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阵,阵如其名,分为三叠,以最强弓在后,强弓在中,长手在最前,是专门针对兵的军阵。靖公早在三十年前就曾用过,当时就把措手不及的北漠兵打了个一败涂地,没想到,三十年后在这里又遇到了。
其实,叠阵并不可怕,因为在步对抗中,兵的机远大于步兵,可以很快地变换攻方向,正面不行那就换侧面好了。问题是,人家北漠兵现在打的就是侧面,谁人能想阿麦竟然如此胆大,偏偏就把叠阵布置在了两翼,又给了北漠兵一个出其不意。
北漠兵逢此变故,不敢再盲目直冲,只得变换方向,队形尚不及聚合,隐藏在江北军战阵后的唐绍义兵又从两翼杀出,截住了北漠兵的路,两军兵迎头碰上,局面一时胶着起来。正在这时,张生与王七率领四千伏兵杀到,猛攻北漠战阵右翼背后。北漠的步兵战阵抵挡不住前后两个方向的攻击,很快崩溃。
崔衍不顾部将劝阻,带头杀入江北军战阵,正杀得眼红,突见江北军中竖起第七营的战旗,旗下一少年将军横刀立马,长得是面如冠玉目若寒星,正是第七营主将麦穗。崔衍一见阿麦,心中火更盛,正拍马上前,就听得阿麦高声:“崔衍小儿,你本就是我手下败将,今若早早弃甲投降,我或能饶你一条命。”
只听得阿麦第一句,崔衍中的火几薄而出,挥着大刀直奔阿麦而来。
阿麦见崔衍如此,沉声对旁卫士喝:“都让开!”
常理,说完这句,那对阵将军便是要一抖缰绳,迎敌而上,可阿麦却不是那“常理”将军,虽然说完此句也是一抖缰绳,却是策马向后而逃。
麦穗,你真无耻……
崔衍不知是计,也不顾其他人等,只是纵马直追阿麦。阿麦知崔衍长刀威力,并不与他手,只是纵马狂奔,崔衍在后追不舍。待追到战场后侧,崔衍侧侍卫随行之人皆已被江北军拦下,崔衍全然不顾,一门心思只想斩阿麦于马前。行至战场边缘,四周已是荒草杂丛,足有半人之高。崔衍只听得一声喊起,两旁伏兵尽出,长钩套索齐齐冲自己招呼了来,下坐一下子被绊倒。崔衍翻落马,形未起手中长刀已是急急挥出,尚不及碰到人,一张大网便又兜头而下。崔衍力大,十余名士兵才堪堪将网摁住,又怕崔衍逃,连网也不敢摘便将崔衍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阿麦一直在远观望,这时才驱马回来,笑嘻嘻地看着崔衍,笑:“我说如何,你若早早弃甲投降,我还能饶你不死,你偏不听劝……”
崔衍只气得半死,嘶声:“无耻之徒,只会用计害人,有胆在马上与我打一打!”
阿麦却并不恼,只是命人堵了崔衍的。张士强从后面也追了过来,见阿麦无事大大松了口气,不及开口询问便听阿麦吩咐:“将这小子放你马上带回去,咱们还要拿他送人,可莫要让他跑了。”
张士强应声,将崔衍提到自己马上。
阿麦见北漠军败局已定,也不着急,只带着这些伏兵慢慢向回走,走不多远,突见战阵北侧一阵乱,一队北漠兵竟从北侧飞速而来,虽不过几十人,却如尖刀一般直入江北军阵中。
“常”字大旗迎风猎猎招展,看得阿麦心中一惊,只是常钰宗领军从北而来,唯恐中军有变,忙对张士强说:“你带崔衍先回营中,我去大将军看看。”
张士强领命而去,阿麦也拍马向中军而走,谁知那队兵却没杀向中军,而是奔着阵后而来,阿麦措手不及碰了个正着。只见当首那人面容俊美,细膀宽,手中执一杆长,不是常钰青是谁!
常钰青后一已看清阿麦,:“便是她引走了崔将军!”
