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怀兴带着部下们绕行了广阔无边的图伦碛,自从南下来到位于南山也就是后世称作昆仑山的山脚下绕行图伦碛以来,便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一刻都不敢耽搁。这一天第八军团的官兵追着一条发源自南山的一条溪水继续向西行进着,逐渐的远离了南山,渐渐的靠近了图伦碛。
初秋的大漠没有丝毫的凉意,一望无际的沙海反而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的灼热难当,而且还逐渐的将一股股的热浪自沙漠中被排挤出来,不断地舔舐着周围余数不多的几抹绿色。蒸腾的热气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变换成了一个波浪形的虚幻影子,从黄沙中升腾出来,最后消散在天地之中。
“军团长,溪水在这里就到头了,按照书上的说法,这里的水源应该是转入地下了,咱们在这么深入进图伦碛的话风险有些太大了,一旦失去了水源的痕迹,大军危矣。”一个参谋上前对柴怀兴说道。
“提尔其怎么说?他是这沙漠里最狡猾的狐狸,他应该能够找到隐藏在沙子下面的水脉的。”柴怀兴看着不远处的大漠,问参谋说道。
柴怀兴口中的提尔其是一个生活在且末郡的于阗人,年轻的时候曾经数次随着商队出入图伦碛,依靠着横穿图伦碛来躲避税务。提尔其是他的姓氏,因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依靠给商队带路横穿大漠为生,所以被熟悉的人们称作沙漠中的狐狸。
这种带着商队逃税的活计毕竟是违法的,所以提尔其祖辈们也不敢暴露自家的名姓,便在别人口中的赞美的话语中选出了狐狸一词,用突厥人的语言发音定下了提尔其这个姓氏,在他的家族中每代人只能有一个人出任提尔其,直到这个人死了才能有家族成员出任下一个提尔其,一个提尔其终身不得主动与家族联络,每个月会有家族里的人来取走他赚取的财富,只留给她日常生活所用的一点点钱财。
后来李文渊收复了西域八郡,推行新政下商人们也都接受了较为合理的税收,毕竟大漠不是那么好进出的,每回横穿大漠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行程,虽然在提尔其丰富的经验之下鲜少会有人员的损伤,但是难免会折损不少的货品,这是天灾,谁也改变不了的。
于是伴随着大批的商人权衡了利弊以后不再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进行横穿大漠的行为之后,提尔其便是失去了钱财方面的来源,又因为提尔其做的事情是属于违法的事情,所以家族也不会再次接纳他。被家族遗弃之后,提尔其心灰意冷的卖掉了自己所有的产业,用换到的钱财大醉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提尔其到了当地的司法部门自首。
司法部门在详尽的了解了提尔其的事情之后,将此事汇报给了李文渊,李文渊看了看手中的资料也是只能感叹一句行行出状元,便下了指示,这个人依法处理,但是可以缓期执行,让他将自己在沙漠中的生存经验和技巧都汇编成书,不得有所隐瞒,最后按照这本书的价值来衡量是否可以抵消他的罪责。
得到李文渊首肯的司法部门忠实的执行了李文渊的命令,在西域律中偷税漏税要处以百倍的罚款,而且接受子偿父债的债务继承权,所以提尔其这些年所得的财富要上交百倍的罚金。
这可是真的要了提尔其的命了,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了,而且在司法部门的口中得知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子嗣,而且还将资料都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提尔其当时便是万念俱灰,只觉得天昏地暗一般。
但是随后司法部门的人员又告诉他,因为他自首的情况下,考量他平时在邻里间口碑尚可的情况下,可以对他进行缓期执行惩罚。但是这期间他必须要将自己在沙漠中生存和认路的技巧都和盘托出,不能有丝毫的隐瞒,这本书将决定是否抵消掉对他的惩罚。
提尔其就如同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当即便是点头如鸡啄碎米一般的应了下来。但是他这门本事是家传的,他自由就学习这个手艺,所以根本不会识文断字,因此还安排了几人专门记录他所说的话。
就这样提尔其被软禁了起来,每天有专人送来吃喝等东西,他就在这个院子中将自己幼时所学,再加上在沙漠中实践所得尽数的都说了出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是记录了数间屋子的资料。后来在李文渊的指示下又调集来了更多的相关学者,和提尔其一起整理这些资料,最后汇编成了大隋第一套沙漠求生相关的书籍,被李文渊勒令刊印,发放到各个军校,政工学校和新兵营之中。
提尔其依靠这套书籍终于算是抵消了自己的责罚,甚至还在李文渊的军校中做了一名教员,专门对这套书进行教授和解答,不断地完善和增强着李文渊的西域军的沙漠适应能力。体验到不同生活方式的提尔其如同获得了新生,在随后的一次家族聚会中彻底的回绝了所有人的挽留,宣布自己彻底的断了家族的关系,离开了这个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他的家族。
在离开了家族之后,提尔其就用提尔其这个姓氏重新的开宗立族,也娶妻生子了,生活过得也很热闹和充实。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遇到了当初要惩罚自己的司法人员,为了表达对他们给自己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提尔其主动地找上来要向他们敬酒,在酒酣之际,那几个司法人员将李文渊亲自批示要提尔其用书赎罪的事情告知给了提尔其,让提尔其大为的感动。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回听说南路的柴怀兴军要在图伦碛边缘行军,提尔其便是自告奋勇的要到柴怀兴军中效力,作为向导将他们毫发无损的带出大漠,让他们能够出其不意的袭击于阗国。