸妈听见了操心,杨陆顺则好言相劝:“沙沙,千万别放弃,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眼见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放弃了就什么也没了。我们自己受点委屈,也是为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我好想小旺旺的。”沙沙泪水涟涟地道:“六子,我现在吃点苦受点气都熬得过去,我只唯愿你有出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原来我还想你跟家强去做生意,现在你哪里也不许去,也别想什么安安稳稳拿工资吃舒服饭,你就给我想办法升官当领导,我被别人那么羞辱,总要找回来的!”

四姐家的灿灿居然没考进一中,这让四姐非常失望自然也没再提什么到县里起屋,也使得杨陆顺再没了其他指望,惟有在镇政府努力钻营。夏天酷热难熬,后面的房间就如同蒸笼一样,半夜了墙壁都还火热火热,好在县里流行起了纱窗门,免了蚊虫叮咬的痛苦,直通间从头到尾的门窗都大开着,减少了点炎热,可又有了麻烦,不隔音,以前天气凉爽还可以把房门关紧,动作较轻也相安无事,这不在床上翻身都前后听得清清楚楚。

杨陆顺和沙沙哪里还敢亲热呢?这人也是个鬼,天天吃着厌烦,半月不吃惦记。杨陆顺和沙沙正当年龄,加上杨陆顺刻意融洽与沙沙的感情,导致房事次数不断增加,两人似乎又找到初尝性爱如饥如渴的感觉。可前后门庭大开,又怎么能房事呢?特别是晚上热得睡不着觉,在暗影中你看着我的雪白肌肤我闻着你醉人的男人气息,哪不动情,两人常搂得一身汗直流却不敢有进一步动作,有天杨陆顺实在按捺不住,好容易听到前面岳父岳母起了鼾声,就忙不迭办事,可该死地床叽呀叽呀地叫不停,你动作快它叫得频,你动作忙它叫得缓,在静悄悄的夜晚格外刺耳,两人就益发想拥有个不受干扰的夫妻空间。

直到某天夜里八点多,外面的暑气稍退了些,汪父汪母忽然提出要去外面歇凉散步,甚至还说可能去溪流家看看,汪父对沙沙小俩口说:“你们不出去就看好门,我和你妈怕是得十点才会回。”其实街上人都知道,水泥路、柏油路上火气正大呢,真要纳凉消暑就只有上高楼上的凉台,无非也是眼见着女儿女婿可怜才给他们小俩口点独处时间。刚开始杨陆顺和沙沙还真以为老俩口是要出去纳凉,哪还不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在这样紧迫焦渴的环境中,两人的性欲得到了最大的激发,也更加深了患难夫妻的感情。

后来汪父汪母隔不了两天就要腾出点时间出去走走,杨陆顺和沙沙才恍然大悟,也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们尾随着老俩口,感受着地面蒸腾地热气,望着前面不停拭汗的老俩口,杨陆顺就红了眼睛,沙沙更是嘤嘤地哭出了声:“六子,你看了么?就是你,就是你,害得我爸爸妈妈这么热天往大街上跑,中暑了可咋办!”杨陆顺哽咽着说:“沙沙,我、我请爸妈去冰厂喝冰奶,我、我真亏欠了咱爸妈。沙沙,我亏欠了你和旺旺,我、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会报答你们的,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两人并没去叫回老人,杨陆顺沙沙都知道这是老人们对自己孩子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也许两老热得汗流浃背、也许昏昏欲晕,可他们肯定都会很满意很欣慰自己的行为,还有什么比爱自己的孩子更舒畅、更宽怀的呢?杨陆顺默默地看着脚下还有点松软的柏油马路,心里逐渐升起丝丝成就感:跟刚住到汪家时对比,岳父岳母俨然变了个人,他们开始接受并接纳了我,或许他们这样为沙沙想得更多一点,可至少也包含了我,我是用我用虚伪的讨好恭维赢得了他们的心,也许还赢得了他们的真心,哪怕他们跟我一样虚伪地带着面具做人,至少他们不再用冷眼用讥讽使我难堪,他们甚至还会想起我的好处而夸上几句,我要的不就是得到别人的接纳融洽么?至于其他,显然不是最重要的了。

杨陆顺如是想着,脚步越来越轻快,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腹下飞速地涌起一股熟悉地热流,男人的特征在蠢蠢欲动,似乎要挣脱档部的束缚,杨陆顺干渴火热地凑在沙沙耳边说:“旺旺他娘,我还想要个小旺旺。”沙沙感觉到了六子急促呼吸时喷出地性欲和激情,身子一酥腿脚发软,眼波欲滴腻声说:“随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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