阿麦周一,脑中瞬时转过几个念头,心知这次若再向阵后逃定然全无生路,当下心中一横,脆牙迎着常钰青一行人直冲了过去。
常钰青见阿麦如此,顿时明了她的意图,剑眉一扬,直接拍马迎了上去。
阿麦手中长刀虚扬,护住前要害之,只想拼着受伤也要与常钰青对上一个回合,好借机冲回江北军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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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战马迎面疾冲,就在错之际,常钰青手中长猛地探出,直奔阿麦面门而来。尖未到,杀气已至,阿麦双瞳一,不及思考,手中长刀便已自回护,急急削向尖。常钰青角微弯,手中长猛然间换了方向,斜斜挑开了阿麦的长刀,接着猿臂微伸,长游一般忽从阿麦肋下探入,刺人她侧铠甲之中,然后双臂用力一挑,竟然将她从马上挑了起来。
那尖几乎是着阿麦肌肤而过,骇得阿麦心神均是一滞,尚未回过神来,自己已被常钰青挑在了半空之中。阿麦知他此举定然是故意戏自己,一时顾不得许多,抿了角,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突然伸手抓了那,然后将用力向下一压,让那头穿透另一侧铠甲而出,自己也顺着杆迅疾地向常钰青马上落,就势扬臂挥起长刀,迎面向常钰青直劈下去。
常钰青没想到阿麦会出此招,急忙闪躲避,脸面将将避开那刀锋,肩头却仍是被刀锋劈中。阿麦手中的长刀乃是唐绍义所赠,还是那年从北漠犒军赏赐中劫了来的,也是少有的锋利之器。幸得常钰青肩头下压得极快,将那长刀的劈落之势卸掉不少,肩上又有铠甲挡了刀锋,这才只落了个见血而已,不然常钰青就算不被劈成两半,也少不得要被阿麦卸了个膀子去。
阿麦一劈不中,手又扬起,常钰青怎容她再次挥刀,伸手钳了她的手腕将她向旁侧一带,另一只手将长向上一送,从她铠甲内穿出,敲掉阿麦手中长刀,然后直接把她摁在了马上。
“崔衍何在?”常钰青喝问。
阿麦被常钰青大头朝下地摁在马上,闻声脆地答:“自是被我擒了,你放我回去,我放了崔衍与你!”
常钰青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说着扯着阿麦后领一把将她提起来,冷声说,“你放了崔衍,我再放你!”
这次却是阿麦笑了,问常钰青:“你岂非又将我当三岁孩童?”
说话间,常钰青手下亲卫已是又与围上来的江北军上了手,将常钰青护在了中间。远,江北军的兵也正向这里。常钰青扫了一眼四周,冷声笑了笑,对阿麦说:“既然你我都不信彼此,那只能想别的子了。”
阿麦针锋相对:“不知常将军是否有赵子那七七出的本事,只需一人一,穿梭于万人之间,如人无人之境,何愁救不出区区一个崔衍。”
常钰青知阿麦他,笑:“你莫要我,有你在手,我何须受那苦力。”
他二人在马上谈笑自若,四周却是杀得甚是凶险。张士强将崔衍送至第七营中又急忙向回赶,远远地见阿麦被常钰青所擒,心中顿时大乱,不顾一切地向这边猛冲过来,口中大喊:“伍长!”
阿麦与常钰青听得皆是一怔,常钰青诧异地看向阿麦,问:“你?”
阿麦颇觉无语,只得点头。张士强每到急慌了的时候便会她伍长,说了多次也改不过来,她已是死了心了。
常钰青不失笑,望向张士强刚说话,眼角突瞥见阿麦的手正偷偷向靴子,转回头淡淡说:“你若是再敢偷袭,我就把你衣服扒光了丢入阵中。”
阿麦一僵,将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常钰青冷笑一声,手一松,阿麦又重新大头朝下地回到马上。阿麦虽是恼却毫无办,只得自己奋力抬起上对直冲过来的张士强喊:“回去!唐将军拿崔衍来换我!”
张士强已是与常钰青的亲卫上了手,闻言架开那亲卫的长刀,只冲着常钰青:“常钰青,你若敢伤伍长一汗,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常钰青却笑了,用拍拍阿麦:“哎!他在威胁我。”
阿麦如何听不出常钰青话中的轻视之意,不过此刻却无心和他计较,只看着张士强和那亲卫战成一团。张士强几次想走,却都被那卫士住,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几次都险象环生。
阿麦看得心惊,正无计间,突见唐绍义带着兵到了近前,心中一喜,立刻放声大:“大哥,快救二蛋!”
唐绍义拍马上前替张士强挡开那北漠亲卫的长刀,挥剑将那亲卫打落马下,这才回看向常钰青。
常钰青也注视着唐绍义,问阿麦:“他就是唐绍义?”
阿麦还未答话,又听常钰青轻声问:“为何你要他大哥?”
阿麦在马背之上,看不到常钰青的表,听他如此问只觉得莫名其妙,冷笑:“崔衍能喊你大哥,我为何不得别人大哥?”
说完又抬头冲唐绍义:“大哥,崔衍在我营中,取了他来换我。”
唐绍义看着常钰青不语,只轻轻抬手,江北军兵顿时从四周围了上来,将常钰青的几十团团困在中央。
张士强立即掉转马头回营去取崔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被捆得粽子般的崔衍带了回来,阿麦:“伍长!”
阿麦闻言又抬头,却是看向唐绍义,手上同时微微比着手势。
唐绍义默默看阿麦片刻,沉声:“给他。”
张士强策马向前行了几步,提起前的崔衍,将他掷于地上,对常钰青:“崔衍在此!”
常钰青未,他边的亲卫却已拍马而出,来到崔衍旁翻下马,用弯刀将崔衍上绳索一一割断,急声问:“崔将军,可有受伤?”
崔衍不答,只是一把抢过那亲卫手中弯刀,起跃至马上,挥着弯刀就要向唐绍义冲杀过去。
常钰青在后厉声喝:“崔衍!”
崔衍这才百般不愿地勒住战马,回看常钰青:“大哥,待我砍杀了这些南蛮子好出这口恶气!”
常钰青却喝:“又要浑!你帐下将士的命都不要了?”
崔衍心中悚然一惊,望一眼远已经溃败逃散的北漠军队,乖乖掉转了马头,又将那地上的亲卫拉上马来,这才策马奔回常钰青侧。
唐绍义依旧安坐于马上,默默注视着场中众人,只冷声:“放人!”
常钰青看看四周围了多层的江北军兵,笑:“待我们出了你方军阵,自然会放人。”
唐绍义沉默不语,旁边张生却冷笑:“你盘算的好买卖,放你们出去,你若又不放人了怎么办?”
常钰青笑笑,尖轻轻一挑,将阿麦头盔挑落在地上,又用尖点在她脖颈,笑:“现如今你们也只能信我。”
张士强眼见那闪着寒光的尖就抵在阿麦颈间,不由得大急,:“休得伤我伍长,我换给你们做人质,你放了她!”
常钰青却是挑了挑角,对张士强调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的分量可比不过你家伍长。”说着又看向唐绍义,轻笑,“我说得是不是?唐将军?”
“他比我沉多了!”沉默已久的阿麦突然出声,她大头朝下被空了半晌,声音已经有些发闷,囔着鼻子说,“上个月刚称过的,足足比我沉了十几斤。”
常钰青一怔,随即失笑,“这个笑话真不错。”
阿麦用手了马鞍,将上抬起,侧头看向常钰青,神平静地说:“我们放其他人离开,但是,你得留下。”
常钰青淡淡地看着阿麦,又听她冷笑:“堂堂杀将,难连从我这阵中独而走的本事也没有?”
常钰青看阿麦片刻,突然微微一笑,答:“好,就依你。”
说着又将阿麦摁在马上,抬头看向唐绍义,问:“这样可行?”
唐绍义早已将麦常二人的谈话听得清楚,听常钰青问也不多言,只伸手轻轻一挥,江北军兵自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